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情賜東風 1

把握 -- 一種尺度,伴隨人生而來,抓不抓的住得看運氣。

相遇詩書中美麗,無從把握的珍貴,那麼多分分離離,讓人心悲喜交集。

陽光似青年、銳氣逼人,東風爲伴直上雲頭,就如閃爍神文的天柱上,那鍥而不捨的白蛟龍,一步步登天而上。

白龍盤柱,焦黑身上白煙似雲霧,龍目中那不屈與執拗,龍嘴一張、閃電似天火,藍色電弧飛奔、像萬龍升騰,雄霸九重天。

一嘶龍吟嘯絕空,白龍躍柱,折斷的龍角狠狠擊在頂端大印上,好似天破了般的響動,撼動三界。周圍颶風嘶嘯中,天印飛轉狂打四方,最後懸懸立在白龍頭頂,八方風雲似臣子來朝拜,雷霆閃電響無邊。

雲霧中傳來虎嘯聲,白龍很人性化的對聲音傳來的方向低頭一拜,龍身在柱上一盤,猛然揚起頭顱,龍嘴大張將頭頂天印含在嘴中。

周身繞雷電,白龍盤繞天柱一圈一圈向下飛來,龍尾不時摔打在天柱上,每次摔打、天柱一陣搖晃,傳來“咯噔噔”的響動。

地上大黃牛哞叫一聲,牛身連連打顫想要甩掉背上天柱,牛頭上蹲着一隻灰鼠,渾身金光閃閃,一雙小眼睛中充滿了緊張,雙前爪很人性化的抱在一起、就像一個小老頭,對即將倒塌的天柱連連作揖。

空中龍吟聲不斷,似那煌煌天威壓世而來,神鞭般的龍尾打得雲層分開,狠狠一鞭摔打天柱、相撞處擦出似星辰燃燒般的天火,巨響聲中天柱折斷,一陣天旋地轉,乾坤顛倒,整個空間驟然一黑,像是永夜的降臨。

不多時“吱吱吱”老鼠的叫聲從黑暗中傳來,一雙發光的小眼睛似明燈一閃一閃的,緊接着一片白光升起,似天亮了般,照亮整個世界。

“呸、呸、呸”

小小身子從塵土中爬起來,跟個土賊似的,手指在嘴中掏着泥土,嘴中連呸。

少年捏着鼻子、擤一陣鼻涕,抖抖身子拍拍土,摸了兩把臉,露出一張可愛的臉,原來是世間最正直的捕快,沉陽鎮法寂。

一眼震驚的望着天上,頭頂天空像是破了般,雲層似巨輪周圍帶着藍色電弧旋轉不止,巨輪中心卻是空的,黑壓壓的像是通向了另一個世界。

法寂揉揉眼睛,再望天空還是這樣,看了很是一會,看得自己有些沒脾氣了,脖子有些累了,揉着脖子的他問道:“死了沒有啊?”

身後隆起三個土堆,三個人每人身後三柄劍,正是三缺組合,白閻羅擤鼻涕道:“我感覺咱們成仙了。”

缺心者花蝴蝶罵道:“真他孃的見鬼。”

缺愛者、姜霸,永遠最給力的馬後炮,語氣比花蝴蝶的還要大“聽到沒,真他孃的見鬼。”

法寂道:“剛纔咋回事啊?”

“天塌了...”

“這是地動...”

“放屁,這是天塌地陷。”

“聽到沒,放屁這是天塌地陷。”

“那剛纔天黑是怎麼回事?”

“哪裡天黑了?”

“天黑那叫天狗食日,不懂就別亂說,太陽在天上啊,不信你看。”

“少放屁,那頭頂這個輪子怎麼回事...”

法寂擺着很累的表情,託思欣賞眼前這三個混蛋的爭爭吵吵,就跟欣賞稀有動物一樣。

三人吵來吵去,最終也沒爭出個所以然,互相干瞪眼,法寂問道“吵完了?”

“那就趕路。”

捕快刀腰間掛,走着從容的步伐,四人一路走去,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滿地的塵土不說,就連道路都像是被改了般,明明記得前方是寬闊的大道,卻是越走越窄。

差不多一個時辰後,眼前沒路了,出現一座大山,法寂道:“此處是何地界?”

