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口供不改,小葉歸來

黃昏時,牢裡多了一個人,是玉珍。

“王妃,郎公公派人接了奴婢來,生怕夜裡王妃不安全,太監們又不合適守着,王妃身邊總歸不能沒人,所以奴婢就來啦!”玉珍笑吟吟的說道,這個時候,想盡辦法的逗傅箏開心吧。

傅箏歉意的笑,“玉珍,連累你跟我住牢房,委屈你了。”

“王妃,瞧您說的,奴婢一介下人,主子能住,奴婢怎麼會委屈?”玉珍皺眉,不高興的抗議,說完,又自笑道:“奴婢再添點火,火爐燒的旺旺的,要把牢裡的溼氣都祛掉。”

“嗯。”傅箏躺在棉軟的被子裡,看着玉珍忙碌,琢磨了半響,終是忍不住問道:“玉珍,管家把我的事,有沒有寫信派人送給夫君?”

“當然有了,王妃出這麼大的事,管家急壞了,馬上就派人送加急信去了!”玉珍回道。

傅箏緘默,心中複雜凌亂,他知道後,會怎樣認爲?會認爲是她殺的南陽嗎?畢竟在他現在的認知裡,南陽是他的薔兒,而非她……而他,又會怎樣的心傷難過呢?他會丟下軍務,奔回京城嗎?

分別才八日,卻已物事人非,真是世事難料,他與她,亦幾乎天人永隔……

這一夜,傅箏睡的並不安穩,夢裡,傅婕喉嚨噴着血,面色猙獰,掐着她的脖子質問,爲什麼要害死她,喊她以命償命,血債血償……

“皇姐,對不起,皇姐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傅箏睡夢中哭出聲,將被子揪的很緊,玉珍被驚醒,忙起身點亮油燈,撲到她身前,着急的問,“王妃,您怎麼了?您做噩夢了?”

“玉珍,我殺人了,那宮女是我殺的,皇姐也是我,也是我殺的啊!”傅箏睜開眼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悲痛欲絕。

玉珍驚惶的搖頭,“不,南陽王妃的死,和王妃可沒關係,王妃千萬不能承認啊!”

“是我,就是我,皇姐她找我索命,讓我把命還給她,我該還的,該還她的……”傅箏凌亂的說着,神情愈發的激動。

……

渾渾噩噩一夜,傅箏直到天快亮時,才受不住睏意的睡着了,玉珍守着她,坐在一旁,心酸落淚。

葉跡舜白日來看她時,她還在睡着,玉珍退出去,他俯下身,輕吻上她的額頭,陪伴她良久,悄然離去。

到第三日,邢部大理寺提審,傅箏昏沉的很,什麼也懶的說,只一口咬定,南陽是她害死的,請不要再查下去,見她如此,主審官邢部尚書不敢判定,請示了皇上,批覆嫌犯言語不實,暫押。

傅箏在牢中的日子,幾乎都是白天睡覺,夜裡清醒,日夜完全顛倒,因爲夜裡只要她一閉上眼睛,就能夢到南陽,繼而驚嚇哭泣。

太后額頭撞傷,留待慈雲宮休養,倒是沒有來牢裡一次,海寧王勤來過兩次,傅箏仍舊不改口供,他相勸不下,只得走人。

葉湘琳得了聖意,在一日午後,輕悄悄的到來,身旁跟着她的三駙馬穆流星,如今的穆流星,正式得了冊封,穿着自然變了,一襲貴氣的錦衣,愈發襯托的他俊朗高貴,氣質脫俗,傅箏瞧着他,久久的才擠出笑來,“三駙馬真是有福之人,平陽恭喜了!”

“王妃客氣。”穆流星神態自若,一慣的言簡意骸。

“五皇嫂,你這幾天,還好嗎?”葉湘琳坐過來,秀眉擰在一起,眸底有着深深的自責,“都怪我,要不是我任性的非要五皇嫂入宮陪我過生辰,五皇嫂就不會出事了!”

“天意如此,即便躲得過這次,下次一樣躲不過。琳兒,你無需內疚,你是最幸福的公主,父母疼愛,兄長關懷,在他們的保護傘下,無憂無慮的長大,現在又有了流星這麼愛你,我真是羨慕你。”傅箏微笑着,撫按上葉湘琳的手背,眼角瞟向穆流星,眼眸中波光流轉,“流星,你要繼續讓琳兒幸福哦,可不能傷害她,她其實很脆弱,經不起一丁點傷害的。”

穆流星深諳的墨眸,定定落在傅箏臉上,眸底跳躍着些許不明的情緒,整個人顯得又深沉內斂了幾分,本只想敷衍的應一句,不曾想,葉湘琳卻也看向他,粉嫩的頰上,染滿羞澀的紅,他心神不寧,快速的低聲道:“會的,琳兒一直是我捧在手心裡的寶貝,我一定會讓她幸福的。”

“哎呀,說這些幹嘛?”葉湘琳羞嗔道。

傅箏垂下眼瞼,低低的笑,腦中卻剎那間劃過什麼,快的令她抓不住,再要仔細思索,穆流星已再度開口,卻是帶着戲謔的口吻,說給葉湘琳的,“看吧,我就說你們女人愛口是心非,明明喜歡聽,還要兇人,真是的!”

