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頭人低頭望着他那寂滅的眼神,八臂兩兩合掌相對於胸前,看起來似塔狀,聲音似黃呂大鐘般,降魔觀世音、一字一金蓮,金蓮好似神仙跳,從嘴中綻開、順手掌跳下,八臂盛開八朵蓮。
蓮座下古老書中傳出誦經聲,自動翻頁、每翻一頁都有古字跳起,落在八臂八蓮上,第一個古字爲‘生’、第二字是‘死’,接連十三字。
前五字“生、死、情、愛、夢、”一字坐一蓮,後八字、兩字坐一蓮“時間、存在、尺度、無常。”
字下憑空出現書本,九本翻開的書,託着十三字,白青離像個無賴般斜眼瞪着鬼頭人,冷冷道:“以筆爲尺,書作度,思量書都出現了,你的主人楚秋在哪裡?”
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一聲嘆息,懶懶散散道:“來了...”
一條遮天般的手臂,臂似虹橋、手若天蓋,一把抓住鬼頭人,下一刻一身着寒酸的書生出現、這人便是楚秋。
左手抓着亂糟糟的頭髮,右手握一鬼頭刻刀筆,這支筆便是剛纔的八臂鬼頭人。
楚秋撿起腳下的古老的書,吹吹落在上面的灰,用袖子擦了擦、背在身後,平靜的看着囚籠中白青離道:“你這小眼神很奇怪,寂滅道?不對啊、自由道?也不對,蒼生念?還是不對...”
他拍拍額頭思索良久,嘆息一聲,認真道:“你好像是個怪物哎!一人以血爲引,牽起古老的誓約,用天下主宰新喪做媒介,聖人的遺念爲主體,借來蒼生念,欲還天下太平。”
白青離道:“你好歹也是個逆天者,怎麼跟個話嘮似的...”
楚秋打斷道:“等下,你的事還沒說完了,別人請你來幫忙的,你這王八蛋不學好啊,一有靈識便想掙脫誓約,信不信我一筆把你給寫死?”
白青離狠狠一咬牙,翻白眼道:“你能不能偉大一點?”
楚秋道:“偉大太麻煩,這是比較費神的事,我得考慮每個人的感受,怎樣才能成爲一個偉大的人,你沒看到我頭很大嗎?”揪了揪亂糟糟的頭髮。
繼續道:“反正留着你是個禍害,乖乖等着,一筆就完事,死亡不是一件痛苦的事,你要相信我。”
看他執筆翻書欲寫的樣子,白青離內心是崩潰的,這次他真的怕了,連連作揖道“信、信信信!我信還不行嗎?”
楚秋擡頭望他,手中筆指着身後天尊,無語道:“你不是挺能耐嗎?戰力第一的天尊你都不放在眼裡,追夢的勇氣與實力,我都不得不思量好久,反正我是沒天尊那麼猛,你牛什麼牛?”
“一生追一夢的魄力我沒有,粉碎一切阻礙的實力我也沒有,可沒有這些並不說明我就得把他放在眼裡吧?”
楚秋思索道:“你在天尊面前就是個小屁,這臭氣熏天的病得治,什麼都沒有你居然能這麼臭屁,窩裡臭自己、場外臭別人,不行!我得把你寫死了、不能復生的那種。”
“手下留情!”
楚秋指着情帝道:“你讓我手下留情,你卻把用情至深的偉人,嘲諷成無心者?在他面前你還是個小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天下女人那麼多,哪個不能結婚生子,女人有區別嗎?傻啊!傻子有心就該乾點正事。”
楚秋撓撓頭,無語道:“你是不是個小屁?”
“就算你是逆天者,也不能侮辱我。”白青離憤怒道。
“你還來勁是吧?我叫你一聲你若不答應,我就寫死你。”楚秋筆尖落在書上,叫道“你是不是小屁?”
白青離寂滅的眼神噴出火,咬牙道:“我是小屁,你別玩我了行不行?”
“好啊,反正玩你也沒多大意思,不過我想不明白了,他們你都不怕,爲何怕我一書生?”
白青離瞪眼道:“書生的筆能把神話給寫死,一代偉人也能寫成流氓,就算是欺男霸女的惡棍,你們也能寫成大善人,後世讀者看到書,若是癡迷者都信以爲真,你若把我寫在思量書上,那我就真死了...”他無奈的語氣讓人聽着糾結。
楚秋道:“思量書啊,讀者看了會思量的,所以不用怕,天下人都不是傻子,你可以期待萬一有人相信你沒死了,我只是個寫書的,我會根據事實寫的。”
“楚爺,你還是饒了我吧,你是誰啊?”
“楚秋。”
“對啊,你是楚秋,以筆爲尺、書作度的人,你是書寫尺度的人,能把天寫成虛無的逆天者。”
楚秋笑道:“可有人還是相信,天是個人、是規矩、是道韻、是太一、天然宇宙...很多種說法啊,所以不用怕,乖乖等死就好。”
白青離嘆息道:“可世人的猜測逃不過你書中的尺度啊,你若把我寫死了,我只能活在別人的臆想中,他們只需一個念頭,生、我就得活着,死、我就得把自己葬了,衆生的念想很奇妙,若是把我想象成一頭撅尾巴、頭在屁股上的驢,我就得變成那個模樣,多折磨人啊!”
