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餘的第三軍將士在第一軍和第二軍的接應下,最終逃出生天的將士不過五百餘,且人人帶傷,基本上全軍覆沒。
阿巴泰的六千餘騎兵,損失兩千餘,疲累不堪。
正當阿巴泰試圖學博洛繞過神機軍團時,阿濟格率部趕到。兩部合成一部,由阿濟格統一指揮。阿濟格下令輔兵全部披皮甲執銳,於是陣容急劇擴大,變成了萬餘重裝騎兵及萬餘輕騎兵。
形勢對神機軍團來說,依然嚴峻。
將士狂奔將近兩個時辰,疲累暫且不論,一應軍輜攜帶均不足,就連荊州軍聞名遐邇的霹靂炮,也被扔在了預備隊中。
稍稍疏忽,神機軍團很可能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劉夢雄的額頭、手心裡全是汗,硬着頭皮令神機軍團排成陣列,恢復體力。
劉夢雄緊張,阿濟格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陷入了兩難之境。
按說,大軍有可能陷入荊州軍的包圍之中,阿濟格應該如博洛一般,迅速繞過神機軍團逃之夭夭。不過,如此一來,多爾袞率領的後續部隊則陷入神機軍團、雄威軍團的圍剿之中。
爲了逃命,置主帥於險境,回到遼東後,項上人頭是否保得住,阿濟格不敢確定。
正當阿濟格猶豫不決時,忽然接報,雄威軍團第二軍和第三軍萬餘人馬插入他身後,將他與多爾袞隔絕開來。
又有多爾袞傳來軍情:林純義集結所有哨探,組成三千餘輕騎兵,業已抵近多爾袞軍附近,不停地利用鋼弩攢射大軍,多爾袞行軍速度大大降低;而林純義大軍主力業已抵達章臺,再過四個時辰,就可以與雄威軍團會師。
雄威軍團兩個軍,真要遲滯多爾袞四個時辰,難度並不高!
也就是說,不管阿濟格繞路,還是與神機軍團大戰,多爾袞都會陷入七八萬大軍的圍剿之中!
這種情況下,多爾袞要是能逃出生天,除非他插了翅膀!
阿濟格迅速掉頭往東南,向着雄威軍團席捲而去。
見着阿濟格突然回頭,劉夢雄終於鬆了一口氣,立即緊隨在阿濟格的屁股後面,準備增援雄威軍團。
戰局正一步步地往有利於荊州軍的方向發展。
劉夢雄的人馬剛動身,忽然從東北方向傳來地動山搖般的鐵蹄聲,劉夢雄大驚,正準備返身迎戰之時,一個哨探飛奔至眼前,聲嘶力竭地吼道:“驃騎軍……東北方向是驃騎軍……”
劉夢雄仰天長嘯,喜不自勝,驃騎軍趕到,正式宣稱:多爾袞和阿濟格最終失去了逃奔的機會!
林純鴻所說的爭取三天,實質上是往寬處說。當嶽託大軍掉頭回到運河邊時,僅僅只需要兩天就夠了。
無他,龍武軍與驃騎軍騰出了手,加入運河以西的戰場而已。
當初,霹靂軍團第二軍位於運河邊,而東邊只有軍團第一軍和第三軍駐防平原縣,驃騎軍遊弋平原至德州一線,要阻擋嶽託往東北方向逃走,兵力還是太單薄了。
後來,嶽託回到運河邊,霹靂軍團三軍人馬將嶽託擠壓在運河狹窄的地帶,防線大大縮短。林純鴻下令全軍安營紮寨,建起了堅固的營寨,還到處撒佈鐵蒺藜、拒馬,挖出了寬寬的壕溝,藉助工事,所需兵力大幅度減少。
再加上龍武軍從鹽山縣趕到平原,張拱薇、劉澤清、倪寵嗅到了決戰的味道,奮不顧身地率兵協防,後來連宋學朱也坐不住了,率領新募的鄉兵及山東標兵,總兵力七千餘人,也趕到運河附近,林純鴻的兵力大爲寬裕。
諸多因素,致使驃騎軍和龍武軍徹底解放出來,林純鴻下令兩軍人馬在德州以北二十多裡處悄悄渡河,隨時準備斷絕多爾袞的歸路。
林純鴻坐鎮德州,多爾袞的異動迅速被傳至德州。林純鴻立即令驃騎軍、龍武軍前至棗強遲滯多爾袞大軍,爲田楚雲、林純義大軍合圍爭取時間。
盛坤山和吳天柱早已枕戈待命,接到命令後,不到半個時辰便即集結完畢,如離弦之箭一般,往棗強方向射去。
離棗強還有數十里,盛坤山和吳天柱接報,博洛業已繞過神機軍團第三軍阻擊人馬北上,而第三軍人馬正與阿巴泰苦戰。
兩人稍微合計一番,商定由盛坤山赴援神機軍團,吳天柱追襲博洛部。
博洛當然不知道這一切,與有備而來的吳天柱迎頭碰到了一起。
當吳天柱將龍武軍分作三部,一部阻截,兩部輪番衝擊博洛部。在一次次虎蹲槍的重擊之下,博洛部被龍武軍打擊得七零八落,難以組織起有效反擊。