“臭流星,現在不準說!”

“哈哈!”

牢裡,氣氛一下子歡快起來,先前的沉重散去,連帶着傅箏晦暗的情緒,也跟着有了幾分明媚。

日子,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慢慢將心境磨平,偶爾有半紅的楓葉,從鐵窗中飛入,傅箏纔想起,快十月了,竟是楓葉快紅的季節了……

關於這樁殺人迷案,邢部、督查院、大理寺,天天有人來作筆錄,來詢問她,口供是否會改,她皆搖頭,她知道,葉跡舜不讓她頂命,這些主審副審官,便不敢作主,儘管聽玉珍外出回來說,似聽到消息,太后向三部施壓了,但皇上掌政權,皇上不允,恭親王未歸,誰也不敢亂叛,於是,就這樣一直拖着。

……

城外,十餘匹駿馬,在官道上飛快的奔馳着,馬蹄揚起,樹林倒退,秋葉在疾帶起的風裡,旋轉飄落……

“主子,入城後,是先回王府嗎?”

“進宮。”

簡短的問答之後,又只能聽得到馬蹄踩在樹葉上的“沙沙”聲,及迴響在耳邊的“呼呼”風聲。

城門大開,守城官兵跪迎,馬隊剎那間掠過,朝皇宮的方向,急奔而去!

……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

天際那一輪如鑲金邊的落日,此時正圓,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夢似幻。

夕照斜入,透過鐵窗的縫隙,將立在窗邊的絕美女子籠罩在一片玫瑰色之中,蝶翼般的長睫輕眨,凝望向那一抹殘陽,晚霞瑰麗,殷紅似火,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暗淡,融入冥冥的暮色之中,遠處的羣山,呈現出青黛色的輪廓。

夜,再次來臨……

池魚歸淵,炊煙喚子,客旅兼程。夕陽無限好,歸去來兮……歸,還是去?天涯何處是家?

彼時,正值九月。

有清涼的夜風,自窗縫中吹入,吹散了傅箏額前的髮絲,鑽入她雪白的纖頸,令她輕輕的顫了下身子。

大半個牢房,已陷入昏暗之中,唯有窗前這一點透亮,讓她以爲,夜,還沒有完全到來……Pxxf。

牢門外的走道上,隱約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傅箏神色未變,依舊恬靜而立,只是無法抑制的,是心跳加快,快的似要跳出胸膛……

縱然,已落至這步田地,她還是公主,一個可以失去生命,卻不能失去尊嚴的公主!

“打開牢門!”

一道清冷的嗓音,淡然而出,緊接着,便有獄卒拿鑰匙開鎖,傅箏身軀輕晃了下,仍未回頭,倔犟的暗咬了貝齒。

那流流上。“點燈!”

“退下!”

橘色的燭光,霎時染亮了整個牢房,爲這秋末的季節,憑添了一絲暖意。

牢門關上,獄卒無聲的退出,靜謐的空氣中,流淌的,滿是壓抑與侷促,傅箏悄悄閉上眼眸,將垂在袖中的雙手亦悄悄攥緊。

無需回望,只聽腳步聲,只聽那嗓音,她便知是他,只是不曾想到,他來的竟會如此快,是來質問她,還是來直接殺了她替皇姐報仇?

如此猜想間,那一道頎長的身影已擋在了她面前,卻是出乎她意料的,背對着她,將敞開的鐵窗關閉,又放下了窗上的布簾,這才緩緩回身,垂眸看向她,俊美絕倫的臉上,有着風塵僕僕的疲倦,那雙熟悉的瞳孔,如一汪深潭,似要將她吸進去!

傅箏下意識的偏過臉去,儘量讓自己的嗓音平靜,“夫君未免多慮了,妾身從未想過要逃,那扇鐵窗,還是打開吧!”

“傅箏……”葉跡翎薄脣微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深邃的眸中,多了抹凌厲的味道,“本王從不怕你逃,你腹中的野種,若是還想生下來,該知道能否受得了傷寒!”

“你……”傅箏深吸了口氣,緩緩回眸迎上他,涼薄一笑,“既然夫君如此介意這個野種,又爲何要留我性命,留他性命?”

“此事……無可奉告!”葉跡翎拖長的尾音,帶着一股子陰寒,盯着她咬牙,“傅箏,南陽公主的死,是不是你所爲?”

