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

白日裡才被撿回的婢女童鶯兒當晚便被樑禛收用了!這個好消息如同和煦春風般吹遍了樑府的每一個角落。

禛兒終於恢復正常了!安遠侯夫人和裘老夫人互相緊握雙手, 激動得熱淚盈眶。

“母親!我就說嘛,老爺出馬, 啥事不能成!候爺隨肅王爺征戰多年,哪一次不是手到擒來!”安遠侯夫人眉梢帶笑,喜悅與自豪充盈了她的胸膛, 她的夫君與兒子都是她的驕傲……

“老大媳婦,如若禛兒要擡童鶯兒爲妾,當如何是好?”裘老夫人因喜悅變得紅潤的臉又浮現了一絲憂慮。

“母親,爲妾就爲妾唄, 朝廷大員誰能沒個妾。”安遠侯夫人一揮手, 示意老夫人毋需多慮。

“童鶯兒爲揚州歌姬,這出身, 是不是太低了?如若禛兒日後說親,女方會因此有微詞的……排揎咱樑家家風,也會有說辭了。”

“母親!您還沒瞧出來麼?除非日後還有一個能跟那齊姑娘一模一樣的來說親, 咱禛兒怕是很難娶妻了……”

崔氏又想起兒子在西山初見那瘦馬的情狀, 心下苦澀難言, “如若禛兒一直如此堅持,只怕樑家還只能靠那瘦馬予禛兒誕下孩兒了。”

裘老夫人默然,她想起自己年輕時進宮, 見過的還是孩童的齊韻。桃花般的笑靨,古怪機靈的黑眼睛……

“禛兒爲何就娶不了齊姑娘?那肅王爺也就想拿齊姑娘做個把柄,咱活動活動,也不是不可能的……”

“母親!您想孫媳婦想瘋啦?你怎知肅王爺不想自家留了齊家姑娘, 您別胡思亂想了,還是看眼前實際的好,禛兒心悅童鶯兒就好,以後哪怕是庶出,咱家能拿他當嫡出就行!”

那邊廂,樑府後院兩女性巨頭正在憧憬樑二公子繁衍後代的美景時,這邊廂含輝院卻風雲涌動。

冬雪窩在自己房裡午膳都沒有吃,她狠狠的瞪着上房進進出出忙活不停的僕人,一口銀牙咬碎。

那賤婦憑一身撩-騷男人的媚肉,來府的第一日便爬上了二公子的牀。二公子被迷了眼,看上此等狐媚子,在自己臥房邊,專開了一個偏房給這狐媚子住,簡直快要有正室的派頭了!如此昏庸下去,哪家高門還肯將女兒嫁進來!只可憐自己陪了二公子這麼多年,臨了卻連個名份都撈不到,真真是自古多情女子薄情郎!

含輝院上房內卻是喜氣洋洋、春意盎然,下人們忙着收拾偏房,大家紛紛恭謹地向童鶯兒道賀。

要知道,二公子可是安遠侯府的頂樑柱子,二公子無妻,被他看上眼的女人,哪怕只是個妾,也能等同於當家主母啊!現在趁着童鶯兒剛上道,人還處於低調期,趕緊抱上大腿,好過日後沒地方插隊了。

童鶯兒坐在妝鏡前,接受着大家熱情的道賀,適時地調整自己的表情,露出溫和謙卑的微笑。她睡到接近午時才起牀,並不是想營造自己受寵的假象方便日後拿喬,而是她真真臨近天明才得以睡覺。

樑禛折騰了一個晚上,此“折騰”非彼“折騰”,樑禛要她日後在他牀上睡時都得喚他作“相公”,但離開那牀幔便須得喚回“樑大人”。

樑禛抱住她的臉啃了一個晚上,兩人衣衫都沒脫,他一直這麼抱的緊緊的,讓她根本無法入睡,流了好幾身的汗……

童鶯兒以往聽樓裡的姐姐們也說過,有些男客喜歡姑娘們扮演特定的角色,以滿足自己變態的惡趣味。她結合沐浴後梁禛那瞬間變臉事件,越發覺得這個樑二公子便是姐姐們說的這種嚴重的惡趣味客人了——

她很害怕,怕他日後還會有新的折磨人的花樣。思慮至此,她瞄見案几邊的菱花鏡,打了個哆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那菱花鏡塞進了妝臺櫃子底部。

童鶯兒是被繼父賣與周老鴇的。童鶯兒的生父是個殺豬的,略有些小錢,卻迷戀酒桌、賭坊。因童鶯兒的母親連續生了三個姑娘,童父心有不滿,在賭坊輸錢時,便常拿童鶯兒母親痛毆出氣。童母不堪毆打,某日帶着三個姑娘逃出了童家。童母沒有了孃家,靠替人繡花洗衣養活三個孩子着實辛苦,後嫁與童鶯兒的繼父——一個更夫。這更夫好吃懶做,在童鶯兒母親爲他生第四個孩子難產死後,一舉將三個姑娘都賣了。童鶯兒因相貌最爲出衆,便被賣與了青樓的周老鴇。

童鶯兒摩挲着五彩琉璃妝匣子內的金海棠珠花步搖,黃金的髮釵頂端被打造成栩栩如生的彩蝶,彩蝶的翅膀下一朵嬌豔欲滴的海棠花悄然綻放,搭配圓潤晶瑩的珠玉作墜,端的是飄雅出塵。

