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大門突然打開,這刺耳的聲音,並不曾使得那負手背站在石階下的男子回身,他只是微翹了俊眉,墨眸中浮起戲謔的意味來。
“阿三,是誰找我啊?”何明暖一腳踏出門檻兒來,朝着四周張望的同時,隨口問道。
跟在她身後的家丁瞅了瞅,便指向下方那一襲湖藍色長袍,玉帶錦衣的男子,“小姐,就是那位公子!”
何明暖眸光望過來,盯着他的背景呆滯了數秒後,心跳突然加快,她朝家丁揮揮手,“你,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是,小姐!”家丁疑惑,不禁多瞧了那男子幾眼,這才返身回去。
聽着身後的腳步聲,傅尋琰薄脣輕勾起,突然間回身,綻出溫柔繾綣的笑容,“明暖,是我!”
“傅大哥,果然是你,我就看着這背影眼熟,竟然真的是你!”何明暖驚喜連連,三兩步跑過去,激動的一把拽住傅尋琰的手臂,歡欣雀躍的叫道。
“呵,不是我,還能是誰?你希望是哪位公子找你?”傅尋琰淺笑,緩緩擡手撫上她的臉龐,“還好,闊別近三月,沒胖沒瘦。”
街上有來來往往的百姓走過,時不時的看向他們,何明暖不禁俏臉嫣紅,頭一低躲開了他的手,尷尬的道:“我們去……去別處走走吧,這裡人多……”
“呵呵,好。”傅尋琰瞭然的笑笑,帶頭邁開步子。
彼時,已是十二月,深冬季節,天氣冷的很,走了幾步,聽到身後的人兒打哆嗦,傅尋琰回頭,這才發現她出來竟連披風都沒系,方纔只顧着重逢的喜悅,竟給疏忽了,便道:“冷是麼?把我的披風繫上。”說着,便欲解脖頸的繫帶。
“不要了,我披上,你也冷的。”何明暖卻立刻搖頭,堅決不要。
“那凍壞了身子怎麼得了?”傅尋琰蹙眉,墨眸一閃,卻又輕笑起來,突然伸手拉她入懷,然後執起寬大披風的一角,包裹住了她的身子,然後擁着她的肩,繼續朝前走去。
“傅大哥……”何明暖緊張,臉上的紅,在冷風的吹拂下,愈發的紅,羞澀的低垂下眼,“你怎麼突然來大鄴了,這次是爲了……爲了表嫂生產麼?”
“嗯。”傅尋琰輕應一聲,淡雅如斯,笑容溫潤。
“哦。”何明暖悶悶的點頭,心裡浮起不舒服的感覺來,偷偷擡眼看向摟着她的男人,卻見他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不禁心頭愈發堵的難受,一向心直口快的她,忍不住說道:“那你來找我幹嘛?我年紀不小了,我爹說過了年,要去請皇上給我挑一門婚事,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抱着我,百姓們都看到了,你在破壞我的清譽,快放開我!”
“明暖!”傅尋琰緩緩滯下了步子,臉上的笑容斂去,“你想嫁給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麼?”
“什麼意思?什麼叫除了你之外?你又不可能娶我,那我只能嫁別的男人啊!”何明暖眨眨眼,頗有些迷茫的問道。
傅尋琰蹙眉,語氣極不悅的道:“看來,是我上次離開時,沒有跟你說清楚,那麼,現在去跟你爹說。”
語落,他攬着她朝原路返回,何明暖更加的茫然了,掙扎了幾下掙不開,不禁急道:“你要跟我爹說什麼呀?你離開時,也沒說過什麼特別的話啊!”
快看看琰。“既然不記得了,那現在去找你爹,恭喜他不用愁女兒嫁不出去了,我傅尋琰發下善心,幫她接手得了!”傅尋琰嘴角揚起戲謔的笑,也不看她,步子卻一刻不停。Pxxf。
“啊?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我聽不懂啊,我……”
“聽不懂就裝懂,去了就知道了。”
“喂,你能把話說清楚麼?我這樣子被你帶回府,我爹我娘要把眼珠子給嚇出來了,準會罵我不知羞恥!”
“沒事,有我,他們不會罵你。”
“怎麼可能?我爹的脾氣他……”
“你閉嘴行不行?真羅嗦!”
“……”
何明暖錯亂了,她真感覺她今天要挨家法了,平時胡鬧就罷了,今天竟胡鬧到帶男人回家,還這麼不知廉恥的攬抱在一起……
然而,從進府,到她爹聽聞出來,她便被晾到了一邊,然後兩個男人談話,具體談了什麼,她由於太緊張,一隻耳朵進,另一隻耳朵出,什麼都沒聽進去,只聽到最後,見傅尋琰站起,朝她爹拱手,笑語溫言道:“多謝國舅爺成全!”