白閻羅道:“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曲州地界,前方天鳳城,三年前我走過這條路。”

花蝴蝶皺眉道:“你肯定是記錯了,我記得天鳳在那邊。”她指了一下左邊,轉身瞪眼道:“再學我打死你。”

姜霸很無語的掐着腮幫子,半天一句“我也不知道。”

法寂道:“難道你們就不記得這裡有座山?”

三人齊搖頭,想了一會還是搖頭,姜霸道:“我在想咱們是不是還在大京。”

法寂來他身邊,跳起來給他一巴掌道:“廢話別太多,快說怎麼去找東家?”

缺笑的白閻羅,突然大笑起來,原來這小娃娃也有脾氣,覺得真是個奇蹟“東家在四方城。”

身前的花蝴蝶給他一肘子道:“你告訴我四方城怎麼走?”

白閻羅被她打得快要岔氣了,連咳幾聲,吐出一口氣“我也不知道。”

法寂對這三個活寶無語了,找東家的目的是想找自己兩手下,找人面桃花的原因就是想換了這三個缺貨。

見他們拿不定主意,問道:“你們確定前方就是天鳳城嗎?”

又急忙打斷道:“你們給我閉嘴,跟我上山。”

大山上樹木茂盛,跟原始森林般,四人行走在其中就跟螻蟻一樣,鑽入其中根本找不見,從高空看大山頂端全是光滑如鏡的大石,光滑的石頭內部有着跟琥珀一樣的血痕,鮮紅而妖異。

有的血痕像斷臂,有的似殘兵,還有些看起來恐怖無比、像是神話世界的凶神,有半張臉的,有整張臉的,獅頭、鳥頭、惡鬼頭,獠牙森森、看起來讓人瘮的慌。

這些大石圍繞大山頂端形成一個圈,圈中有一深谷,有兩條巨大的瀑布似鎖鏈般,從山頂直流而下、流入深谷,水流聲似怒龍咆哮。

深谷四周亦是樹林茂密,谷底一巨大幽潭,碧藍水色在陽光下像是閃着雷電,巨潭中心一座石臺,石臺中心一天尊石像,石像眼前破爛木盒,盒內神明花閃閃發光。

木盒被一具白骨捧在手中,白骨身後幾具骨架摔碎在地,其中一骨頭中有兩柄折成碎片的劍、殘片在陽光下轉着流光。

天尊石像身後,一白衣青年額頭伏地,白衣佈滿龍鱗圖案,青年頭前一人頭大小的方印,方印似溫玉,印上繞着柔和的光暈。

青年慢慢擡起頭,俊面帶俏、臉上帶笑,溫玉般的肌膚,陽剛般的氣質,額頭一蛟龍印記、像是飛在雲霧中若隱若現,一雙金瞳、轉動的厲害,怎麼看都像個賊。

他伸手向方印抓去,手指快要與印接觸時突然停了下來,停頓一會兒快速收回來,伏地對石像三叩九拜,一臉的虔誠。

擡頭時眼神又跟個賊似的,突然出手摁在方印上,緊閉雙眼的表情、怕的要死,等了半天緩緩睜眼,緊張無比的看着石像背影。

又等了半天,跪直身子,看了一眼手下印,再看一眼天尊石像,嘴巴一張傳出龍吟聲,動盪九霄、天空雲霧巨輪傳來雷動,藍色電弧閃現。

被嚇得額頭伏地的青年身子有些發抖,煌煌天威來得突然,去時也快,他擡手朝自己後腦勺一巴掌,擡頭時傻傻的表情有些可愛!

蠢萌蠢萌的感覺,青年對頭頂雲霧巨輪吹着口氣,嘴中連連道:“去、去,快去、走開、快些走開。”

面朝哪個方向,這個方向的雲霧就像聽話的孩子,消失的無形無蹤,待他轉視一週,眼中的天是晴朗的天。

金瞳一轉,一手抓起方印,翻開一看,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四時百靈全在印上,中間兩個古老的字“三界”。

青年緊張的盯着石像道:“我要拿走了...”

雙膝跪地的他,保持這個動作不變,許久後道:“真的要拿走了...”

又是很久一段時間,他道“那我拿走了...”

他起身背對石像沉默一陣,擡頭道:“我很怕你,可我不想離開你,可你已經不在了...時間真是可怕的存在!”

說完這話,他大步走開,對幾具白骨深深一拜,來到石臺邊緣道:“謝謝你們...”

