“主子。 ()”莨衍站在墨修身後,說道:“這條街過去,是九央皇宮了。”
墨修沉沉地應了一聲,眸帶着幾分複雜的神色,緩緩向前而去。
不必近看,只是遠觀,便可看見那斑駁的城牆,那暗淡的紅瓦,昔日那恢弘的宮門面前,只有零星的幾個士兵,身穿着的是天聖士兵的服侍。
“主子,我們可要過去?”莨衍道。
墨修搖搖頭,“繞過去吧,現在天聖局勢緊張,墨長息定然是四處搜尋孤的蹤跡,現在不宜露面。”
莨衍瞭解,跟着墨修,繞道而走。
除卻皇宮外圍還有那些守衛的士兵,九央皇宮內幾乎不見人影,這裡已經成了一座廢宮,到處是殘垣斷壁,荒草叢生,石柱傾塌,池塘乾涸,百花凋零,長廊的宮燈破碎,面結滿了蜘蛛,一排排過去的宮殿,門窗破舊,紅瓦碎裂,到處都落滿了灰塵,地皆是三年前留下的各種物事,包袱、珠寶、燈盞、屏風……那些來不及帶走的東西,都被匆匆忙忙留在了這皇宮內。
舉目望去,一片殘局,這裡已經看不出昔日的輝煌與榮華,閉眼,彷彿還能看到那嬌俏的宮女在花叢嬉戲,那長廊匆匆走過的宮人們一排整齊,御花園內,還有那一兩隻自由自在的風箏,池塘裡,那盛開的夏荷之下,幾條錦鯉遊曳而去。
墨修伸出手,輕撫這那宮柱的刀痕,過去了三年,大概這是當年搜宮的時候留下的,當年天聖攻打九央,他只是坐鎮在天聖境內,全權交給百里清幽與容澈,並沒有看到,天聖那驍勇的軍隊,是如何攻進九央的城池,容澈手下的士兵,是如何佔領這九央皇宮,那些倉皇而逃的宮人,是否藏着姜珞胭那柔弱的身軀,若是當年,百里清幽帶回來不是姜佩兒,那是不是,他一輩子都不會與姜珞胭有任何牽扯。
墨修突然有些後怕,那些他以爲是兵刃相接、鐵騎縱橫的歲月,他以爲他靠着強大的兵力而征服天下的亂世裡,還藏着一段他未知的柔情,在一切血色陰謀之後,他們纔不期而遇,偏偏,又逃不開這命運的桎梏。
姜太后曾說,在先皇衆多的兒女之,只有墨修的性子最像他,心思縝密,果斷決絕,可是墨修卻是太冷,不如先皇那般,至少心裡還有一份柔情,現在看來,不過是因爲還沒有遇見那一個,能闖入他心的人,如姜素素在先皇心難以抹去一樣,姜珞胭亦是他心的烙印。
莨衍與一衆暗衛站在後面不遠處,看着墨修獨自站在石橋,看着底下一片乾涸而微微失神,皆是一片安靜。
想要找到昔日姜珞胭居住的地方並不難,元容帝與姜素素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放在心尖地疼,這華曦殿,修得不主殿差,而且在主殿旁邊。
這裡倒不如外邊那樣殘破,卻也是因爲荒廢了許久,而到處都是灰塵,往日那些修剪得宜的樹木花叢,到如今,除了青松依舊,其餘皆已凋零,院一架鞦韆之,那座椅已經有些殘破,面落滿了枯黃的葉子,墨修似乎還能想象到,在那一個微風習習的清晨,那露珠重重的花瓣之,她坐在面,手拿着一本,旁邊一盞嫋嫋清茶,頭微微倚靠在鞦韆繩,墨發垂下,面容婉約。
她的過去他不曾參與,大概也能想象到,是何光景。
推門而進,落下厚厚的灰塵,墨修擡手掩去,這宮殿之內,亦是一片昏暗與寂寥,裡面的東西幾乎都被當年逃跑的那些宮人帶走,見不着多少貴重的東西,但是依舊可以看出這裡的每一處佈置,是姜珞胭喜愛的素色,那煙紫色的紗帳,顏色已經有些暗了,一架畫着精美的仕女圖的屏風倒在地,往裡看去,便是內室,而另一邊是卻是房,房內的東西倒是完整,那些宣紙也是好的金宣紙,即使三年過去了,倒不見紙頁泛黃,墨修翻看着案的冊子,倒是發現了不少字畫,一幅幅皆是秀氣精緻,倒可以看得出出自姜珞胭之手,有山水圖,也有人物畫,較多的是元容帝與姜素素的畫像,還有幾張是幼時的姜亦寒與姜佩兒,姜珞胭自小沒有多少玩伴,對他們兩人倒是親切。
墨修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收好,找了個盒子安置起來。
天色漸漸變暗,莨衍想了想,還是走前去,道:“主子,天色晚了,我們是否出宮尋一處落腳的地方,若是主子還想來,明日我們可再過來。”
墨修搖搖頭,“不必了,今夜便在這裡休息吧,你們去尋幾處宮殿,收拾一下,別驚擾到外面的人好。”
見墨修還不願意離去,莨衍也只得點頭,吩咐下去,幾人準備些食物,幾人尋些離華曦殿較近的宮殿,至於墨修,想必今夜是要在這裡歇下了。
丞相府內,趙玉笙站在大門之內,卻又不敢靠近前,神色有些焦急。
挽香在她後面,看見她這樣子,道:“主子,管家已經說了,丞相晚可能會晚回來,主子在這裡等着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回房,待丞相回來了,奴婢再告知您?”
趙玉笙眸難掩的擔憂,面容亦是十分憂慮。
“帝宮內出了如此大事,我還怎麼閒的下去?珞胭現在的處境一定很不好,也只有丞相能相助了。”
“可是您這樣乾着急,也不是辦法啊……”
趙玉笙當然知道,可是如今被困在丞相府內,不管是爲了她自己,還是爲了百里清幽與太后,她都不能出面,這種只能等的滋味很不好受,若是不做點什麼,她真的會擔心死的。
大門之外,一輛馬車緩緩停下,只見百里清幽的身影從面走下來,昏暗的天色,還有府門前那兩盞紅燈籠,顯得他那抹月牙白影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