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揹負着雙手,居高臨下地盯着她:“別把我的憐憫,當做你驕傲的資本。”
木婉兒歪了歪腦袋,很是不解:“叔叔你在說什麼?”
她這樣無辜又無知的小模樣,讓他的心亂了起來。
他突然就生氣了,板着臉,冷聲對身後的人下命令:“把她給我綁起來打!”
兩個侍女立即用繩索將她的雙手高高綁在屋樑上,她被迫掂着腳尖,烏黑的大眼睛裡卻還是疑惑:“叔叔,你怎麼了?”
其中一名侍女拿了藤條過來,一下一下抽打在她身上。
她痛得要命,忍不住大哭出聲:“叔叔是壞人嗎?不要打婉兒,婉兒疼,嗚嗚嗚……”
她的哭聲叫他心煩意燥,擡腳離開了房間,去煉丹房中煉藥。
後來再遇見,是一個月之後。
那天傍晚的晚霞很好,孩子們在空曠的草地上奔跑,藍色的髮辮在風中飛揚。
他們還並不清楚他們已經成了試驗品,他們仍然無憂無慮,只知道玩耍和企盼糖果。
唯一一個黑髮黑眸的小姑娘站在旁邊,她孤零零一個人,看着那些孩子,滿眼都是羨慕。
他不解她爲何要羨慕他們,便靠近了她,淡淡問道:“爲何不同他們一起玩?”
婉兒捏着衣角,怯怯答道:“我跟他們不一樣……他們都好漂亮……”
她說着,擡頭看着封藥,滿臉都是豔羨,“大叔也好漂亮……大海和天空都是藍色的,大叔的眼睛比大海和天空還要好看……”
封藥默默看着她,她個子嬌小,漆黑的髮辮上綁着一朵金色的小雛菊,可愛的不得了。
婉兒見他盯着她,不禁伸手摸了摸垂在胸前的小辮子。她低頭望了一眼那朵小雛菊花,輕輕摘下來,伸手遞給封藥:“大叔,你喜歡這朵花?”
封藥盯着她漆黑的眼睛,鬼使神差接過了那朵小雛菊:“喜歡。”
“那就送給大叔好了!”她眉眼彎彎,笑得純真善良,彷彿忘記了他命人打她一頓的事。
那天晚上,月色極好,封藥站在窗口,對着月光看那朵小雛菊,足足盯了小半個時辰。
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他只是覺得心裡亂亂的,怪怪的。
後來,那朵雛菊花枯萎了,他用水晶將它密封起來,貼身放在身邊。
他不明白爲何要這樣做,但是他就這麼做了。
後來的每一天,他的桌上都會出現一朵小雛菊。他知道,是那個叫做婉兒的孩子送給他的。
再後來,婉兒放風時,與他一起坐在草地上,眼睛裡都是遺憾:“大叔,林子裡的雛菊花被婉兒摘光了,以後婉兒再也不能送你花花了。”
他面無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若是她知道,他是一個屠殺人命的瘋子,她還會這樣每天送他花嗎?
他沒有說話,回去的時候,卻命人在村莊附近,多種一些雛菊。
於是,他的房間裡,每天又多了一朵雛菊花。
那一段時間過得很寧靜,直到她漸漸長大。
她十四歲了,已經算是成人了,出落得窈窕美貌,比他在外面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無論是皇妃還是公主,都要美麗。
而那些被他當做試驗品的孩子們,情感逐漸退化,瞳眸之中,再沒了感情,像是沒有生命的機器。
所以,唯一豔麗鮮活的她,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
包括那些禁軍。
那天早上,他醒來時,窗臺上空空如也,花瓶裡什麼都沒有。
他洗漱過後,走到外面,便見一個小姑娘劇烈地掙扎着,卻被四個獰笑的禁軍拖向草叢。
他揹負雙手站在門前,一臉漠然。
他是凌駕於世人之上的精英,他是要長生不老的人。
這些凡人的喜怒哀樂、生死存亡,與他又有何干?
他這樣想着,轉身準備進屋。
然而在轉身的剎那,他卻聽到婉兒的大哭聲和求饒聲。
他聽到了她的衣裳被撕碎的聲音,聽到了她帶着哭腔的哀求聲。
他的眼睫微微顫動,心底有個聲音在說:去看一看吧,至少,別讓她死了。
她生得那樣漂亮,做成試驗品,想必也會很漂亮。
於是,他大步走了過去。
草叢裡,婉兒身無寸縷,那些禁軍們不停發出猥·瑣的笑聲,企圖將她強·暴。
她哭得滿臉都是淚水,緊緊抱着身子,蜷縮着,可憐得像是一朵被暴雨摧殘的小花兒。
他削薄的脣微微抿起,這朵小花兒,是他的。
只是一瞬的功夫,他便出手解決了四名禁軍。
他摘下外裳丟到她身上,她擡起淚眼朦朧的雙眼,聲音哽咽不能語:“大叔……”
他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帶着她回去。
他清晰地感覺到她在他臂彎裡顫抖,像是某隻被獵人抓住的小獸。
到了屋子,他給她拿來衣裳,她哭着穿好,對他說了謝謝。
自那以後,她對他更加恭順聽話,她每日爲他端茶遞水、捏肩揉背。
他伏案製藥,她便在一旁爲他打下手。
她認不得藥材,往往將事情弄得一團糟,每每害得他重頭來過。
若是旁人弄亂了他的研究,早被他殺了。
可是很奇怪,這個人是她,所以他一點都不怪她。
相反,他甚至很喜歡看她笨手笨腳地做事,一會兒打翻藥罐,一會兒弄混藥材,可愛得像個毛手毛腳的孩子。
他挑燈讀書,她便在一旁鋪紙研磨,紅袖添香。
他偶爾從醫術堆裡擡頭,便見她站在燈下,低垂着腦袋,顯然是要睡着了,頭一垂一垂,雙眼緊閉,彷彿下一刻就會倒下去。
他將她抱到牀上,爲她蓋上被子,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回到桌邊閱覽醫書。
身後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這樣的夜晚,寧靜而令人安心。
打破這個寧靜生活的,是有一日,他研製出了折顏的升級版。
他在密室裡,將改良後的折顏餵給一個小男孩吃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小男孩就迅速變老,繼而化爲一堆枯骨。
這個場面太過驚悚,他還沒反應過來,還沒想明白他的藥錯在哪裡,擡頭便看見她一臉驚恐地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