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多島,比任何時候更像一隻蝌蚪,因爲,它現在已經通體漆黑。
護衛龍衛軍登陸、又運送了大量的輜重和補給上岸後,樑楓率着艦隊,立即前往馬尼拉灣外海。現在,他們正通過甲多島。
看着餘煙寥寥的甲多島,所有的水兵無不歡呼雀躍,士氣高漲。
他們從未這麼輕鬆地攻下一座島嶼,而且還放了一把讓所有男人都興奮無比的大火。
男人麼,骨子裡都有一種破壞的慾望。這幫水兵比一般男人分泌的雄性激素更多,因此,他們的破壞慾望更爲強烈。
現在,他們正準備前往外海迎戰鬼佬艦隊,繼續發泄他們的破壞慾。
水兵們這麼想,樑楓可不會這麼衝動。他接到的軍令是:如果三國聯盟艦隊來襲,保存實力,繼續等待戰機;如果只有西班牙艦隊前來,則狠狠地揍它,直到所有戰艦投降爲止。
樑楓知道,所謂的繼續等待戰機,無非就是等待三國聯盟瓦解而已,這讓樑楓有點接受不了。
作爲混跡海上十多年的老海盜,他唯一信奉的就是實力決定一切。他認爲,要是荷蘭、葡萄牙膽敢插手,什麼也別說,直接揍,直到揍得他們心服爲止。
而且,樑楓判斷,即便對陣三國聯盟艦隊,邦泰也不會處於下風。畢竟,他的手頭有一級戰艦四艘,二級戰艦十一艘,再加上趙和海手頭的十九艘二級戰艦,打三國聯盟艦隊雖然費勁,但也不至於沒有勝機。
不過,如此一來,邦泰的損失必然慘重,林純鴻、張兆絕不會如此蠻幹。
從戰爭的角度來講,儘可能以最小的損失換取更大的勝利,永遠是真理。現在,對三國聯盟進行瓦解,然後各個擊破,方是上策。
艦隊航行得非常快,不到一刻鐘,甲多島就消失在水兵們的視野中。艦隊進入了一片更爲廣闊的海洋,並在此遊弋,等待西班牙的艦隊。
時值晚秋,微微的海風拂過,還是有點涼意。樑楓緊了緊脖子處的衣釦,放眼往西邊望去。
大海茫茫,煙波浩淼,一輪輪廓清晰而又碩大無比的紅日正在慢慢的墜入海中。西邊的天空,晚霞紅紅的,就如火燒一般。
“天快黑了,只能等明天了……哎,明日又是一個好天氣,正適合廝殺……”
樑楓看着落日,口中喃喃道。
海上的漢子,喜歡推斷明日的天氣,尤其喜歡迫不及待地告訴別人,今天的天氣如何,明日的天氣又是如何。
畢竟,天氣關係到他們活多久。也許,英國人就是在縱橫七海的時候,養成了該死的談天氣的壞習慣。
當天空中最後一抹陽光最終被海面所吞噬時,海面上逐漸暗淡起來,最終,伸手不見五指,變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樑楓下令,保持警戒,所有戰艦採取燈火管制。於是,這支讓人望而生畏的艦隊徹底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距離邦泰海軍駐泊地三十多裡的地方,還隱藏着另外一艦隊。
這支艦隊,赫然便是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的聯合艦隊。
荷蘭、葡萄牙艦隊在林加延灣附近,被大白鯊戲弄了將近一個時辰,方纔明白,剿滅大白鯊恐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看到波提羅如火燒屁股般地離開後,荷蘭和葡萄牙艦隊惟恐遭遇邦泰海軍,立即放棄了追擊大白鯊,緊攆着西班牙艦隊的屁股,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此舉讓波提羅興奮不已,特意等了兩支艦隊一個半時辰,最終合兵一處,往馬尼拉灣急趕。
哪想到,就要趕到馬尼拉灣入口時,卻遇到了天黑。
夜幕降臨,什麼也看不清,波提羅憂心馬尼拉的安全,試圖命令艦隊夜航。
在有海圖的情況下,依靠星星,夜航也不至於太危險。但是,前面很有可能出現邦泰的海軍,萬一在夜中遭到了邦泰海軍的突襲,那個損失可就慘重了。
因此,波提羅的命令遭到了荷蘭艦隊和葡萄牙艦隊的強烈反對,擺出了一股要送死你去,我們不陪着的架勢。
正當波提羅焦慮無比時,
雖然波提羅心急如焚,但也無可奈何。只好咬着牙,命令西班牙艦隊駐泊,並派出哨船分佈四周,保持警戒。
雖然邦泰海軍艦隊和三國聯盟艦隊相距只有三十多裡,但在夜幕之下,誰也沒有發現對方。
一夜之間,相安無事。
在通訊手段和探測手段極度原始的時代,海戰充滿了各種不可預知性。要是波提羅再前進二十多裡,這一夜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知道。
但是,當時間慢慢流逝至卯時末時,東方剛剛泛出魚肚白,兩支艦隊的瞭望手幾乎同時發現了對方,於是,兩支艦隊幾乎同時響起了銅鑼聲,睡眼朦朧的水手瞬間從吊牀上驚醒,不待徹底清醒,便出於本能,拼命地奔向各自的崗位。
定遠艦上,絞盤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四個水手齜牙咧嘴,使出吃奶的勁,拼命推動着大腿粗的木杆,不斷地縮短着繩索。
隨着繩索的縮短,重達幾千斤的船錨終於被拉出了海面,不停地滴落着泥沙和水滴,發出一陣嘩嘩的水響聲。
操帆手也緊張萬分,拼命地拉扯着繩索,將一面面巨帆升上了桅杆。
在涼涼的海風吹拂下,定遠艦終於獲得了動力,開始在海面上慢慢挪動。
這一切,樑楓一點也不關心,他通過望遠鏡,死死地盯着露出半個桅杆的敵方艦隊,心裡猶如燒開的開水一般,沸騰不已。
作爲一名好戰分子,看見獵物就在眼前,要是不上去猛轟一頓,樑楓覺得自己很可能會發狂。
樑楓終於放下了手頭的望遠鏡,右手的五指不停地上下翻飛,就如他的內心一般,翻騰不止。
打還是不打?
要是打的話,怎麼打才能避免巨大的損失?
正當樑楓糾結萬分時,耳邊突然響起了宋書陶的聲音:“提督大人,要不試探一下三國聯盟艦隊的實力?”
樑楓瞪着宋書陶,突然伸出了右手,猛地拍在了宋書陶的肩上:“好你個宋總管,你心癢了吧?”
說完,樑楓大笑不止,渾身透露出沖天的豪氣。
士氣可鼓不可泄,樑楓最終下令道:“九點鐘方向,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