這是樑禛一早送來的幾大匣子珠花中的一件,童鶯兒最喜歡這支步搖。海棠花粉雕玉琢,讓她想起自己的母親,母親生的美,年輕時候就愛養海棠花,名貴的花養不起,海棠花就合適。家門口和後院,種滿了這樣的海棠花,粉嘟嘟的,像自己小時候的臉……

童鶯兒捏着這支步遙想的出神,都沒發現一名面色蒼白,目光冷冽的年輕女子進了房門。

冬雪實在忍不住了,她一定要來看看二公子的新歡究竟是何方神聖,她冒着被樑禛斥責的風險進了樑禛的房門,一眼便看見坐在妝臺前,拿着一隻步搖發愣的女子。

那女子生的明眸皓齒,果然是個美人。冬雪心底更加忿恨,但畢竟是二公子新歡,自己得識趣。於是她便扯了一個笑,腰肢款擺來到女子身旁,略道了個福,“可是童姑娘?奴是二公子的大丫鬟冬雪。奴見過童姑娘。”

童鶯兒陡然聽見一個千迴百轉的聲音向自己道福,倏地回神,定睛一看,這個自稱大丫鬟的女子蛾眉婉轉,巧笑嫣然,很是親切。

童鶯兒心生好感,忙笑着回禮,“姐姐有禮了,日後鶯兒還靠姐姐照拂了。”

童鶯兒與冬雪一樣,目前都沒有名份,喚冬雪爲姐姐,倒是應當。冬雪聽得心裡痛快,暗道,嘴巴倒是生的甜,怪不得公子就被騙了。

冬雪拉住童鶯兒的手,坐在牀邊的軟榻上,她細細打量着童鶯兒,暗自與自己比較。臉蛋漂亮,豐胸細腰,雙腿修長,腳兒也美……她越發忿然,心中暗自滴血。

……

是夜,樑禛回府了。甫一進屋,他便扯了腰帶,一把扔地上,蹬掉鞋子轟然倒上牀塌,閉上雙眼,如往常一樣張口便喚,“汀煙。”

房門吱嘎,有人進屋,撿起地上的腰帶,擺好牀邊的皁靴。一塊溫熱的巾帕撫上了樑禛的臉,輕重適度,舒服的緊。接着自己的手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握住,溫熱的巾帕開始賣力清潔自己的指甲、指縫……

柔軟小手與自己相觸,讓樑禛心頭隱隱發顫。那個狡黠姑娘的手也是這樣溫軟,拉着她的手,他可以撫上她玉藕般的胳膊,吻到她櫻桃般的小口,渾圓光潔的脖頸,還有那綿軟溫香的乳……

樑禛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他反手握緊正在他指尖忙碌的小手,一把往胸前一扯,一團柔軟伴隨一聲嬌呼落進了他的懷裡。他終於睜開眼,對上一雙驚惶的黑瞳——

“韻兒……”他朝這雙他喜愛的眼睛溫柔的喚。

“大……大人……奴……奴喚做鶯兒……”懷裡的人兒不大確定此時應該喚他相公,亦或大人,糾結了一瞬決定還是採用保守的叫法,磕磕巴巴的糾正他。

樑禛一愣,漫天的失落瞬間將他淹沒,他沮喪到了極點,連小腹下那正勃發的慾望都瞬間消退……

童鶯兒也敏銳的感受到了他的變化,她驚訝極了,沒想到自己的這番自我介紹會有如此大的威力。

她緊張極了,自己初次上崗就犯了大忌。媽媽說過,女人切不可在男人興致正高時說錯了話,如果說錯了應積極彌補,轉移男人的注意力。

童鶯兒準備嚴格執行前輩們的經驗之談,她復又伸出蘭指撫進身下男人已然鬆開的衣袍,探向他的腰間。嘴巴亦沒閒着,她一口覆上他的脖頸,滿口含住,用力吮吸,輕輕啃咬……

可惜樑禛不是嫖客,嫖客們上門是有明確的目的性,比較吃這撩撥的一套。樑禛卻只是回家想睡個覺(名詞,非動詞),因思念齊韻而起的突發的興致來的快,去得也快。本就處於情緒的低潮了,還被一個奴婢抱着強迫啃咬,心中的排斥感不是一般的強烈,他瞬間生出一種被人侵犯的感覺。

他是男人,女人受到侵犯尚且會痛哭流涕,尋死覓活,更何況他了。於是樑禛一聲怒喝,反手便將身上的童鶯兒一把扯下,扔垃圾一般摜擲地上。伸出一條腿便要踢上童鶯兒的臉,待看清目標後又生生轉了一個向,踢向旁邊的茶桌……

童鶯兒又驚又怕,她已連續兩個晚上經歷了樑禛的瞬間變臉了!她把自己縮在牆角,蜷成一團,低低地抽泣,瑟瑟發抖。

她想去跟冬雪姐姐住,實在不想與樑禛住在同一個屋了,太可怕了!她只想做個丫鬟,樑家妾室什麼的實在太難!

茶桌嘩啦一聲變成了一堆廢柴,樑禛安靜了下來。他背對童鶯兒冷冷的吩咐,“你去側房睡覺,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再進我臥房。”

童鶯兒如蒙大赦,爬起來,顧不得哼吱一聲,便迅速的點了一個頭,如離弦的箭衝離了房間,連鞋子落了一隻在樑禛的牀邊也沒顧得去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