“呵呵,你不是已認定我是兇手了嗎?又何必來問?”挑釁的看着他,傅箏脣邊的笑容很刺目,長睫用力向上眨,水霧卻依然浸溼了眼眶……

葉跡翎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朝她奮力嘶吼,“你只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此時來問,又有何意義?”傅箏笑中帶淚,葉跡翎墨眸微閉起,身軀輕顫了下,朝牢門邁去,身後,她嗓音極輕的低喃,“香山的紅葉,聽說紅似火,漫山遍野,可以把人的心燃着了……”

聞言,葉跡翎猛的滯下了步子,背對着傅箏,瞬間蒼白了俊臉,再無一絲血色……

PS:親們,爲了和後續內容銜接,這裡必須再重複一遍楔子的內容,多浪費親們2-3個小說幣,實在抱歉,明天將會寫到小葉和傅箏相認,另外還有,有親們在凰後留言區詢問自己沒有出演,可以去《鬼妻》看看,鬼妻裡已經有部分的親出演了,留言下面的跟貼有說明的

第194章:無罪釋放,木雕相認 (爲留言過15000加三千字)

“遙哥哥,普羅寺的紅葉真美啊!呵呵,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紅的楓葉呢!”

“薔兒,我孃親曾說,大鄴的京城,有座香山,香山的紅葉,聽說紅似火,漫山遍野,可以把人的心燃着了……”

“真的嗎?那我想去香山看紅葉!”

“好啊,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香山,帶你在楓林裡飛,那裡是我孃親的故鄉,我也真想去看看呢!”

……

往事,一幕幕,在剎那間清晰的涌上腦海,葉跡翎清俊風塵的臉上,血色褪下,一分分的變成煞白,有什麼東西,在心口跳躍,快的令他呼吸急促,手腳僵硬,全身像失力般,無法動彈,腦中嗡鳴……

傅箏靜立着,天曉得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衝動下說出那句話後,沒有立刻軟癱在地,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他此時是何種反應,只覺得,他的背影,過樹穿花,一如當年,那麼孤傲獨世……

牢裡,久久的,靜寂無聲,只有彼此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跌蕩起伏……

葉跡翎始終不曾回頭,傅箏卻因身重長久的站立而睏乏,躁動的心,也在僵持中,而漸歸於平靜,她眼瞼微垂,脣瓣揚起一抹絕美淒涼的笑,輕挪動步子,往牀邊走去。

香山紅葉,又能如何?他早就不記得了,只不過是少年時,玩笑的一句承諾,在歷經十年風雨後,這樣小小的承諾,已隨時間而凋零,回不到當初的模樣……

躺上牀,傅箏側身而睡,將錦被蒙蓋在頭上,哭了幾日,眼淚明明乾涸了,卻突然又落下來,她胡亂的去算日子,今天是第九日,還是第十日,亦或是十一日……傅婕的屍體,變成什麼樣了?頭七肯定過了,她還不曾給她燒紙,她該又來找她索命了……

有橘色的光,替代了黑,刺亮了她的眼睛,傅箏錯愕,遂睜眼,肩頭卻明顯多了一隻大手,他一言未發,卻果斷的將錦被全數掀起,然後,大手穿過她的腿彎,將她打橫抱起,轉身,朝着牢門外大踏步出去。

出於本能的,她伸手勾住了他的後頸,以免自己掉下去,迷惘的心,在他穿過長長的過道,即將走出天牢時,猛然清醒,她仰起臉,朝他恨聲道:“放我下來!”

“閉嘴!”

葉跡翎腳下未停,亦不曾看她一眼,冷冽如冰的話,夾雜着恨與怒,令他的俊臉,在過道頂懸掛的燭臺光照下,備顯猙獰和可怖。

傅箏心臟緊縮,指尖情不自禁的掐進了他頸間的肉裡,他卻無動於衷,繼續向前,她亦被駭住,再不敢言語。

“恭親王,您這是要……”門口的獄卒見此,大駭的驚問。

“本王擔着。”

冰冷的回一句,葉跡翎修長的雙腿,已邁出了天牢,夜色中,他行去的方向,竟是崇文殿。

傅箏不知他是何意,想問,話到嘴邊,又吞嚥回去,心想,反正她已認罪,已不怕死,管他打算怎麼處置自己,因爲他對她說的香山紅葉,沒任何反應,說明他根本沒認出她是薔兒,既沒認出,他心中的薔兒,就還是南陽,他要爲南陽報仇,也在情理之中。

經通報後,入殿。

葉跡舜吃了一驚,卻馬上就平靜下來,略帶苦澀的笑道:“皇弟,還是你有辦法,能讓平陽走出天牢,朕好話說盡,她皆不理會,原來是在等皇弟歸來呢!”

“皇上,臣弟請求,現在就宣邢部大理寺和督查院,連夜會審。”葉跡翎將傅箏在椅子上放下,跪地拱手道。

“現在?她肯改口供嗎?”葉跡舜又驚,眸光定格在傅箏臉上,傅箏亦聽的詫異,馬上便道:“南陽是我害的,還審什麼?”

“閉嘴!”

