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的一片楓棕了,滿山都是秋楓檸草,馬蹄車輪過處,驚起煙煙塵土。下山路筆直通往遠林處,車架在視線中越來越遠,消失在盡頭。
小路上正逐漸往安寧,忽然樹梢之上一道黑影飛速一閃,快得讓正在慢悠悠飄落的殘葉一片驚。
山腳下,完成半個圓弧的山路頭,一家小客棧窩在一邊。它背後依靠着比它高個十來米的低谷。低谷呈弧形,將這兩層的小客棧安穩地擁抱在懷裡。小客棧兩旁也是有許多高高的楓樹,楓葉落在這小山谷裡,搭在客棧硃紅色的屋檐上、走廊裡,顯得這裡一片靜美。
一聲馬嘶,一臺與方纔長相不同的車架在這裡停下。馬車上載來的人不多,一個馬伕,一個衣着華麗的男人,還有一個黑色便服的下屬。
客棧裡迎出來一個豐滿妖嬈的女子。乍一看,雖說已經入秋,她卻還一個裹胸的羅裙,外穿着透着膚色的大紅色輕紗就出來了。仔細看看,胸前勒着的兩團肥肉簡直呼之欲出,後臀高聳,渾圓一體。這樣風姿的女子,怎麼看都與這靜美的景色格格不入。
她嬌笑着,大聲喚了一聲:“喲,我還以爲是誰呢?今天兒是颳了什麼風,把康公子您給吹來了?”
可她偏偏就是這間名爲無名的客棧的老闆娘。
誰也不知道老闆是誰,聽說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死了。但是就連在這山下過了幾十年的樵夫也沒有見過這美豔婦人的一親半戚,除了知道她姓柳便別無所知道,因此她的身世格外地像個謎團。
被稱爲康公子的人眉眼冷冽,脣線緊繃;大紅色的袍子鑲着金邊,將他原本就高大的身軀顯得更加偉岸。他無視美豔的柳老闆,冷冷地從她旁邊經過,走進店裡。
店裡的小二見到他們來了,急匆匆地擦了一張桌子,拿上來了一壺茶。
柳老闆掃了他一眼,那眼神令小二身體一寒,她又嬌美地笑起來,說道:“康公子可是我們的貴客,你怎麼就讓他們坐這兒。去收拾個廂房,上一壺好茶來!”
“是是是,我這就去。”小二點頭哈腰地退下了。
康公子冷哼了一聲。
“公子隨奴家來吧,上樓上樓。”柳老闆笑着。
康公子依然是冷冷地,慢慢踩上了樓梯。
幾個人上了樓,樓下又只剩下帳房了。
過了一刻鐘的樣子,無名客棧的門口又停下來一輛馬車。
可這次下來的人沒有那麼華麗了,而是風塵僕僕的,衣着也不像是穆國的人。掌櫃的一看,這不是狄國那邊的衣服嘛?現在正是皇上剛剛駕崩,舉國悲喪,內外不穩的時候。這時候來了狄國的人,總讓帳房有點兒心驚,生怕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就好比那個康公子,國喪都穿得華麗,一看就是不怕死的人。平時也偶爾會來,來了也不是爲了打尖住宿,而是上樓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幹什麼。
他在這兒做了幾年的帳房,聽多了四面八方歇腳客的故事,深知江湖險惡,心裡覺得柳老闆不是簡單人物,也不敢多問。
他只想好好活命就行了,現在也不是什麼能賺大錢過好日子的世道。
“小二!小二!有客了快來!”他衝着樓上大聲喊道。
他可不想和狄國人打交道,這個燙手的山芋能丟給那個新來的二愣子就毫不客氣地丟。
“來了來了!”店小二拿着空板子從樓上跑下來,發出“咚咚咚”的響聲,大聲吆喝道:“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兒啊?”
可他衝下去看見來的是兩個狄國人時,也沒什麼異樣,就覺得很稀奇,怎麼這些人穿得和自己不一樣呢!
也許是自己沒見過大世面吧!他笑着迎上去。
那兩人走過來,誒嘿,巧了,這兩人雖然穿着狄國的衣服,可是長得卻是一副穆國人的面孔啊!帳房看着來人,心中感覺到有趣。
“掌櫃的,給開兩間客房,”兩人走到前臺,放上一粒碎銀子。
他們是把帳房當成掌櫃了。
帳房看着銀子,擡頭看了看那兩個人,心裡又是一片譁然。
年紀大一點的那人看上去十分滄桑,,眉宇之間透露出一股英氣。當然這並不值得見多識廣的帳房驚歎什麼。
他驚歎的是那人身後的年輕人。
膚白眉長,鳳眼輕佻,明眸皓齒之色。鼻樑挺拔而毫不突兀,明明是個男人,臉型卻是標準的長瓜子臉,嘴脣因爲氣不太好而色泛水粉,分明有些美女之色。
他好久沒有在這裡見過這樣細皮嫩肉的小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