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青顏整個身子都倚進了東臨火越懷中,巧笑倩兮道,“殿下操心太多了!林小姐冰雪聰明,又有大長公主撐腰,若真想逃婚,還不是小事一樁?關鍵就在於,林小姐是不是真的想逃婚……”
東臨火越覺得她說的甚是有理,便命車隊暫時駐紮下來。
三天,他給林瑞嘉三天時間。若是她能來,那麼他原諒她的不信任,原諒她那一巴掌,原諒她當着自己的面對幕北寒投懷送抱。
若是她不能來,那麼,她便是根本不愛自己,也根本不值得自己去愛。
東臨火越打定主意,便開始盤腿修煉內功心法。
青顏伺候在側,美眸中悄然掠過一抹嘲諷。
殿下是被情事繞擾糊塗了,幕太子如今定是將林瑞嘉牢牢看管起來,怎麼可能容許她再次逃婚……
林瑞嘉,我決不允許你再接近殿下。
殿下他,只能是我的。
東臨火越在郊外整整等了三天,滿懷希望卻都化爲了絕望。
他望着那片紅楓樹林,他總覺得下一刻,嘉兒寶貝的身影就會出現在林子裡。
只要她出現,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去擁抱她,帶她離開北幕,帶她回東臨天照。
然而,時間在等待之中流逝,他等來的,註定只能是失望。
原本他只打算等她三天,可過了三天,她仍舊沒有來。東臨火越卻不肯馬上就走,他望着那片紅楓林,決心再等三天。
三天有三天,三天有三天,他在雪城的郊外足足等了一個月。
一天一天的等待,耗盡了車隊所有人的耐心。有親衛來勸他,說臨安郡主是不會來了,臨安郡主已經以北幕傾城郡主的名義,嫁給了幕太子,成爲北幕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東臨火越卻不肯相信,他紅着一雙眼,緊緊盯着紅楓林。他的瞳眸中遍佈血絲,但是他卻不敢閤眼,他怕他閤眼的功夫,會錯過嘉兒朝他走來的畫面。
他怕黑夜太沉,夜色太深,他的嘉兒會找不到他的方向。
他命所有人都掌燈,將燈籠高高掛在樹上。
他說,那樣嘉兒在紅楓林的另一邊,就能看見他這裡的燈火。
那樣嘉兒就會知道,他的燈,一直爲她點着。
那樣嘉兒就會知道,他東臨火越,會一直一直等她歸來。
可是終究,只是等來了絕望。
阿飛從城裡帶來消息,林瑞嘉已經和幕北寒祭了北幕先祖,事情已成定局。
東臨火越聽完這個消息,大笑了三聲,隨即猛地朝後倒去。
衆人忙扶住他,阿飛知曉他是勞累過度、休息不足,於是一咬牙,命令車隊即刻出發回東臨。
最喜不自勝的莫過於青顏,她在馬車之中撫摸着昏迷中的東臨火越,一雙媚眼閃爍着滿滿的情意。
“殿下,林瑞嘉沒有那個福分和你在一起,青顏願意代替她長伴你的身側。”青顏說着,俯身去親吻東臨火越的眉頭和脣角。
另一邊,北幕雪城,太子府中。
前來觀禮的三國人馬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唯有張朝劍還留在太子府中。
而幕北寒自從成親那日與林瑞嘉說過那些話之後,便再沒碰過林瑞嘉。除了祭祖那日,他甚至都沒有去大殿看過林瑞嘉。
但是他仍舊將林瑞嘉看得牢牢的,林瑞嘉這些日子裡,除了隨他外出祭祖,便只能待在那間幽暗的大殿之中。
對此林瑞嘉安之若素,並沒有反抗的意思。這樣配合的態度,也被苜蓿和板栗上報給了幕北寒。
幕北寒坐在書房之中批閱公文,聽見這些彙報,仍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正當苜蓿和板栗戰戰兢兢準備退下去時,幕北寒淡淡道:“北幕的春天到了,帶她去花園裡看一看花吧。”
苜蓿和板栗對視一眼,隨即領命退了下去。
北幕的春天十分短暫,前後只有三個月。這三個月,也是北幕一年之中最美的時候。常年冰封落雪的大地會在這時候解凍,花園裡有鮮妍的花朵盛開,繁麗而熱鬧。
苜蓿端着嶄新的雲霞錦衣進來,和板栗一起幫林瑞嘉打扮一新。
鏡中的人兒脣紅齒白,雲鬢高挽,就算是沒有表情,一舉一動間卻仍然奪人目光,叫人驚歎於她的美貌。
苜蓿和板栗伺候着林瑞嘉走出大殿,林瑞嘉伸手觸摸着空中虛無的陽光,明明該是暖陽,卻在觸摸到肌膚的剎那,感覺到一片冰涼。
她垂首輕笑,掩去了眼眸中的恨意。
太子府的花園在離大殿稍遠的地方。三人穿過竹林,沿着青石小道走了大約一刻鐘,纔看見攀附了金銀花的花園小門。
小門是天然雞血藤蜿蜒纏繞而成,上頭開着一對對金銀花,看起來別有意趣。
林瑞嘉漠然走進花園,目之所及,是大片盛開的花海。
空氣中瀰漫着花香,有箏聲從遠處飄來。
林瑞嘉聽那箏聲,是一曲簡單的《清平調》。然而彈奏者卻將其彈得婉轉悠揚,似乎在透過箏聲講述什麼故事。
“何人在彈琴?”林瑞嘉輕聲問。
“回太子妃,是東臨的貴客,張家的大少爺。”苜蓿答道。
這些天,張朝劍每日都會在花園裡撫琴,太子府的下人們都已經習以爲常。
林瑞嘉擡步,朝着箏聲傳來的地方走過去。
板栗望着林瑞嘉的背影,悄聲問道:“苜蓿姐姐,咱們要不要攔着太子妃?”
苜蓿咬了咬嘴脣,“左右殿下並沒有說過不許太子妃與人說話,太子妃這些日子悶在大殿裡,我見着也覺得她很可憐。咱們這一次,就當做沒看見。”
板栗點點頭,乖巧的和苜蓿一同跟在林瑞嘉身後。
林瑞嘉走到花海中央,那裡怪石嶙峋,怪石中間立着一間八角玲瓏小亭。亭中坐着一名青衣男子。
男子生得溫潤如玉,眉眼柔和,腿上放着一架長箏,正凝神撫琴。
他是個有才有貌的男子,只是可惜,他是坐在輪椅上的。
林瑞嘉在亭子外面駐足停了片刻,箏聲漸歇。
張朝劍擡頭看她,笑容英俊柔和:“你便是北寒的太子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