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要放榜了。”
“是陳老,是陳老親自來放榜。”
考舍前,人羣中出現了騷動,不少人都想往前擠。
陳修來到衆人的面前,微微拱了拱手,道:“祝各位心想事成,金榜提名。”
說完,一揮手,身後跟着的八名書吏一人捧着一個卷軸,一人走向右邊,其餘七人走向左邊,將卷軸打開後,張貼在了考舍前左右兩邊的牆上。
一時間,所有人都圍了上去,在上面尋找自己的名字,面露緊張與期待,連呼吸都微微急促了幾分。
有人在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後,先是屏了屏神,確認性的再觀看了幾遍,無誤後,激動的跳了起來:“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
一連三聲我中了,足以訴說此人心中的興奮。
“王樹枝,是我是我,我也中了”又是一道激動的歡呼聲響起,之後兩個上榜,但又相不認識的人,高興的抱在了一起蹦跳着。
“爲什麼沒有我的名字,不公平,這科舉不公平。”
有喜就有憂,有人沒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心裡頓時崩潰的,緊接着就高喊着科舉不公平,顯然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剛開始,他喊兩句還沒有人管,但他緊接着又鬧了起來,考舍前維持秩序甲士頓時便上前把此人架走。
而這個小插曲,沒有影響考舍前的考生們。
依舊是緊張而期待的打量着榜單。
名額有限,落榜的自然比上榜的人多,心態好一點的搖頭嘆氣一臉落寞,心態不好的,直接奔潰大哭,大罵老天不公。
“中了,終於中了,老朽十五歲考中秀才,之後鄉試,寒來暑往三十餘載,屢試不中,如今已過花甲,終於如願,感謝安國公。”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後,喜極而泣。
“楊兄,怎麼沒有我們兩的名字。”孫城的好友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下左邊牆上所有的名字,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和孫城的名字後,臉色都略白了幾分,心中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就在這時,有人說道:“這右邊牆上榜單上的甲等是什麼意思,還只有二十個名字?”
要知道左側的每張榜單中,都是五十多個名字呢。
“甲等,那是優秀的意思,上面二十個名字,是襄陽此次鄉試的前二十名,可提前受到安國公的接見。”一名書吏說道。
此話一出,頓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右邊的榜單上來。
都是讀書人,顯然都想看看這前二十名都有誰。
“孫城,江東人士,第一名。”有人驚道。
“孫城,哪呢哪呢?”孫城的好友聽到孫城這個名字,趕緊過去查看,在右邊榜單的一眼就看到了孫城的名字,作爲第一名,這個名字還是比較顯眼的。
“孫兄,真的是你,你是頭名。”孫城的好友笑道。
孫城看到自己是頭名,也是比較驚訝,雖然他自信自己能上榜,而且名次還不會低,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頭名。
“江曲洋,快看,是你的名字。”孫城瞥了一眼,在上面也發現了好友的名字。
“江東人士,真的是我,不是同名,我也在甲等,第十九名。”江曲洋歡呼了起來。
“恭喜孫兄、江兄。”一時間,有不少人前來巴結孫城和江曲洋。
要知道,之前安國公可是說過,只要上榜就能做官。
而二人作爲甲等,之後的會試想必也會榜上有名,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是要結識交好一番。
“恭喜孫公子,在下是襄陽李家的管事,孫公子可有婚配?”