待到吳天柱令人將博洛的人頭挑在高杆之後,博洛部最終徹底崩潰,不是被擊斃,就是成了戰俘。
解決了博洛部後,吳天柱方纔整兵南下,最終與盛坤山一道,正式宣告多爾袞陷入了絕境。
運河以西的韃子,還能撒開鐵蹄拼命奔逃,而運河以東的韃子,卻連奔逃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眼睜睜地瞅着運河中的通道不斷地往運河之東延伸,業已過了中線,距離東岸不足十丈時,東岸的族人卻如屁股着了火一般,瘋狂撤離岸邊。
就連一向馴服的俘虜,在愣了半晌後,一鬨而散。
運河非常窄,最寬處,也不過四十多丈,卻如天塹一般,一步都難以跨越。
嶽託聽聞多爾袞迅速撤離運河邊後,終於明白,多爾袞已經陷入非同一般的困境之中。
他只覺得胸悶異常,腿腳發軟,頗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他強忍着身體的不適,傳令將多鐸、杜度和豪格喚來,商議突圍事宜。
三人剛趕到,忽然接到了多爾袞的通報。多爾袞告知嶽託,林純義率領三個軍團,六萬餘人馬業已抵達威縣,西路大軍危在旦夕,無法繼續打通運河通道。同時,多爾袞命令岳託自行突圍,至通州後再行匯合,一同返回遼東。
六萬大軍!多爾袞應付的兵力,足足有十萬,嶽託大叫一聲,嘔血不止,暈倒在地。
三人大驚,立即將郎中喚來,郎中狠掐嶽託人中,方使嶽託悠悠醒轉。
嶽託睜開雙眼,見多鐸、杜度和豪格憂傷不已,長嘆了口氣,道:“當初我提出兵分兩路之策,實則期待兩路互相配合,擴大戰果,哪想到最終演變成兩路互相拖累,最終致使大軍陷入絕境之中,此戰,全是我之過!”
說完,嶽託兩行清淚從深深的眼眶中流出,淒涼萬分。
“大帥……”
嶽託舉起重若千斤的右手,稍稍揮了揮,制止三人說話,繼續說道:“此戰之敗,最關鍵的有兩處,一是低估了荊州水師的威脅,二是未曾料到林純鴻準備了六萬大軍的預備隊……汝等以後與荊州軍對陣,當對此銘記於心,萬萬輕忽不得!”
“大帥……”三人覺得嶽託頗有點像在交待後事,無不掩面而泣,呼道。
哪想到嶽託突然用盡全身的力氣,突然坐了起來。三人慌忙將嶽託扶住,只見掰開三人的手臂,苦笑道:“沒問題,死不了。”
旋即,嶽託臉色突然變得嚴肅無比,厲聲下令道:“今晚,留少部分兵力戒備,其餘人等全部休息,養足氣力,明日一早,全力往東北方向突圍!”
看着嶽託透支生命,堅持發出軍令,三人盡皆默然。
嶽託慘笑道:“你們是不是認爲我糊塗了?你們認爲,東北方向乃霹靂軍團駐防,我軍難以突破,是吧?”
三人點了點頭,杜度更是說道:“南邊乃張拱薇部,東南側乃劉澤清部,論防守嚴密程度,與荊州軍相差甚遠,爲何不選擇南側與東南側突圍?”
嶽託慘笑道:“林純鴻奸猾,順手拋出一個並不存在的誘餌,引誘我大軍在運河邊逗留兩日。這兩日,荊州軍已經將防線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所需兵力大幅度降低。一旦我軍直接進攻張拱薇部與劉澤清部,林純鴻勢必調動兵力增援。張拱薇與劉澤清防線短時間內難以突破,最終還是被包圍。”
言畢,嶽託斷然道:“當前之策,唯有下死力往東北方向突圍,從晨至晚,一刻也不停歇,待到夜晚,由我親率大軍繼續進攻,汝等三人率領本部由南或者東南突圍!”
三人大悟,原來嶽託想用主力掩護其他部隊撤退!
這哪裡是壯士斷腕,都快要壯士斷頭了!
“大帥……我去……”多鐸率先大叫道。
嶽託慘然道:“大軍抵達通州後,我就一直覺得胸悶,這幾日更是胸悶異常,自知命難以久矣,正適合斷後。你們就不要爭了,回到遼東後,還請皇上密切注意林純鴻,林純鴻纔是我們全族最爲致命的威脅!”
三人悽然無比,正待相勸嶽託,嶽託卻繼續問道:“豪格,所部俘虜還剩多少?”
豪格道:“一萬兩千餘人!”
嶽託道:“明日飽食,驅策他們爲大軍進攻清理道路!”
說完,嶽託的語氣復又轉得嚴厲,殺氣騰騰地說道:“明日從東北方向突圍,必須是死戰!若有誰惜兵力,讓荊州軍看出蹊蹺,最終等待我們的只能是死亡!此點務必謹記,若有逡巡不前者,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