葉跡翎幽深的雙眸,如利箭陡射過來,寒意滲人,冰涼刺骨,眸中根根紅血絲,和凹陷的眼窩,充分說明着他可能幾夜沒睡,不分晝夜的趕路,否則斷不可能回來的這麼快,她不禁鼻尖泛酸,驚惶的看着他,脣瓣抖動着,卻再說不出話來。

“皇上,安排吧。”葉跡翎偏回臉,看向葉跡舜,疲憊使得他,即使跪着,都有些昏昏欲睡,他道:“牢裡再有火爐,溼氣仍重,已關十日,身體必然受損,今晚便了結此案吧。”

“皇弟平身,坐吧。”葉跡舜點點頭,然後斜睨向郎青,“去傳朕諭,三部於邢部會審,即刻!”

“奴才遵旨!”

郎青退下,傅箏怔怔的看着葉跡翎,她似乎有些明白,他歸來沒有抱着她安慰,反而激她罵她是爲了什麼,他……在生氣!

葉跡翎的眸光,猝然看過來,傅箏來不及躲開,直直的撞進他含怒的瞳孔裡,他咬着牙道:“傅箏,本王就在旁看着你受審,你倒是有本事再說是你殺的人,讓本王聽聽看!”

“……”傅箏抿脣,略帶不解的眨眸,腦子混沌間,她問道:“你都知道了?你不是剛回來的嗎?”

“皇弟歸來已有兩個時辰了,在朕這裡翻看了所有卷宗,包括每次提審的記錄,又去蘭溪齋命案的茅房查看了一遍,方纔說是去邢部停屍房看南陽,但卻抱了你回來。”葉跡舜插話解釋道,他亦看出了他們之間的火藥味兒,本不想幫葉跡翎說話,但現在先說服傅箏要緊,爲共同心愛的女人,他退讓的理由充足。

傅箏楞了楞,還是不解,“那他還問我,南陽到底是不是我殺的,說明他在懷疑!”

“本王看你那蠢樣,就恨不得揍你一頓!”葉跡翎陰森的話,在他揉着額心,讓自己保持精神時,冷冷的傳過來,這話激的,連葉跡舜也蹙了俊眉,不悅道:“皇弟,你怎能這麼說平陽?”

葉跡翎眸子一擡,道:“皇上,她還不蠢嗎?臣弟離京時,千交待萬囑咐,讓她不要離開四丫環半步,她倒好,腦子進水了,來參加什麼生辰宴?琳兒力邀,琳兒什麼都不懂,她不懂嗎?說不去就不去,皇上還會綁她進宮嗎?再說,即使進宮了,南陽出事,她膽子超大竟敢一個人跟去,就不會先出殿叫人嗎?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還硬着頭皮頂罪,自己不想活了,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想殺掉嗎?自私,愚蠢!”

這一番痛罵,令傅箏深深的垂下頭去,果然他在跟她生氣着,他一進牢房先關窗,她卻誤會了他,以爲他怕她逃跑,繼而冷言嘲諷,他被激怒,本就心性驕傲,然後便……算是激將法吧,生氣她認罪了!

葉跡舜被噎的說不出話來,這麼狠這麼實在的話,他都沒敢在她面前說,生怕惹她生氣不理他,哪知,葉跡翎竟……當然,葉跡翎不怕她不理,因爲她愛葉跡翎,而不愛他……

“說啊,你啞巴了嗎?宮女小桃是你殺的,但南陽是不是你殺的?到底是不是?敢說半個字的假話,你自己掂量下場!”葉跡翎炮珠般的質問,顯然不放過她,非要她說出個肯定的答案來。

傅箏被他的怒意,駭的舌頭打結,連頭都不敢擡的道:“我,我沒……沒殺,真的沒殺。”

聽到此,葉跡舜鬆了口氣,葉跡翎心中亦如是,臉上卻未表現出半分,且又狠瞪了一眼傅箏,牙關咬的更緊,“還有重要的事,本王回去再跟你算賬!”

聞言,傅箏暗驚,倏的擡眸看他,漆黑的瞳仁中,有着迷惑和惘然,然而,他琥珀色的眸子太過幽深,令她完全看不懂,反而被吸進他的漩渦裡,心跳加快。

小半個時辰後,三部的主審大人已經趕到,於是,連同葉跡舜一起移至邢部大堂。

和之前幾次的審訊程序相同,將整個案件詢問後,又問到了那個糾結的問題,傅箏是免跪的,站在堂下半響,才低着頭答道:“不是我殺的,當時茅房裡突有白煙瀰漫,遮住了全部的視線,我根本動不了,好像有東西抵在我脖子上,等白煙全散後,南陽已經死了,茅房裡也沒有第三個人,我的身體也能動了,然後我激動的抱起南陽,抓起那刀片正看時,皇上等人就來了,經過就是這要。”

聽到她如此陳述,大堂裡所有人,皆暗暗舒氣,終於改口供了,可以名正言順的放人了!

“真兇不明,有待繼續追查,平陽殺人證據不足,無罪釋放!”主審官一拍驚堂木,神情略帶激動的宣佈道。

“謝大人!”

傅箏道謝,眼尾的光,迎上葉跡舜親切的笑容,她微咧脣,扭頭看他,輕道:“謝過皇上!”