邁步渡潭,一步躍出潭水像是他的臣民、滾滾浮上水面形成一個腳掌的,正好與他腳掌一般大小,青年踩在上面沒有邁出第二步,看着腳下浮起的潭水笑道:“你們真是混蛋。”

滾動的潭水像是受到驚嚇一般,快要散去,又迅速成形供青年踩踏,他道:“我又沒怪你們,雖然你們咬了我...”

他邁出第二步,潭水自然成形、供他踩踏,青年腳步連連,來到岸邊時,搖頭一嘆“哎!咬的我都忘記幾個千百年了,感覺很久、現在卻又像一剎那似的,可你們畢竟是他的腸子,一肚子的相思。”

轉頭道:“以後叫你們斷腸水吧!”

突然左右兩邊瀑布高漲,聲勢浩蕩,似九天而下,潭水中出現兩條水龍,龍吟陣陣互相糾纏在一起,扶搖直上,躍過山頂時,雙龍分開,猛一下扎進潭中,激起千丈浪。

青年臉上露出純真的笑容“好了、好了,你們的心情我能懂!我走了....記住、不要出來嚇人。”

青年邁步,看似不快,卻似有縮地成寸的神通,這一刻還在潭邊,下一秒出現在幾裡之外。

待他消失在深谷中,聲音充滿無奈“兩情相愛不知心,相思難斬終成悲,悲喜有淚苦交集,相思潭中斷腸水。”

幽幽一嘆似神明的嘆息徹響深谷,天尊石像頭頂憑空出現一團雷光,刺眼無比、比空中的太陽還要閃耀,巨大的山谷閃雷密佈宛如玄雷池,在岸邊青年踏足的腳印上、平地生出一座石碑。

雷光似刀,擊在石碑上,石碑內生出這四行字,鬼斧神工,若有人在這裡一定會被嚇得死去活來、再死去。

山林中歇息的法寂四人豎着耳朵,臉上滿是迷茫,姜霸道:“有什麼聲音?”

花蝴蝶道:“見鬼的聲音,你耳朵有毛病吧!”望了一眼山頂不見其高,有些頹廢道:“咱們帝國的大山有哪些?”

姜霸道:“情孃的道場,天花山。”

法寂問道:“是江湖十一大勢力的天花麼?”

白閻羅道:“嗯,取山名爲勢力的只有崑崙與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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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蝴蝶道:“那你知道此山是什麼名嗎?”

“不知道。”

白閻羅說出這句話時,身後夜遊神眼神就如一顆釘子,狠狠瞪着他,姜霸真想一劍斬了這個鳥人,這“不知道”回答的太快,讓自己都趕不上拍馬了。

花蝴蝶還是那樣,缺心者總是專注的看向一處,此刻她看着身旁一朵野花道:“不知道,那你說什麼呢?”

姜霸立馬道:“聽到沒,不知道,那你說什麼呢?”

法寂道:“別吵了,趕路要緊,我是走不動了,你們揹我上山,誰先來?”

白閻羅看向姜霸,姜霸給他冷冷一眼淚,花蝴蝶道:“我來吧...”

姜霸一閃身、後背給了法寂道:“聽到沒,還是我來吧。”

白閻羅巴掌拍得啪啪響,連道“妙、妙、妙”

山頂光滑的大石上,白衣青年蹲在上面,用手摸着琥珀般的血痕,喃喃自語“封龍闕、多麼熟悉的陣法,就這麼消失了!”

陽光照射下一縷清風飄來,風中有一股香味,普通人肉眼不可見、青年眼中這香味如絲線,自遠方飄來。

他伸手在空中一牽,將香味放在鼻間嗅了嗅,朝平安城方向看來,金瞳轉動笑道:“天機!”

一指彈飛手中絲線,整個身子變成雲霧,一陣清風吹過,便是雲消雨散,山頂已尋不到青年的身影。

朗朗晴空下曲龍河就像一條綵帶,泛着五顏六色,那是浪花在風中消散時綻放的美麗,九曲九轉曰曲龍,似天龍從九天而來,接近高天的地方是一座雄威的大山。

此山名曰“天花”,綵帶般的曲龍河從天花山背面雲層中飛流直下,似天龍盤柱聲勢浩蕩,又似天馬銀翼,飛斬山下。

天花山正面一條白石臺階,彎彎曲曲盤山而上,在曲龍河面前就像耍大刀的孩子。

石階無憑欄,每一臺可容十人並肩而行,花紅綠柳間一雪白披風、隨風招展,身掛披風的人正是帝國四大佳人之一,塞外飛雪、謝詩韻。

一身掃地連衣裙,腳步看似悠閒,走的卻是很急,望着石階盡頭臉露焦急色,腳間似花朵般的掃地裙,狀若怒花、綻放急急...

