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格大法師眼睛通紅,盯着悟空道:“小孩,把黑虎給我!”
悟空只是低吼了一聲,沒有回答。
德拉格顧及身份,依舊耐心地道:“只要把黑虎給我,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滿足你!”
悟空懶得理他,高傑則上前一步道:“德拉格大法師,您是金國國師,地位尊崇,怎麼跟個小孩似的,見到想要的東西便要強取,也不管別人願不願意,真是不懂事。這隻黑虎是我弟弟的寶貝,您就別惦記了!”
德拉格老臉一紅,沉聲道:“我哪有強取,只要他把黑虎給我,我會有更大的好處給他!”
高傑笑道:“如果不給呢?您就會善罷甘休嗎?”
德拉格氣得眉毛鬍子上翹,喝道:“懷璧其罪的道理你們不懂嗎?自古以來,強者爲尊,你們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是否能保得住黑虎!老夫好言好語相勸,是希望你們能知好歹,識時務,不要落得人財兩空的下場!”
悟空哪聽得懂德拉格這番長篇大論,低吼道:“我的黑虎,不給!”
德拉格大怒,大步前跨,運起崇山勁,碗口大的拳頭帶着勁風,向悟空當頭擂去。
沙爾大喇嘛沒想到德拉格適才還假惺惺的,突然之間便翻臉出手,毫無徵兆,正待上前救援,卻見身旁一道白影急閃,竟然搶在他的前面,衝了出去,正是高傑。
高傑白蓮九生突破至七生警境界,在德拉格起殺心之前,便已經微有察覺,趕在沙爾大喇嘛前運轉幻蓮變身法,趕上前去救援悟空。
沒等他趕到悟空身前,一道紅影從天而降,擋住了他的去路,正是烏麥大法師。其實,烏麥深知,既然德拉格如此看重這隻小黑虎,定是因爲對提升他的實力有着莫大好處,並不願意出手攔下高傑。但他更加明白,如果不能儘快合力擊潰沙爾大喇嘛一行人,自己費盡心機謀劃的這一切便會前功盡棄。無奈之下,權衡輕重,他只好先出手幫德拉格奪下黑虎,好讓他全心全意與自己聯手,保住大好局面。
烏麥大法師身法極快,高傑一下子繞不開他,只能生生被逼停,心裡暗自爲悟空擔憂不已。
就聽砰的一聲,那邊德拉格已經和悟空對了一拳。一個是身高體壯的烏麥,一位是年幼瘦小的悟空,在所有人心裡,這種不對等的較量毫無懸念,便是女真士兵中,有些不恥德拉格欺負小孩的人都閉上了雙眼,不忍看到悟空被德拉格一拳砸死的慘狀。
可他們此後聽到的,並非嘆息聲,而是驚訝的吸氣聲。睜開眼,只見德拉格已經重新退回了他起步的位置,而那個黃毛少年依舊伏在地上,背脊弓起,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
沙爾大喇嘛不由得眼睛一眯,剛纔德拉格和悟空相對一拳,他可看得清清楚楚,也深知德拉格的拳勁裡蘊含了崇山勁,極爲強悍,便是自己最厲害的徒弟朗多祭起了大黑天法相,也不一定敢硬接。可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黃毛小孩愣是接了下來,而且,還將德拉格逼退回去。更令他驚訝的是,從悟空剛纔那一拳中,沙爾大喇嘛感覺到了虎的氣勢、豹的迅猛、狼的機敏以及蛇的毒辣。
“形意!”沙爾大喇嘛心中閃出一箇中原武林中常常出現的術語。但是,他曾經在中原大地遊歷數十年,見識過無數號稱形意的高手,卻沒有一個能如眼前這個黃毛小子做到的如此形具意合。
悟空一拳擊出,力量並非完全發於手臂,而是糅合了腿蹬、腰擰、背挺、身旋等多種發力方式,數倍地疊加放大了拳勁的力道,爆發出來的威力與崇山勁相比,不落下風。
德拉格大法師一拳無功,還被震退數步,更是震驚無比,一時間竟愣在了當場。
這一愣的時間,已經足夠沙爾大喇嘛、東哥衝了上去,沙爾大喇嘛口誦佛號,背後大黑天法相更加凝實,擋住悟空前面,與剛剛回過神來的德拉格大法師鬥在一起。
而東哥衝向烏麥大法師。烏麥鐵弓被駱思恭一刀斬得幾乎斷爲兩截,只好抽出一支箭矢,天火力貫穿其中,當作兵器使用,和東哥的碧綠玉刀戰成一團,難解難分。
高傑見悟空安然無恙,鬆了一口氣,連忙招呼他跟着自己,帶領剩下的人繼續向關帝殿大門處衝去。
通杜遠遠站在外圍,見高傑等猛虎般殺出一條血路,向大殿門口襲來,而女真士兵們集結的陣勢也被衝得七零八落,目光閃爍,卻並未出聲指揮手下重新結陣而戰。
東單薩性情暴烈,對通杜大喝道:“通杜將軍,你還不親自上陣指揮,待到何時?!”
通杜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將軍自有計較,不須法師多言!”
東單薩狠狠瞪了他一眼,抽出腰中長刀,正待上前擋住高傑等的攻勢,忽覺背心胸口劇痛,低首一看,一截刀尖從自己的胸口冒了出來。他想要轉身看看到底是誰在後暗算,但那一刀從背心貫穿而入,準確刺中心臟,再破開胸膛而出,端的是刀法精準狠辣,令東單薩的生機迅速流逝,連轉頭的力氣都已喪失。
就在他意識消失的一瞬間,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冷響起:“一個太自以爲是的人,死得都會比較早!”
