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
“今天學不成游泳了,過幾日再教你。”他說着,聲音裡不自覺帶上了一抹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溫柔。
晚上回去,吃完晚餐,他淡淡道:“吃完休息半小時,然後去鐘塔上面找我。”
說着,便起身離開。
幕傾城好奇地望着他上樓,不明白去鐘塔做什麼。
今夜繁星漫天,幕傾城匆匆洗了個澡,換了條連衣裙,便下樓去鐘塔那邊。
幕家莊園的別墅邊便是一座鐘塔,按照歐式風建造,看起來像是一座小型城堡似的。
鐘塔裡的燈亮着,幕傾城順着旋轉樓梯走上去。
最上層,透明的落地窗戶大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如夢如幻,地面鋪着紅木地板,白色的蕾絲窗簾被金鉤勾起。
一隻古銅色的留音機慢慢旋轉,唱片裡的華爾茲鋼琴曲流水一般傾瀉而出。
她站在門口,窗邊的男人穿着燕尾服,身姿修長挺拔。
幕北寒轉身,便對上她怔愣的眼神。
他朝她走過去,薄脣透着性感,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
他朝她伸出手:“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請你跳一支舞?”
幕傾城回過神,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後,情不自禁地將手伸了出去。
這雙桃花眼,彷彿能吸引人的魂魄似的,叫她無法挪開視線,無法拒絕。
她不會跳舞,幕北寒卻耐心地輕聲講解要點。
他花了一支舞蹈的時間講解了一遍,幕傾城記憶力極好,竟很快學會。
她的右手握着他的半個手掌,左手放在他的臂膀上,因爲個子嬌小的緣故,只得擡着頭仰視他。
他低着頭,左手輕輕摟着她,桃花眼中,都是她懵懂的表情。
又一曲結束,唱片頓了幾秒,輕快的圓舞曲響了起來。
“《春之聲圓舞曲》。”他輕聲。
隨着他的節奏,她的動作也輕快起來。
鐘塔下,不知何時圍了一羣傭人觀看。
季墨爲首,擡頭仰望着塔頂共舞的二人,表情有些古怪。
他們家少爺,怎麼會對小姐這樣的好?
音樂聲彌散在夜色裡,在場的人都面帶微笑,彷彿沉浸其中。
塔樓上的兩人渾然不覺,盯着對方的眼睛,好像天地之間,只剩彼此。
時間一點點過去。
這一支舞曲的最後三秒,幕北寒反握住她的右手,幕傾城以他的手心爲軸心旋轉了一圈,他扶住她的腰往下傾倒。
舞曲結束。
幕傾城望着他,鳳眸之中,閃爍着莫名的光芒。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幕北寒俯視着她,兩人的臉相距不到五釐米。
他緊盯着她的鳳眸,這一雙眼,與夢中那幅畫卷上的女人,完美的融合到一起。
那副畫卷上的女人,應該也有這樣一雙瀲灩的鳳眸吧?
他薄脣微揚,桃花眼裡,盛着妖異的光:“幕傾城,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幕傾城滿臉都是迷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正在這時,她腳下一滑,往地面倒去。
幕北寒抱緊了她的腰,頭一低,卻正好吻住她的脣。
兩人目光相遇,她瞬間掙開他的束縛,一跟頭栽到了地面。
她扶着腰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紅着臉:“多謝你教我跳舞……”
說罷,匆匆跑了出去。
幕北寒盯着她的背影,桃花眼中都是冷芒。
他擡手輕輕放在心臟的位置,這裡,疼得厲害。
爲什麼,會疼?
腦海之中有隱隱約約的畫面閃過,有白衣男子抱着一個姑娘,從百尺高的高塔之上跳了下去。
他在人羣之中廝殺,最後,萬箭穿心……
幕北寒扶住牆壁,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這些記憶,追逐他而來,如那個無法驅散的夢境。
這些記憶,到底是屬於誰的?
幕傾城逃也似的跑到鐘樓下,一眼便看見那些含笑的傭人們。
她更覺羞愧難當,忙不迭回了自己的房間,將房門從裡面鎖上。
她撲到牀上,摸着滾燙的面頰,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一手拉過被子,緊緊將自己捂住。
真是瘋了,她居然和這個幕家少爺跳舞……
天哪!
她猛地掀開被子,跑到鏡子前,鏡子裡的姑娘臉頰紅撲撲的,燙得厲害。
她用冷水洗了把臉,沉默地對着鏡子站了片刻,聲音很輕:“弄清楚你的身份!”
她又用冷水拍了拍臉,這才一臉沉重地往書桌邊而去。
嘴裡說着要勤奮的話,實際上也並非不勤奮。
只是,在閒下來的時間裡,那顆少女心,還是會悸動。
她甩了甩腦袋,將多餘的想法拋到腦後,全身心地投入進英文翻譯之中。
幕北寒上樓時,本想推門進去,可門卻被反鎖。
他敲了敲門:“你在裡面做什麼?”
幕傾城放下筆,皺着眉頭去開門,卻只開了一條縫:“謝謝你教我跳舞。”
說着,又要關上門。
幕北寒一手扣住門緣,半個身子鑽了進來:“我要進去。”
幕傾城無語地看着他走到沙發上坐下,“你進來幹嗎?”
幕北寒抿了抿脣,半晌後,淡淡道:“監督你學習。”
“我學習很自律的。”她說着,走到書桌邊坐下。
幕北寒盯着她的背影,許是有些累了,過了會兒,他靠在沙發上,淺淺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驚醒的。
幕傾城拿着毯子,盯着他,見他醒了,便放了手。
“幾點了?”他剛醒,聲音裡還帶着一點睡意。
“12點了。”她回答。
他起身,揉着太陽穴往外走去。
走了一半,卻又回頭,“你好像忘了什麼。”
“嗯?”
“我記得,我說過,以後晚上,要跟我說晚安。”他緊盯着她的那雙眼。
幕傾城避開他的視線,聲音很輕:“晚安,幕少爺。”
“晚安。”
他說着,走了出去。
她看着他掩上房門,有些頭疼地蹲下來,抱住膝蓋,乾脆就在地毯上坐了下去。
她看向沙發,那裡還搭着她的毛毯。
爲什麼要關心他?
大約,是對他教自己跳舞的感激吧?
她努力說服自己,隨即去衝了個澡,便睡覺了。
第二日,幕傾城照例跟田陽雪去實驗室看她調藥。
田陽雪今日卻不大有精神,好幾次弄錯了分量,最後乾脆懶得再做,跟幕傾城一同坐在椅子上,連連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