大約一時辰,謝詩韻來到山門前,山門兩旁兩個參天大樹高入雲端,大樹上千條藤蔓,若不走近看、還以爲這是兩棵枝幹盛開奼紫嫣紅的樹,像兩個花筒。

人如風景般的謝詩韻在其面前就跟小孩一樣,擦了擦額頭汗水,望着頭頂由花朵成形的“天花”二字,長出一口氣。

走進山門,兩妙齡佳人行禮道:“雪姑娘。”

腳步急急的謝詩韻隨意點頭,快速從她們身邊走過,退回來道:“我沒來晚吧?”

一女子道:“快要結束了。”

謝詩韻嘴角一絲苦笑“緊趕慢趕、腳底板快磨穿了,還是晚了一步。”

將身後披風解下、扔給一人,展出她如畫如詩、似景勝雪般的身姿,謝詩韻伸了個懶腰,那懶懶散散的樣子、就像是絕世美酒,散發出的香味就連空氣都有些陶醉。

懶腰讓她舒服的嬌哼一聲,宛若詩仙臨筆的嘆息,就如別人對她的讚美,何況這種美意發自其內,讓美意活了過來,這就四大佳人之一塞外飛雪,活靈活現的美。

謝詩韻舒展身子後,接過披風道:“他死了沒有?”

一女子道:“應該就這一兩天吧!”

“嗯,那我去看看他!”

謝詩韻手中挽着披風,身子款款走在花叢間,似舒展羽翼的蝴蝶。

門口兩個女子看她背影有些癡,一女道:“真美啊!”

另一女嘴角一翹“別犯花癡,就算多美她也是個女人。”,打趣中有着不屑,還有點酸楚!

這女子瞪了她一眼,嘆息道:“我也是個美人啊,怎麼就等不到我的英雄。”

身邊女子攬她入懷道:“要不要我做你的英雄呢?”,那語氣跟個男孩子般,看她絕美的身段,展示出一種妖異美。

懷中女子臉色一急,趕忙掙脫開來,面色有些冷道:“能不能對我尊重點。”

對面女子把手放在鼻尖嗅嗅,臉露陶醉色,看的這女子一陣惡寒,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寒毛“嗖嗖”的往外蹭,這種感覺着實嚇人。

她後退兩步道:“你別這樣啊,我有些害怕!”

對面女子拍拍手,痞氣十足道:“怕什麼啊?像咱們這種看門的就算多美,也不會有人來欣賞,你還指望跟雪姑娘一樣被那麼大名鼎鼎的男人惦記嗎?”

這女子看她慢慢走來的腳步,有些慌忙道:“紫衫,你別過來,你這樣我真怕。”

痞子女紫衫雙手叉腰道:“你怕什麼啊?我也是個女人哎!”

看着對面女孩蒼白的臉色,她回覆正常道:“青桐,你還有勁沒勁?”

青桐急忙擺手道:“反正你別過來就好,咱倆還是說點別的吧!你覺得咋樣?”

紫衫聽她害怕的口氣,翻眼道:“那你想說什麼?”

“你說如果我也有那麼大名鼎鼎的男人至死不忘,臨死了還想見雪姑娘一面,那種感覺會是個什麼樣子?”

紫衫不屑道:“我說你別癡人說夢,咱們山上想找個男人就跟找到奇蹟般,你還想跟雪姑娘一樣?你有她那麼大名氣嗎?還想着大名鼎鼎的英雄,哼!別做夢了...”

“求求你別說了...”

青桐帶着哭腔道,顫抖的身子臉上充滿了痛苦!

是不是心底的夢想被這狠毒的語言無情刺穿?是不是內心感覺到了絕望,是不是面對的與想要的之間隔了天與地的距離,讓她這般痛苦。

紫衫看着青桐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道:“可是人還得活啊!總得面對現實吧?”

“行行行,不說了,咱們說說等雪姑娘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