他指着囚籠外八人道:“就算把他們都得罪光了,我也不敢跟你較勁,你落字成讖,我就只能是個活在思量裡的人。”
“打住,你這麼個怪物算也能自稱爲人?難道你想得永生?萬物宇宙都有始有滅,只存在時間與空間,時間不在、不在這個空間,就連我都會消失,這忙沒法幫啊。”
白青離道:“我可不敢奢望,只需你楚大善人筆下留情。”
楚秋提筆笑道:“歲月如刀斬天驕,多行不義必自斃,好自爲之。”
白青離聽到這話神色一激動,想要說些感謝的話,擡頭望來立馬變成憤怒,伸手就是一巴掌,罵道:“楚秋哪兒去了?”
鬼頭人清明的眼神第一次出現變化,滿是鄙視,擦了擦嘴角血跡,認真道:“辦事要緊。”
白青離在囚籠中笑得人仰馬翻的,囚籠好像感覺到他的心情,也跳動了個歡實,放眼四周、不但楚秋不見了,就連其他八位逆天者都不知所蹤,剛纔好似夢一樣。
他望着鬼頭人眼神奸奸的,擦拳磨掌冷笑連連,伸張腰肢、扭動兩下屁股,大拇指在下嘴脣劃過,手掌伸出囚籠,一把抓住鬼頭人脖子,提了過來。
小孩提起了山的感覺形容此時情形最恰當不過,這種震驚的感覺就像是來到神話大陸,他笑道:“不就是一支怪模怪樣的筆麼、你牛什麼牛?”
“告訴我,你是不是個小屁?”
鬼頭人神色鄙視的十分認真,白青離笑道:“信不信我能把你給掰斷了?”
“不信。”
“回答這麼認真幹什麼?”
“我只是實話實說。”
“喜歡說實話吧?你給我進來、我試試...”
白青離揪着他腦袋,扯了進來,鬼頭人進入囚籠的上半身逐漸縮小,留在外面的還是巨大無比。
“啪、啪、啪”
白青離一手託着他下巴,大嘴巴子抽的緊,一巴掌一句問候。
“嘴犟是吧?”
“請人收拾我是吧?”
“你主人是楚秋對吧?”
“你是書寫思量書的筆,名爲斬道是吧?聽說你寫過九天十地,還寫過遠古、上古、太古,了不得啊!這是大能耐,掰不斷你是吧?我就不信咬不碎...”
白青離真將手中粗短的刻刀筆放在嘴裡,狠狠咬了起來,嘴中發出鬼頭人聲音“你不無聊麼?”
“受氣了啊,你總得讓我把這口氣捋順是不?都說了書本有香味,我想嚐嚐寫書的筆有沒有味道!”
“我呸!...硬邦邦的噘不動。”
白青離吐出刻刀筆,看着上面口水,撮撮嘴道:“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此刻心情還不錯。”
望着下面天葬山,沉思良久,無語道:“天下大亂、遍地血河,都怪天道無情,這關天道什麼事,豈不知腳下路都是自己走的,人間道是人心,人心無底猜不透啊!”
看着手中筆道:“思想、慾望決定行動,行動關乎收穫,收穫才能論成敗,成敗又回到心情上面了,可悲的死循環。”
“請你來並不是聽你感言的,天下還有太多被逼無奈的人。”筆中鬼頭人道。
“關我屁事。”
“照你這麼說天要下雨關人們屁事,爲什麼就得逼的人們躲在屋檐下?”
“那是他們不想被淋溼,你沒看到還有冒雨前進的人跟雨中親親我我的人,還有讚美雨的人?”
“這都是被逼的,人們學會了逆來順受,原本他們不該躲在屋檐下,不該冒雨前進...”
白青離雙手抓筆,用力掰着,咬牙道:“有完沒完?因果定律,你跟我講?我有義務知道嗎?”
“那天下大亂的因是誰造成的?”
“人心。”
“被逼無奈的人怎辦麼?”
白青離大叫一聲“我應該知道啊?”
手中用力、用到臉色都不自然,無奈嘆息“唉!真弄不斷啊...你能告訴我九大逆天者的法器,這些上古神物都是用什麼材料,比如你的主人楚秋、他們這些人用什麼法子凝鍊而成的?”
“逆天九兵,上古神物卻有十件。”
白青離掂了掂手中筆“哎哎哎!別把你算進去,被凡人持有,你也好意思往神物中硬擠,多膈應、你只是個小屁,快點告訴我。”
“你想幹嘛?”
“我試試能不能打碎幾件,也好讓你們解脫,主人都死在歲月長河中了,你們難道不傷心嗎?”
沒聽到對答,白青離笑了,笑的十分滿意,繼續誘惑道:“捨棄主人獨活的法器,也算神物嗎?太給自己長臉了吧,這跟叛徒沒啥區別,豈不聞烈女不侍二夫,良駒不擇二主?因爲獨一無二,絕此僅有、所以才被世人傳頌美德,哪像你們頂着神物的名,專幹丟份的事,全當天下人是傻瓜麼?”
白青離眉飛色舞道:“你知道這是什麼行爲嗎?純純的騙子,欺騙了世人對你們的期望與感情,你能想象蒼生知道後會有多麼失望,很大一部分人會選擇自殺的。你們這不是在禍害人麼?”
白青離舔了舔有點發乾的嘴巴,準備再來一個猛攻,卻聽見斬道筆說“不!”
“不?你想幹嘛?”白青離憤怒,那咬牙變形的臉醜惡無比。
“不是你說的這樣,你說的不對,我們留下來不是爲了禍害人。”
白青離陰沉道:“那你們留下來幹嘛?”
“我們都是聖人留下的大道,有未完成的使命,世間千萬道、我們持一道共存,除非世間再無人,那樣我們就能追隨主人而去。”
“逆天者也算聖人?”
“唯有逆天才成聖。”
白青離覺得更噁心了,罵道:“狗屎,聖人都是奪天工造化、造福人類的奇才,就你們主人也敢稱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