前院戰事激烈,混亂不堪,沒有一個人發現女真人在赫圖阿拉的最高指揮官通杜悄然無息地一刀解決了東單薩,然後轉身離開了戰場。
女真士兵大亂,高傑等趁勢衝到大殿門口,貴英恰和袞楚克毫不猶豫,立即將正施展火神功法爲封閉殿門的鐵板升溫的拜火教兩位高手斬殺,佔領了殿門的階梯。
望着通紅的鐵板,聽着裡面傳來的咚咚的撞擊聲,高傑心急如焚,大呼道:“大家一起轟擊鐵板!”說完,便運起無爲掌法,隔空一掌狠狠擊在鐵板上。
除了卓魯、達瓦剌依舊運功撐起護罩,擋住周圍的女真士兵和天上的靈蝠的攻擊外,其他人各用各的辦法,向鐵板進行連續攻擊。無法遠攻的,兵器被地火灼紅,便丟棄在地,撿起戰死的女真士兵的刀槍,重新再來。
大殿內,駱思恭聽到外面傳來的撞擊聲,精神大振,喝道:“援兵已至,大家不要放棄,加把勁,破開這道鐵板!”
此刻,殿內的溫度已經非常之高,大部分人都除去了外衣,渾身汗溼。王睿更是光着膀子,在大殿內找到能用的木頭、磚石,甚至連塑像手中的兵器也都被他取來,輪番砸向大殿門口的鐵板。
只是,殿內的空氣日益稀薄,所有人都覺得氣力流失加快,呼吸急促,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宗擎尊者內力雄渾,如今也漸覺力竭,他鬚髮張揚,汗流滿面,依舊一下一下地吐氣開聲,以達摩拳隔空轟擊鐵板。駱思恭則揮動壹號繡春刀,每斬一刀,便運功呼氣,逼退蔓延刀身的火神力,內力消耗也非常厲害,卻依舊一刀一刀堅定地斬着。
這塊封閉大殿門口的鐵板,厚重堅實,被拜火教高手與牆壁內的鐵板熔鍊在一起後,加上有火神功的加持,十分棘手。雖然熔鍊連接的部分在衆多高手的攻擊下,已經漸漸有所鬆動,但要在短時間內破開鐵板,依舊希望渺茫。畢竟,衆人此次遠赴遼東,輕裝而來,不便攜帶重型兵器,就憑着腰刀、長槍等,以及隔空擊發的內勁,很難一舉成功。
與師伯、姬龍峰等人僅僅隔着一道鐵板,卻如同遠隔千里,無法相救,高傑目眥欲裂,狀若瘋狂地一下一下擊出無爲掌,毫無惜力的想法。他恨自己功力太弱,很鐵板太厚,恨女真人太毒辣,滿心的恨意令他幾乎迷失。
多洛濟大法師在一旁見到高傑的模樣,知道他心急之下,有走火入魔的危險,急忙在他耳邊喝道:“少主,靜氣凝神,唯有保持清醒,方有成功的希望!你如此這般,是無濟於事的!”
高傑微微冷靜下來,連忙運轉白蓮九生,穩定心神,從暴虐煩躁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望着依舊通紅難破的鐵板,他心一橫,從懷中掏出寶蓮聖劍,腦中念力勃然發動,顧不得會不會暴露白蓮神功的秘密,便要做最後一搏。
忽聽寺門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高傑轉頭一看,只見一個身高體壯,蓬頭垢面,身穿破舊甲冑的大漢,胯下黑馬,手提一杆巨大的鑌鐵大刀,猶如天神一般衝了進來。
“劉招孫?!”見到此人,高傑詫異之下,禁不住喊出聲來。
來人正是高傑等此前在阿布達裡岡見到的劉招孫。他是兵鐵大刀王劉鋌的養子,在薩爾滸之戰失利後,重傷失憶,在阿布達裡岡後一個山洞中倖存下來。
多年之後,驟然見王睿、王曦之時,劉招孫混混沌沌,哪裡認得,令兩位師兄傷心不已。在高傑的勸慰下,王睿兄弟倆準備待赫圖阿拉事畢後,再來阿布達裡岡將師弟帶回中原。
沒想到,在王睿一行離開不久,劉招孫不知怎麼的,竟然恢復了部分神智和記憶,隱隱覺得王睿兄弟倆是他極爲親近,極爲重要的人,便帶着養父留下的一百二十斤鑌鐵大刀,離開了阿布達裡岡,跟在他們後面,向赫圖阿拉而來。
劉招孫曾從王曦那裡學過一些追蹤的手段,今日傍晚時分也趕到了赫圖阿拉。進城時,他砍死了幾個守城的女真士兵,搶了一匹黑色高頭大馬,向普覺寺衝來。
高傑見了劉招孫,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經恢復了神智和記憶,大聲喊道:“招孫大哥,快來幫忙破開鐵板,王睿和王曦大哥都被困在大殿裡了!”
劉招孫雖見過高傑,此刻早已忘記,但聽到兩位師兄被困,頓時毛髮倒豎,虎目圓睜,催馬衝入女真士兵的人羣中,鑌鐵大刀舞動,當着披靡,頃刻間便衝到了大殿門口。
望着劉招孫跳下戰馬,拖着一百二十斤鑌鐵大刀奔上臺階,高傑心中一動,好似在絕境中看到了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