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瑞嘉幾乎是一出青木閣,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等在外頭的珊瑚和碧玉見她流淚,以爲她在裡頭受了欺負,便要回去告訴東臨長鋒。
她攔住兩人,只說無事。
珊瑚和碧玉要帶她回重華殿,她卻意興闌珊,說要出去走走。兩個丫鬟想要跟着,卻被她拒絕。
她們二人望着她走遠,商量道:“珊瑚姐姐,你去告訴陛下,我遠遠跟着娘娘,以防出什麼事。”
珊瑚點了頭,兩人忙分開去辦了。
皇宮中燈火輝煌,林瑞嘉不知不覺走到清寒殿,這裡是幕北寒的宮殿。
她呆呆站在外面,坐在屋檐下的磨嘰老遠看到她,連忙迎了出來:“郡主在外頭做什麼?可是來看望我家陛下的?”
說着,示意守門的侍衛們讓開,將林瑞嘉迎了進去。
林瑞嘉心神恍惚地跟着他進了大殿,穿過花廊,走進了寢殿之中。
寢殿裡點着幾盞燈籠,幕北寒已經換了中衣,正倚在燈下看書。見她進來,不由有些詫異:“傾傾?”
磨嘰放下竹簾退了下去,林瑞嘉望着幕北寒,手緊緊攥着衣角,強忍住內心的委屈,卻在看見他放下書朝自己走來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眼淚再度掉了下來。
幕北寒看見她這樣默默流淚不說話,只覺得心都要碎了。他拿出帕子爲她拭淚:“誰欺負你了?”
林瑞嘉卻只搖頭不語。
幕北寒牽着她的手,讓她在軟榻上坐下,桃花眼中滿是不悅:“是東臨火越?”
林瑞嘉依舊不語。
幕北寒心中瞭然:“他究竟做了什麼?”
林瑞嘉擡眸望着他的眼,這雙桃花眼凝聚了太多的關切和溫暖,讓她快要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她終於忍不住,撲進幕北寒懷中大哭出聲:“裴九懷了越哥哥的孩子……裴九她懷了越哥哥的孩子……”
幕北寒身子一震,這似乎是林瑞嘉第一次主動抱他。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腦袋,“傾傾……”
“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你曾說過,只要我回頭,你就在!那麼,帶我離開!我想外祖母,我想父親!”林瑞嘉哭得像個孩子,那麼無措,那麼惹人憐惜。
說到底,她也不過只有十七歲。
幕北寒注視着她淚眼朦朧的雙眸,下意識地,說了個“好”。
夜色深沉。
然而皇宮之中,卻格外熱鬧。
六國之人都聚在一起,只因秦國的皇后與北幕的皇帝私奔了,並且還帶走了東臨太子的兩個孩子。
這複雜的關係曾一度成爲天下人茶餘飯後的笑談,當然這是後話。
承慶殿,東臨長鋒與東臨火越的面色黑如鍋底,只恨不能親自帶兵去將他們二人追回來。
而北幕這邊,白沉香帶着北幕使臣們泰然地坐在殿中,完全沒有畏懼與驚慌。
對他們而言,他們的皇帝帶着女人離開,這並不是恥辱,而是失而復得的驕傲。
他們的皇帝,合該世上最好的女人來配。
蕭後拍了拍巴掌,立刻有無數宮娥端着美酒和點心進來,給每一張小桌都送上:“長夜漫漫,諸位若是等的辛苦,可以先行回殿休息。若是願意等,東臨爲諸位準備了夜宵,東臨特有的百花釀和百花餅,諸位可以嘗一嘗。”
她的聲音很是清靈,姿容更是絕麗無雙,一時不少使臣紛紛忘了規矩,只呆呆盯着她,幾乎要看癡了。
東臨天佐不悅,重重咳嗽了一聲,這才讓這羣人將目光收回去。
這時,端香走過來,對蕭後附耳輕聲,“已經動手了。”
蕭後眼底暗流涌動,目光從東臨火越身上掃過,臉上卻依舊掛着高貴大方的微笑。
與此同時。
天照城郊。
一匹白馬急速奔馳在護城河道邊,穿過重重垂柳,往北方而去。
這匹馬不同於普通的白馬,它渾身純白無一根雜毛,馬蹄厚實,渾身肌肉的極爲發達,乃是一匹真正的寶馬。
林瑞嘉懷抱着兮雨和天明坐在前面,幕北寒坐在她身後,架着馬飛速往前奔馳而去。
林瑞嘉盯着漆黑的前方,儘管天黑看不清遠處的風景,可她從沒有一刻像這般踏實過。
幕北寒的懷抱,讓她很有安全感。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遠離了城郊。然而林瑞嘉卻清晰地聽見背後傳來一陣陣馬蹄聲。
“有人追過來了?!”林瑞嘉蹙眉。
“嗯。”幕北寒沒有語調,只專注地盯着前方。
然而前方的路上,忽然涌出十幾個騎馬的暗衛,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幕北寒勒轉馬頭,換了方向朝西而去。
那些暗衛緊緊追着他們,林瑞嘉回頭,他們已經開始拈弓搭箭。
她有些驚駭:“他們想殺我們!”
“別怕。”幕北寒說着,馬速越來越快。
然而前方,竟赫然是一座斷崖。
幕北寒勒住繮繩,身後的暗衛已經逼了過來。
月光下,他們的武器閃爍着寒光,上百名黑衣暗衛,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前排的人拈弓搭箭,箭頭散發出凜冽的冷光,叫人心生畏懼。
他們並沒有廢話,直接射向幕北寒二人。
幕北寒用劍格擋,林瑞嘉卻是膽戰心驚。
原以爲出了東臨的皇宮便是自由,可是這麼多人,究竟是誰派來的?他們非常狠辣,可見是有人要取她與幕北寒的性命。
這個人,是誰?!
腦海中浮現出越哥哥的臉,林瑞嘉有些難以置信,他們是越哥哥的人嗎?越哥哥想要她死?!
她胡思亂想着,卻聽幕北寒冷聲:“坐好了!”
說着,他猛地夾了下馬肚,只聽那匹馬發出一聲長嘶,竟凌空朝斷崖對面的山崖掠去。
兩座山崖間間隔了二十多米,這匹馬卻只在眨眼間便跳躍到了對面。
林瑞嘉檀口微張,滿臉都是震驚。
幕北寒的手從背後穿過她的腰側,控制住繮繩一路往北:“在南羽城時,這匹馬還很瘦弱。現在已經很強壯了。”
“這是什麼馬?”
“皇馬。”幕北寒聲音平淡,“歷代北幕皇帝專用的坐騎,可過高山,可涉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