“回王府養好身體,靜心待產,別的事,不要亂想了,南陽的喪事,按大鄴之禮,明日起操辦,節哀順便!這個不幸的消息,朕會發回大周,向你父皇解釋清楚,待緝拿到真兇,給南陽,給你父皇一個交待!”葉跡舜走下來,看着傅箏,緩緩說道。

傅箏點點頭,葉跡翎牽過她的手,看向葉跡舜,“皇上,先讓傅箏在崇文殿呆會兒,臣弟想去看看南陽,稍後再來接她回府。”

“我也去!”傅箏看着葉跡翎,目光堅定,“我也要去看皇姐!”

“別去,喪禮上祭拜她就可以,現在看屍體……你會恐懼的。”葉跡翎蹙眉,眸子暗沉,嗓音裡也染上苦痛,“我必須去,這是我欠她的。”

傅箏身子一晃,被他的情緒所感染,眼瞼驀地潤溼,卻是仍堅持,“我不怕,我要去看她,我雖未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怎能不去?”

“平陽,你是女人,看了會有心理陰影的,對孩子也不好。”葉跡舜也不同意,這個時節雖說天涼了,但停放了十天,怎能好看?

傅箏不理,乾脆轉身就走,才跨出門檻兒,手臂已被人拽住,葉跡翎搶到她身前,低斥道:“你胡鬧什麼?南陽人已經死了,活着的人重要,你就算不爲自己想,也要想想孩子!”

“我說了我不怕的,我要是不去看她,我一輩子心裡難安!”傅箏動怒,朝葉跡翎奮力的吼道,且用力的想甩開,卻被他拽的更緊,他深深的看着她,斟酌良久,才道:“好,成全你。”

……

停屍房。

剛一進去,便有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傅箏不禁打了個顫,牽着她的大手,轉而攬住她的肩,讓她靠着他身體的溫度,撐着往裡走。

陰森之氣,驚懼的襲上她的心頭,她咬緊了牙關,情不自禁的抱緊了他的腰身,他俊眉蹙的更深,低道:“你還是在外面等我吧。”

“不要。”傅箏倔強的很,爲了表示她不怕,她故意挺了挺胸,且鬆開他,強撐着向前。

看守停屍房的是一位年紀五六十的老漢,躬着腰指着單劃分出來的一張牀,說道:“稟恭親王,這具就是南陽王妃的屍體,宮女小桃的屍體,已被焚燒處理了,整個停屍房,現只有南陽王妃了。”

“皇姐!”

傅箏哽咽出聲,邁過去的步子,沉重如灌了鉛,一張木牀,由白布覆蓋,傅婕就靜靜的躺在那裡,再也沒有了生機,傅箏倚着牀板,重重的跪下,淚流滿面,“皇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好希望你能活過來,哪怕你再罵我羞辱我,只要你能活過來……”

葉跡翎僵立着,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初接到消息,說南陽死了,他如遭雷擊,悔恨萬分,也傷心的無法自持,再加上平陽入獄,他一刻也等不及的趕回京城,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早知會有今日,他寧可沒有十年前的愛戀,那麼薔兒便不會死,不會讓他成爲一個罪人……

可是那會兒,傅箏的話,讓他陷入了迷惘,他不敢相信,是他認錯了人,傅箏可能是當年的薔兒,傅婕是無辜被扯進來的那一個,連性命也被搭上了……

然而,無論傅婕是不是他的薔兒,她的死,他都是罪魁禍首,是他執意要娶她,害她丟了性命……

“咚!”

身後一聲響,傅箏驚詫回頭,便見葉跡翎竟已跪下,雙目裡涌動着難忍的淚水,他嗓音艱澀的很,“傅婕,是葉跡翎對你不起,不怪傅箏,都是我的錯,我們雖未拜堂,但你這個王妃,我認,永遠都認。”

……

馬車駛出皇宮的時候,傅箏挑了車簾朝後望,心中酸辛無比,入宮時一番模樣,出宮時已換了天地,曾經最厭恨的姐姐,此後,真正的離她而去,她卻覺悲傷疼痛,可能人就是這樣矛盾,在一起時,恨不得她死掉,當真有這一天時,又悔恨萬分。

葉跡翎睡着了,剛一躺上榻,便沉睡過去,她不知他幾天沒睡了,看着他疲憊的模樣,她心疼難忍,俯身,將臉輕輕貼上他的胸口,聆聽着他的心跳聲,她才覺有了根,有了依靠,浮動的心,也自漸漸安定下來。

馬車停下時,葉跡翎還未醒,誰也不忍心喚他,池秋池冰便合力將他揹回拙園。

重返歸來,幾個丫環激動的暗自抹淚,侍候她洗漱沐浴完畢,又端來了宵夜,海靜道:“公主,吃點兒吧。”

“你們都下去休息吧,吩咐廚房明天早些備好熱水,夫君醒來定要用的。”傅箏輕言道。

“是,奴婢們先告退,公主有事,就喚奴婢們。”

“嗯。”

熟悉的房間,身旁躺着熟悉的人,傅箏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側身面向葉跡翎,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枕在他的胸口處,輕輕閉上了眼睛。

分別多日,物事人非,有他在身邊,她第一次睡的安穩,也沒有夜裡做噩夢,南陽也沒有再來夢裡索她命,這一覺,兩人相擁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刺眼的陽光射進來,紅羅帳反襯出紅暈的光,將他們籠罩在其中,傅箏睜眼,滿足的伸下腿腳,頭頂,葉跡翎淡笑的聲音輕然響起,“醒了?”

