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越清歌受了傷的緣故,他們行車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到達北黎的時間也就比預計的要晚上了半個月。
他們到的是北黎的都城,瀅城。進了城門,在寬闊的街道上行駛着,道路也由原先的崎嶇變爲平坦。坐在車廂內,能夠清楚地聽到外邊街上傳來的熱鬧的聲響。
風若凌忍不住擡手抓起那簾子,小心翼翼地撩了起來,頭卻沒有動,目光往車窗外探去,眼神中帶着些許探尋未知世界的好奇。
街道上人來人往,他們的衣着穿戴同濼歧國的百姓沒有什麼不同,所說的話語也是一樣的,他完全能夠聽懂。街道兩旁的房屋也是跟遼陽城的房屋沒有什麼大的差別,只是屋脊要高上許多,屋檐往外多探出了一些。
處在這樣的一個街道上,風若凌沒有一種身處異國的感覺。眼中的好奇漸漸消散,最後停留在眼中的只有無趣。
那個人所治理下的地方,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或是與衆不同的地方嘛……
風若凌撇了撇嘴角,收回目光,將那簾子放了下去。
在這之前,他從來都沒有踏足過北黎的土地,當時將生意做到北黎來也只是一次不甚上心的試驗,手下有一個人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去過好多的國家,其中便有北黎,他還在北黎住過好幾年,深知這邊的風土人情,也在那幾年在北黎擴展了較爲廣泛的人際關係。所以,風若凌當時心思一起,便派他到北黎掌管他所做的生意,也幾乎將所有的事情都交託給他,只讓他每一季度將賬本謄抄一份交給他,也將遇到的一些困難報告給他聽。
沒想到,這生意倒做得紅火,規模也擴大,在北黎也打出了名頭。
終於,也引起了那個人的注意……
於是乎,一系列明的暗的手段都使出來了,也順藤摸瓜找到了他。
他,也這麼送上門來了。
風若凌這麼想着,聽到耳邊有人在叫他。
“阿風?”
風若凌將目光往發出聲音的主人身上看去,正看到越清歌在看着他。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養,越清歌背上的傷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上邊的痂已經
落了,留下一道很長很深的疤痕來。在最後一次爲他上藥的時候,看到上邊的疤痕,他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對不起,越清歌聽到了,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回道:“一個大男人的,有條疤又有什麼的。不是說,身上有疤的男人才是真正有魅力的男人麼?說到這裡,阿風你難道不覺得我自從有了這道疤之後更加有男人味了麼?”當時,風若凌被他的這話逗笑了,抿着嘴什麼也不說,爲這個有魅力的刀疤男繼續上藥。
越清歌自身的活動也已自如,隨便這麼動一動也不會扯到傷口而感到疼痛,只是如果動作再大一些的話,還是會隱隱地感到一股痛意。再修養些時日,情況想必就會好一些了。
“怎麼了?”他出聲問道,隨後想起了眼前這個人正是這北黎人,於是問道:“越公子,回到家鄉的感覺怎麼樣?看着這外邊的人,聽着這外邊傳來的鄉音,有沒有覺得特別親切?”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也正常,表情也沒有什麼異樣,只是聽起來這話還是有點怪怪的,越清歌即便是粗線條,也能覺察到這一點。
風若凌一瞬間又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這邊是他,一個北黎人,那邊是風若凌,一個濼歧國人。
越清歌又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撩起簾子往外頭看了一下,只一眼,便又放下了簾子,將那繁華的景象隔絕在車窗之外。
“這瀅城是北黎的都城,外邊的人都是城裡人,我的老家又不在這城裡,我充其量也就是個鄉下人,阿風,你說我對這外邊的人和外邊的所謂鄉音有多少親切感?”越清歌說着,目光移向風若凌,嘻嘻一笑,“我這也算是鄉下人進城了。”
越清歌這樣的話卻是一瞬間將風若凌劃出來的那道鴻溝給化解了。
風若凌笑了笑,擡起手指點了點鼻樑,道:“那麼,這瀅城是北黎都城,遼陽城是濼歧國下邊的一個城,照此算來,我也算是個鄉下人。”
“原來我們同是天涯鄉下人啊——到了這地方,可不要水土不服纔好。”越清歌聽了風若凌的話之後,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了這麼一句。
頓時,兩個人坐在車廂裡邊都笑
出了聲來。
這之後,又行駛了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外邊傳來非夜的聲音:“公子,到了。”
風若凌聞言,默了一會兒,隨後淡淡地回了一聲:“嗯。”
風若凌先起了身,彎着腰走到前頭,又在簾子前頓住了腳步,伸出手去好半天,卻沒有拉開那簾子。
一隻手伸到了他的前邊,抓起那簾子,拉了起來,眼前頓時一片明亮。
風若凌轉過臉去,看到越清歌正笑着,瞟了一眼外邊,道:“下去吧,這麼彎着腰也累了吧?”
風若凌看着他的小臉,轉回了頭,兀自點了兩下,隨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向馬車外邊走去。
下了馬車,他看着眼前的這棟房子,一個人看得出神了。
這個是他在五年前開在北黎都城的酒樓——“客來客往”。遼陽城中也開了一家,沒有人知道那一家酒樓的老闆是他,就連秋璟言和上官琦他們都不知道,那一年慶元節,他、上官、璟,還有小塵在“客來客往”一聚,舉杯酣暢之間,結拜爲兄弟姐妹。那一家酒樓有着他很多的美好回憶,這一家酒樓對他來說就相對要陌生許多,除了裝修裝置之類的都根據他的安排同遼陽城那一家是一模一樣的,其他的情況他都不怎麼清楚。
越清歌隨後也從馬車裡邊走了出來,擡眼看到眼前的酒樓,便開口道:“真是氣派的酒樓,話說,我們總算可以改善伙食了是麼?”一想到可以吃好吃的東西,他就眼前一亮,嘴邊的口水都快要掉下來了。
一路上下來,他幾乎很少有機會吃到好吃的東西,很多時候都是吃一些帶在身邊的乾糧,他都快要吃到吐了。
非夜將馬鞭收在了馬車上,走到風若凌身邊,越清歌也在這個時候下了馬車,目光一直盯着洞開的大門——裡邊坐滿了人,每張桌上都擺滿了美食。
風若凌說了一聲:“進去吧。”遂先帶頭走了進去,非夜緊緊地跟了上去。
“總算能吃點人吃的東西了……”越清歌一邊感慨着,一邊也跟了過去。
遠遠地,一雙眼睛牢牢地盯着風若凌這邊,閃着垂涎不已的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