一名錦衣中年上前祝賀道。
在場的不僅有讀書人,還有一些小士族以及富商豪強,希望能與這些未來的老爺們結一樁姻親。
……
與此同時。
淮州,淮州城,也是在這一天放榜。
戰事雖然燒到了淮州,但並沒有燒進來,並不影響放榜。
淮州報考的考生比麟州還要多,名額有五百人。
但甲等卻同樣只有二十人。
“沒想到我們起這麼早,還是來晚了,圍了這麼多人。”馬福看着考舍前的人山人海,不由了瞪大了眼睛,耳邊時不時還傳來“我中了”的歡呼聲。
“走,去看看有沒有我們的名字。”一同過來的郭寧笑道。
而這事,沒有參考的馬福,反而顯得更爲的積極,他奮力的擠進去,一番查看後,雙方放光,又擠了出來,上前一把抓着林衷的胳膊,激動道:
“中了,伱中了,我就說了你能中,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你爹你娘要是知道了,絕對高興了幾天幾夜睡不着覺。”
自從得知爹孃已經搬到易縣後,林衷已經不再擔心爹孃的安危了,聽到表舅的話,臉上也是難掩喜色,繼而忙道:“表舅,可看到了郭兄的名字。”
馬福的神色一滯,他光看林衷的名字去了,把郭寧都給忘了。
“我再去一看。”馬福笑着又擠了進去。
片會後,馬福喘着氣擠了出來,興奮道:“郭公子也上榜了,還是甲等第六名。”
他們提前就已知道,放榜的那天會公佈甲乙兩榜。
而甲榜是什麼概念?
要知道,淮州離江南又近,其本身也是文化比較繁榮的州地,此次鄉試,可謂是集結了天底下最有才華的讀書人,能在這些讀書中進入前二十,那是何等的榮耀。
“恭喜郭兄。”林衷對着郭寧拱了拱手,面露羨慕之色。
他雖然也上榜了,但表舅沒說甲等,那肯定是進的乙榜了。
不過作爲朋友,他還是爲郭寧感到高興。
“同喜同喜。”郭寧也回了一禮,旋即說道:“若是戴兄也在,也一同上榜了該有多好。”
聞言,林衷蹙了蹙眉:“也不知道戴兄那邊順利嗎,有沒有投考成功.”
……
兩天前,青州,平庭縣。
青州的州城是南陽,但因戰爭的緣故,使得南陽被破壞的比較嚴重,所以青州的鄉試,是在平庭縣舉行的。
平庭縣的放榜時間,比鱗、淮兩州還要早兩天。
化名郭先,且用蒼州人士在平庭縣成功投考的戴圖,同在平庭縣結交的朋友,來自高州的張野,一同來到了考舍前,查找起了自己的名字。
不一會兒後,張野忽然驚聲高喊:“郭兄,甲等第一名,你是甲等第一名。”
聽到張野的叫喊,戴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畢竟郭先並不是他的真名,愣了一會兒,忙道:“哪裡哪裡。”
“這呢,第一個名字就是郭兄你,恭喜郭兄,賀喜郭兄。”張野當即拱手祝賀起了“郭先”。
此刻的戴圖也是難掩興奮之色,心跳也是急促加快,嘴裡卻是說道:“僥倖,僥倖。”
“郭兄別謙虛了,這甲等第一,可僥倖不了。”張野道。
“張兄你呢?”戴圖說道。
“唉,別提了,我排在乙榜末尾呢。”張野嘆了口氣。
“嘆氣幹嘛,好歹也是上榜了。”戴圖拍了拍張野的肩膀,笑道,可心裡卻有些瞧不上張野了。
“倒也是,走,去福澤酒樓慶祝一下。”張野笑道。
戴圖沒有推辭,這事確實值得慶祝。
在兩人前往酒樓的路上,戴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道訝異的聲音也緊接着響起:“戴圖?”