“你也醒了?”傅箏擡眸,看了他幾秒鐘,揚起笑來,“似乎都中午了,你今天要不要忙?該起牀了!”

“下午得進宮一趟,南疆的軍事,還沒顧得上向皇上稟報呢。”葉跡翎輕笑,健臂展了展,坐起身來,將傅箏也抱起,錦被滑下,他看向她隆高的肚子,大掌輕撫上去,眼中竟現驚奇,“半個多月沒見,小寶長大了好多啊!咦?這傢伙在踢我!”

“呵呵,現在長的很快,我一頓飯,要吃兩大碗呢!他踢你正常的,連我這個親孃都踢呢,何況你這不親的爹。”傅箏倚在他肩頭,嘴邊揚起幸福的笑。

葉跡翎汗顏,脣張了張,楞是沒話應答,頓了頓,因她的提醒,忙掀起羅帳看向窗戶,不禁蹙眉,“竟然真的中午了,你怕是餓壞了,趕緊的下牀,洗漱用膳。”

“嗯。”

……

膳畢,葉跡翎摒退了下人,牽起傅箏的手,笑容有些神秘,“阿箏,我帶你去個地方。”

“好啊。”傅箏笑答,忍了一晚上,再忍到現在,她終是忍不住了,道:“不過,你先去外面等我,我一會兒出來找你。”

“好,你快些。”葉跡翎沒問原因,在她額上映下輕輕一吻,轉身出門,先去了書房,取了東西藏在袖中,然後纔去拙園大門外等她。

傅箏拍了拍胸口,告訴自己要勇敢,這次不論如何,她都要和他相認,再不能瞞下去了!

“諾妍,快把木雕給我。”敲開下人房,傅箏說的有些急促,眸中隱隱泛着激動。

“木雕?”諾妍先是一楞,繼而立刻反應過來,驚喜萬分的奔到櫃子旁,開鎖取出珍藏的那方木雕,“公主,是要給駙馬爺嗎?”

傅箏點點頭,將木雕抱在胸前,朝倆丫環笑笑,出門去尋葉跡翎。

大門上,遠遠的瞧見他,傅箏眼眸輕眨,偷笑着將木雕藏在了袖袋裡,然後慢步走過去,他聽得腳步聲,回頭,等她到達,重又牽起她,“走吧,帶你去看花。”

駐足在宜園門口,傅箏有片刻的驚楞,心中的激動,亦愈來愈盛,她明知故問,“怎麼到這兒來了?不是去園子裡看花嗎?”

“園子裡沒有你想看的花。”葉跡翎笑答,對守衛的請安,輕輕頷首下,牽着她邁進去,滿園的薔薇,驚晃了她的眼眸,雖然早知道這景像,可親眼看到,心中的震憾,仍是那麼強烈!

“這個季節,花期過了,只剩下葉子了,阿箏,你能看出,這些是什麼花麼?”葉跡翎隨意的指着一株,側眸笑問道。

傅箏笑抿了脣,心想,他想玩,她便陪他好了,於是便佯作凝思,似想了好久,才搖搖頭,“我不認識哎,是什麼花呀?”

葉跡翎氣悶,在她手心捏了一把,憤恨的答她,“我也不知道!”

“你種的花,你不知道呀?騙誰呢!”傅箏撇撇嘴,掙脫他的手,徑自在園子裡逛起來,她就不信,當年就愛彆扭的他,現在能撐到幾時!

葉跡翎原地僵立着,狠狠的瞪着她的倩影,良久,才邁動步子走過去,一隻手攬抱住她的肩,黑沉着俊臉道:“就騙你,怎樣?”

“不怎樣。”傅箏嘆氣,捻起一片葉子,放在鼻尖聞了聞,眸光瞟到那座涼亭,心下一動,道:“我想上去。”

“好。”葉跡翎漸展笑顏,擁着她一步步走上樓梯,隨口介紹道:“這座亭子,建於王府落成時,高達七丈,共七層,每層小亭六角成拱月形,每月十五,皓月當空時,每個亭洞裡都倒映一個月影,美不勝收。”

“哦?這麼美呀,那十五月圓時,我倒要來欣賞下嘍!”傅箏聽的驚奇,立刻道。

葉跡翎笑,“行啊,下月十五你來看。”

“這亭子叫什麼名字啊?”

“無名亭。沒有起下名字,所以叫無名亭。”

傅箏步子一頓,忍不住笑的歡,“你這是什麼名,簡直太好笑了!哪怕叫拱月亭也好啊,怎能叫無名亭呢!”