“哪裡,能把女兒嫁給二皇子做皇子妃,老夫滿意的很!”她爹臉上的笑,堆的跟假山一樣高,喜的合不攏嘴。
傅尋琰笑道:“謝謝。那麼,明早我便覲見皇上,待徵得皇上同意後,我便到府上正式下聘禮,只是,大周和大鄴兩國相距甚遠,我又在大鄴久留不得,恐怕下聘後,便得挑個最近的吉日,迎娶明暖回國,時間是倉促了些,但迎娶的事宜,我會安排妥當,不會失了禮數的!”
“哦?這麼快?不過……呵呵,也好,就聽二皇子的安排。”
“好,那我便先告辭了!”
“明暖,快跟爹送二皇子出府。”
聽到召喚,何明暖從呆傻中回神,傅尋琰衝她笑笑,朝外走去,她楞楞的跟着出門,直到送走傅尋琰,她爹重重的拍在她肩膀上,喜笑顏開的讚歎,“暖兒,不錯啊,爹都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得了大週二皇子的心,你嫁給他,可比嫁給朝裡哪個官家的公子都強!”
“哎,爹……”
“這幾天不許亂跑,乖乖的呆在府裡,爹得趕緊吩咐下去,給你準備嫁妝嘍!”
何明暖望着她爹走遠的背景,一時間更傻了,怎麼,她要嫁人了?還是嫁……嫁給他?而且,很快……
……
傅尋琰的婚事,辦的很順利,儘管太后很不同意,且反對的很激烈,但傅尋琰一句話,便堵的她啞口無言,那就是,“敢問太后,你下毒殺害南陽,數次謀害平陽,這幾筆帳,我該不該算!”
這話一出,太后便灰了臉,再沒敢多廢話一句,於是,敲定國書婚書,下聘,婚期擇到八日後。
然而,大廳裡,端妃,葉跡翎,傅尋琰,傅箏四人正在討論婚事的相關事宜時,傅箏卻突然白了臉,“我肚子……好痛!”
“阿箏!”葉跡翎俊臉一白,立刻起身橫抱起傅箏,看着她小臉揪在一起,竟急的六神無主了,“岳母,阿箏這是怎麼了?您快看看!”
端妃和傅尋琰湊到跟前,傅尋琰自是不懂,端妃摸了摸她肚子,馬上便說道:“應該是要生了!趕緊抱回房裡去!”
“要生了?”葉跡翎一驚,抱着傅箏大步往外走去,並急喊着,“張毅,快帶穩婆、嬤嬤,瑾珍玉珍,趕快準備,王妃要生了!”
一時間,拙園亂了套,穩婆嬤嬤是早就備下的,天天呆在拙園一步不離的守着,終於等到了生產,產房就安在葉跡翎和傅箏的臥房裡,需要的東西都備好後,男人們便被趕在了外面,聽着裡面一聲聲的喊疼,葉跡翎揪心撓肺,不顧丫環的阻攔,便硬推門闖進去,“阿箏!阿箏!”
“哎呀,你是男人,進來幹什麼?快出去!”端妃忙過來相攔,葉跡翎急的瞧向大牀,滿頭大汗的道:“岳母,阿箏在哭啊,讓我看看她。”
端妃皺眉,“你看了也沒用,這兒有我們,你快出去吧!”
“岳母,阿箏和小寶就拜託岳母了!”葉跡翎說着,竟屈腿一跪。
“跡翎,你這是幹什麼?箏兒是我女兒,還說什麼拜託的話?”端妃一驚,忙拉他起來。
“夫君!夫君!我肚子好疼……”
傅箏轉過頭來,哭喊着朝葉跡翎伸出手,葉跡翎丹脣抖動着,當下什麼也不管的衝了過去,坐在牀頭,將她的頭緊緊的抱在懷中,“阿箏,你抓着我的手,你有多疼就掐多重。”
“夫君,不要離開我,不要……啊!”傅箏剛說兩句,又一波陣痛襲來,疼的她死命的掐住葉跡翎的手臂,全身都在顫抖……
“王妃,您堅持一下,不要把力氣用完了,現在一時半會兒還生不下,等到陣痛一下接一下,不再間斷的時候,孩子就要出來了,那時,您再用力!”穩婆這種場面見多了,極鎮定的說道。
端妃從丫環手裡接過毛巾,給傅箏擦着額頭的汗,葉跡翎每聽她喊一聲,心上便跟紮了一刀似的,感同身受的疼,她的淚水瀰漫,他不禁跟着哭,“阿箏,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懷孕的,都怪我,都怪我……這個孩子生下後,我們再不要了,一個也不要了!”
“夫君,不關你的事,不關你……”傅箏額上的汗水,浸溼了髮絲,她連說話都在喘。
“王爺,這是產房,男人見產婦的血不吉利的,您……”嬤嬤小心的相勸道,“您還是出去等吧,有奴婢們在,王爺放心吧!”
葉跡翎倏的擡眸,凌厲的道:“都別廢話,本王就要守在這兒,有什麼吉利不吉利的?你們盡着心侍候,必須保證王妃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