戴圖一愣,轉過身來。
“戴圖,真是你啊,你怎麼在青州?”拍戴圖肩膀的人,看到真是戴圖,當即訝異的說道:“剛纔我還以爲看錯了呢。”
“什麼戴圖?朋友,你認錯人了。”戴圖還沒開口,一旁的張野卻先開了口。
“怎麼可能認錯,我和戴圖可是一個村的,從小光着屁股長大。”那人連忙說道,看着戴圖,又問他怎麼也在青州。
可戴圖卻是一副不認識此人的模樣,還帶着他拱了拱手:“閣下恐怕是認錯人了,我叫郭先,不是什麼戴圖。”
那人頓時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郭先,怎麼可能?戴圖,是我啊,戴令,你不認識我了。”
戴令保證自己不會認錯人,連眼角的痣都在同一個位置。
“喂朋友,攀關係也不是這麼攀的,郭先乃此次鄉試甲等第一名,身份信息可都是記錄在案的,可不是什麼郭圖,你認錯人了。”張野覺得此人是來攀關係的。
“什麼攀關係,若真攀關係,按輩分他還得叫我一聲叔呢。”戴令上前一把拉住戴圖的手,道:“我聽招娣說,你不是去淮州投考了嗎,怎麼來青州了?不過這樣也好,聽過淮州現在正在打仗,一是半會怕也是回不了宴州。”
可戴圖卻是一把甩開戴令的手:“閣下,再說一遍,我叫郭先,不是什麼戴圖,你認錯人了。”
“是啊,郭兄乃是蒼州人,怎麼會去淮州投考?”張野也當戴令是認錯人了。
戴令還要在說,一隊甲士突然走了過來,來到了戴圖的面前。
這一刻,戴圖心裡怕的厲害,以爲身份暴露了,可爲首的甲士卻對着戴圖拱了拱手,道:“是郭先郭公子嗎?”
戴圖強壓住心中的不安,道:“正是。”
爲首的甲士臉上露出了笑容,道:“我家將軍有請。”
“你家將軍是?”戴圖一愣。
“張河張將軍。”爲首的甲士道。
“張河?”
戴圖面露疑惑。
一旁的張野趕緊上前小聲道:“郭兄,張將軍你不認識?那可是和安國公同出自當地福澤村的,也是最早跟着安國公的,是安國公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了。”戴
戴圖一驚,連忙施了一禮,道:“在下與張將軍素不相識,不知張將軍找我有何要事。”
“這個郭公子去了就知道了。”爲首的甲士道。
“這”
戴圖看了眼張野,後者把戴圖拉到一邊,小聲道:“郭兄,我看他們對你如此敬重,估計是你的機遇到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張將軍可是在安國公面前都說得上話的人。”
“那勞煩大人帶路。”戴圖拱手道。
爲首的甲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郭公子客氣了,我可當不得一聲大人。
郭公子這邊請。”
看着戴圖離去的背影,戴令還是一臉不敢相信的說道:“難道我真認錯人了?”
“你肯定是認錯人了。”張野補了一句。
……
陳墨未發家之前,平庭縣的三大家族分別是王、李、易。
且當時的易家也已經式微,
陳墨發家後,和陳墨結了姻親的易家,也是一飛沖天,主家也隨之搬去了麟州。
現在還在平庭縣的易家,只是當時易家的旁系罷了。
現在平庭縣的三大家族,分別是張、易、王。
陳墨因爲早就不在平庭縣住了,所以並沒有把陳家算在內。
而張家,便是張河的家族。
當初張河犯錯,陳墨將他從校尉貶爲了神勇衛中普通的小兵,通過兩年多的觀察,見他已經改正,沒有再犯後,畢竟是第一個跟着自己的人,陳墨又把他提了上來。
按照品級的話,還是個五品的武官,可稱將軍。
當然,只是個頭銜、虛職,沒有兵權的。
不過資歷擺在這,加上各種人情世故,只要不違反原則,張河還是能調動二十個以下的甲士。
在平庭縣,張家也能享受各種特權。
而張河把郭先請來,是想結一樁姻親的。
張河原本是沒有女兒的,可不知是不是跟了陳墨一段時間的原因,他後面又納了一個妾。
而這個妾,膝下也是有一個女兒的。
接着這個妾的女兒就過繼給了張河的正妻。
張河也知道自己落後的原因,之前犯錯只是其一,最重要還是自己的實力跟不上,也沒有什麼文化。
於是他對有文化的人,是特別的看重與敬重的。
另外,這麼多年,他的眼界也上去了不少。
知道想要發展家族,那就得拉攏一些優質的人才。
而郭先便是。
青州鄉試第一。
如此才能,後面的會試想必也是榜上有名。
他可不能讓別人搶先了。
見到“郭先”後,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郭公子可成家了?”
戴圖當然成家了,並且孩子都打醬油了。
但是他明白張河問這話的真實意思,最後鬼使神差的說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