“不對,拱月亭不好聽,我認爲,叫它小騙子亭更恰當!”葉跡翎眸珠一轉,很正經的說道。

聞言,傅箏臉抽了抽,不甚自在的道:“你說什麼呢?什麼小騙子……”

“是嗎?阿箏你覺得不恰當麼,我感覺很貼切的啊,就比如,我身邊一直有個小騙子,騙了我好多年,令我很想揍她一頓解氣纔好!”葉跡翎看着她,脣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傅箏心慌不已,他的弦外之音,令她緊張不安,艱難的吞嚥了下唾沫,她想岔開話題,便胡亂的說道:“你今天精神好了許多,眼圈不黑了,眼窩也不陷了。”

“忘記幾天沒睡了,是不是變得很難看?”葉跡翎大掌撫上她的頭頂,眸中滌盪起柔和的光,嘴角邊的笑容,亦是那麼明媚。

傅箏一聽,以爲真岔開了,不由嬌笑,“纔不會,你少年時就長的好看,現在是愈發的好看了。”

“你記得我少年時的模樣麼?”葉跡翎眼眉一挑,笑問道。

“當然記得,那時的你喜歡穿白衣,雖然整天練劍,生活在山林裡,但是肌膚很白,模樣很俊很俊,我總笑你比姑娘長的還好看呢!”傅箏興沖沖的回憶道。

然而,葉跡翎脣邊的笑,卻慢慢消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眸中透着銳利,“傅箏,你怎知我年少時的事,莫非你之前認識我?”Pxxf。

“夫君……”傅箏被他的質問,弄的措手不及,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你,你……”

“你到底……是誰!”葉跡翎咬牙,清俊的臉上,漸起陰霾。

傅箏一震,美麗的雙瞳中,瀰漫起氤氳,她垂下眼瞼,輕不可聞的道:“十年木雕情,相見不相識。紅楓可作證,愛如既往否?”

身子,在下一刻突然騰空,傅箏大驚,還來不及反應,葉跡翎便抱着她,飛躍上頂亭,淡黃色的紗幔,隨風舞動,他放她下來,深深的凝望着她,眸中水光盪漾,他丹脣輕啓,一字一頓,清晰的低喃,“蕭遙一直站在原地,用十年的時間,深刻的思念着一個小丫頭,香山的紅葉,紅了又青,青了又紅,年年寂寞,獨守相思,愛是否如既往,問問你的心,第一次愛上的人,是八歲的小薔薇,第二次愛的人,是十八歲的傅箏,轉來轉去,原來如此。”

後好好着。“遙哥哥!”

傅箏淚如泉涌,手忙腳亂的拿出她的木雕,舉在他面前,“你看你看,這是你,少年時的你,我一直帶在身邊,從來沒丟掉過!”

“薔兒!”

葉跡翎艱澀的一聲輕喚,將傅箏和木雕,一起納入懷中,壓抑多年的苦楚,化作斑斑低喃,“你早就認出我了,對不對?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要瞞着我,你瞞的我好苦,你知不知道?你怎能這麼壞,這麼狠心?你這個小騙子,當年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真名叫傅箏,爲什麼要欺騙我?”

“遙哥哥,我說不出來,我一直不敢肯定你是我遙哥哥,直到那晚你喝醉,就是在這張牀上,你說出了木雕,我才確定是你,可是……可是你堅決要娶南陽,我以爲你早忘了我,背叛了許給我的誓言,我那時好恨你,而且,我懷着野種,我也沒有臉認你……”傅箏低泣,諸多的委屈,令她情不自禁的反手抱住他,“騙你,是無可奈何,我偷跑到普羅寺後見你,若讓你知道我是當朝公主,你就會懼怕我,不敢再跟我玩,我不想那樣,所以就騙了你,可是……可是我快要回宮時,那天下午,我興沖沖的跑去找你,想告訴你我其實不叫薔薇,我叫傅箏,是大周的二公主,然而,你卻不見了,我跑去問了寺裡的師父,他們說你走了,你竟然對我不告而別,我再也找不到你……”

“傻瓜,笨蛋,阿箏你怎麼這麼傻呢?你若早告訴我,早來詢問我,我就不會要娶南陽了,我們之間,便不會有這麼多的苦難,老天真是捉弄人,真是在折磨我們……”葉跡翎微閉上眼,哽咽不已,“幸好,也幸好老天垂憐,我的薔兒未死,還在我身邊,阿箏,我不會再丟下你,再也不會了!”

傅箏從他懷裡出來,擡指抹上他眼角的淚痕,努力讓自己笑,“夫君,你說的沒錯,我真的是小騙子,我騙了你,你卻憑那枚蝴蝶玉佩,將我錯認爲南陽,所以,後來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執意再娶,也是爲了娶我,只是我不明白,那枚玉佩,怎麼會正巧被你撿到呢?”

