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碗裡冒着白氣氤氳,濃郁的藥草氣味在空氣中散發開來。
“娘娘,這藥喝了以後會犯困,您喝藥了就直接睡吧。”
啓月自知良藥苦口,眉頭都沒皺一下默默地喝完了藥。
赤太醫張開手心,包藥的紙上放着兩顆蜜餞。啓月遲疑了一下,還是拿起了一個咬了一口。她的動作有些猶豫,吃完了以後留下的仁還帶着許多果肉就放在了紙上。
“本宮要休息了,你且先退下吧。”啓月說道。
“那微臣告退,明天早晨再來給娘娘號脈。”赤太醫把蜜餞和仁包起來放進袖子裡,拱手作揖退去。
啓月鬆了口氣,心裡感覺悶悶不樂的。她對着剩下的宮女們揮了揮袖子,說道:“你們也都去休息吧!不用再服侍了。”
“是。”
諾大的房間之內,很快就只剩下啓月和負責熄蠟燭的宮女。她不由自主地嘆氣,躺在牀上開始醞釀睡意。
嘴裡的苦味還有一點點在意猶未盡,但甜味逐漸散開充盈她的口腔。
啓月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靜下來。見啓月睡了,最後一個宮女熄滅了房間裡的蠟燭,只留下一盞在簾口,方便出入。
晚風清涼,星辰點點,今夜無月。啓月回味着蜜餞的甜味慢慢地變得昏昏沉沉。
這是藥物的作用,赤太醫說過的。所以她一喝完藥就要睡了。
眼皮子越來越沉重,啓月的手放在小腹上,小腹裡隱約有孩子的動靜。她嘴角微微揚起,腦子慢慢進入了混沌狀態。
忽然有門被打開的聲音,緊接着一道風聲。啓月驚了一下,身體一顫,眼睛卻睜不開只能眯着。
“誰?”啓月問道。
紗簾上邊,一個長髮的身影由小變大,然後停在了簾後。宮外的光照進來,使那個影子的邊緣還有淡淡的重影。風一吹,那人的衣袂和髮梢就飄了起來。
她又不說話,不出聲,靜靜地在那裡站着,實在叫人瘮得慌。
啓月皺起眉,又問道:“是誰在那裡?”
那邊的人還是沒有說話,但是這一次卻動了起來。她動了動腦袋,就好像這紗簾根本擋不住她的視線,裡邊的一切能任由着她查看一樣。
一種詭異的毛毛的感覺爬上啓月的身子,但是於此背道而馳的是她的眼皮子越來越重了。再下來,啓月連說話的力氣都被倦意壓過去了。
她呼吸變快,眼睛努力地睜開與閉眼作着鬥爭。只見簾子上的人影動了動,就消失無蹤了。沒有風搖曳,也沒有影漂流。
是幻覺嗎?
啓月閉上眼睛,鬆了口氣。
“死……”
啓月又是一顫,睜開了眼睛。黑暗混沌之中一張大臉面色詭異地瞪着她,眼睛周圍都是黑黢黢的一片,渾身的怨氣衝破黑暗直攻擊啓月的心上。
原來不是那人影消失了,而是她太困了,沒有看見這女人進來了!
“啊!”啓月的睡意被巨大的恐懼沖走。她大叫了一聲,脖子就被掐住了。
“死,你沒死!”那個女人按住啓月的脖子,直接跨到她身上去,恰巧壓在她的小腹底上。
好痛!
啓月企圖把身體往上拉,卻心有餘而力不足,連自己的呼吸都顧不過來了。
那女人的頭髮垂在她臉上的,讓她感覺到癢又可怕。那頭髮就像是從臉那兒向四面八方延伸去的黑線,而臉則淹沒在了黑暗裡。啓月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一張一合的烏黑的嘴脣。
“死,死。”
“你……”啓月眉頭緊鎖,身體往上擡起,臉漲的通紅。她壓着嗓子艱難地吐字道:“南……”
好痛,喘不過氣來了。
啓月又昏昏沉沉的了。這次她不知道是自己因爲藥困了,還是因爲自己要去鬼門關了。
就在這危急時刻,一點亮光燃起引起了啓月的注意。
可是那並不是有人進來救她了,而是簾子旁門壁上插着的蠟燭燭火被簾子撩到,火花跑到了簾子上。
一開始還只是星星點點,而現在整個簾子都燃燒起來,發出熱氣。
啓月也藉着這火光看清楚了來人,確實是南宮敏!
啓月不明白:她不是被打入幽清苑,不得出戶嗎?爲什麼會跑出來?爲什麼要來殺了自己?
精神失常的南宮敏早就不知道什麼生與死了。她憎恨啓月,因爲啓月沒有陪着她走到最後,因爲啓月肚子裡還有她最喜歡的邵陽哥哥的孩子!
火光不讓她轉移注意力,反而把她興奮的表情映照得更加詭異而燦爛。她眼睛瞪得老大,一排白森森的牙齒因爲用力的笑容而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