“我不是撿的,是從你身上拿走的,有天晚上,你玩兒累了,枕在我腿上睡着了,我無意中看到你懷裡露出的半截玉佩,出於好奇,便拿出來瞧瞧,看到上面刻着南陽兩個字,我就猜那是你的名字,當時便生氣你騙我,就偷偷拿走了玉佩,想讓你着急的,結果,隔了兩日,你還不着急,我便向師父打聽,想知道普羅寺的後山上,哪裡有人家新搬來,還把玉佩拿給師父看,然而,師父看後,竟然說,後山上根本沒有人家,這玉佩也不是尋常之物,寺中正巧住着大周太后,太后還帶來了皇室的公主,其中有位公主封號便是南陽,我方纔明白,原來你竟是大周最尊貴的南陽公主!”葉跡翎緩緩說道。

傅箏聽的崩潰,“夫君,那你幹嘛不和我確認呢?那枚玉佩,該死的,我和南陽每人有一塊相同的,我的刻的是平陽,她的摔壞了,生怕太后罰她,就霸道的要和我換,我不換,她硬是搶走了我的玉佩,把她的塞給了我,結果就造成了這樣的誤會!”

“是啊,一誤會,就是十年,怪不得我看着南陽,心中一點感覺也沒有,原來她根本不是你……這代價,太慘重了!若非南陽心術不正,我就不會拿錯玉佩,也不會娶錯她,她也不會死了!”葉跡翎勾了勾脣,心中感慨萬端。

有風,吹散紗幔,透過飛舞的空隙,葉跡翎擁着傅箏,眺望遠方,“你看,那邊就是大周所在的方向,我建了這麼高的亭子,經常站在這裡看你,想像着你在做什麼,是否也如我想你那般的想我。阿箏,你知道麼?第一眼看到你,我便覺得熟悉,便將你想成了薔兒,所以,對你做的好多事情,都是情不自禁的,也曾以爲,我拿你在當薔兒的替代品,可是後來才發現,你就是傅箏,我愛的人,也成了傅箏,可是我依然忘不了薔兒,於是,很久的時間裡,我不明白,我怎能同時愛兩個女人,對你不公,對薔兒也不公,但我偏偏就放不開你,哪怕背棄了許諾薔兒的只娶她一人,讓自己自責痛苦,也是那般的不能放了你……”

“夫君,新婚夜,你挑起我的蓋頭,我當時就看傻了,我一眼就認出你好像我的遙哥哥,但遙哥哥是大周人,怎麼可能做了大鄴的王爺,所以,我便不敢認你了,更不敢問你。”傅箏嘆氣,雙手側抱住他的腰身,把臉貼上他的身子,幽幽的道:“你倒是給我解釋,爲什麼當年不告而別?又是怎麼做了大鄴恭親王的?”

葉跡翎低下頭來,悽然一笑,“阿箏,我不是有意的,這件事說來話長。從我記事起,我便跟我娘生活在大周,身邊再沒有別人,別人笑我沒爹,我屢次問我娘,我爹是誰,可是我娘從來不告訴我,只說我的出身,是帶給我爹的恥辱,也不能說出來,否則我們會有殺身之禍,於是我便再也不問,但我心裡知道,我爹肯定不是大周人,因爲我娘經常提及大鄴,說起大鄴的種種,每每說這些時,臉上都帶着很美的笑容,人人都說我相貌好看,生的比女子都好看,殊不知,我的相貌,完全像了我娘,有時我很恨,恨自己爲什麼不能像我爹,倒不是因爲我不喜歡我娘,而是我想從我的臉上,尋找到我爹的影子,從未見過他,起碼能讓我知道,他是何模樣……”

“我八歲那年春天,我娘生了猛病,我們沒錢抓藥請大夫,我只好上山採草藥,日夜守在牀頭,悉心照顧,然而,即便如此,我孃的病,仍是一日重過一日,我娘眼看自己時日無多,心情便更加不好,天天以淚洗面,生怕她死後,我會無依無靠,於是,我再次問起我爹,我娘這才說,我本該算是大鄴人,因爲我爹是大鄴人,還說,我爹是大鄴皇族中人,她出身歌姬,低賤配不上我爹,所以,她被迫懷着身孕,被人趕到大周……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娘臨終時,她交待我的話,她說,她的屍骨,就埋在大周,那個男人拋棄她,她就是死了,也不想回大鄴看到他,還說,我這輩子,只能姓蕭,她希望我活的逍遙自在,於是給我取名蕭遙。”

說到這裡,葉跡翎突然握住傅箏的肩膀,腥紅了雙目,神情激動的低吼,“阿箏,你知道嗎?我是個不孝子,我對不起我娘,我答應了她,卻仍是姓了葉,我恨這個姓,但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只有頂着葉姓,才能讓自己站的更高,才能爲我娘討回公道,我們母子顛沛流離八年,她年紀輕輕就病死,我成了孤兒,受盡欺凌,幾番差點兒被惡人抓去賣給妓館當伶人小倌兒,這些苦,我不姓葉,我能討得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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