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准想你的男人

兩人走後,慕夜澈留在了滕氏大樓。他繼續與滕家的兩位伯母一起喝茶,對黛藺被擄進電梯視若無睹,一直瀟灑的笑着。

“這三天玩的很愉快,很感謝滕少爺給了慕某這次機會。”他含着半口咖啡微笑,並不急着嚥下,先反饋給伯母們一個積極友好的笑容,再優雅的喝下,非常紳士,“不過伯母們不要誤會,我這個小舅只是帶外侄女去祭拜逝去的清如,帶她回家看了看,並沒有做其他。而且就算夜澈想……”

他劍眉微挑,含着戲謔,看着伯母們微微變色的臉,笑得雲淡風輕,“那麼早在四年前,夜澈就有機會與黛藺更近一步。其實我這個小舅,就是看不慣外侄女那副死心塌地、愛得卑微的模樣,誰離了誰誰會過不下去?所以臨走之前,總要挫挫那自大男人的銳氣,讓他懂得珍惜疼愛女人。不過很惋惜,滕大少爺半路停留,讓黛藺空等一場,不得不穿了禮服追到這裡來,然後被滕少爺拉進電梯羞辱……伯母們你們說說看,這算是愛麼?面對心愛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帶走,是不是應該一追到底?!”

“這……”兩位伯母面面相覷,無法爲滕睿哲說出一句話。是啊,面對心愛的女人被情敵帶走,是應該追隨到天涯海角,永不放棄,不應該在半路生氣的停留啊!這不是讓黛藺心裡覺得,睿哲根本不在乎她嘛!

所以接下來的時日,睿哲一定有苦果子吃了!別看黛藺表面上依了他,嬌嬌柔柔的,其實到了兩人獨處的時候,黛藺不知道在怎麼懲罰睿哲、涼拌睿哲?!說不定兩人一直在分居冷戰呢!

“那……夜澈,你說怎麼辦?”兩位伯母雙雙擡起頭,看向對面的男子,真是爲接下來的日子捏了一把汗,但,面前的沙發上哪還有人?

只見白色精緻瓷杯放在茶几上,香濃咖啡還冒着熱氣,飄來嫋嫋餘香,喝咖啡的白西裝男子卻早已不知去向,消失得無聲無息。只留下淺色沙發上那抹淺淺的凹痕,證明剛纔這裡確實有人坐過。

“夜澈?夜澈人呢?”

“回夫人,慕少爺已經離去了,留下一句話轉告二位夫人——請好好照顧蘇小姐,不要再讓她在滕家受到委屈。”

“那他人去了哪裡?”

“已經下樓了,車子剛剛開出滕氏大樓範圍。”

——

市委大院,滕市長公寓。

兩人在二樓浴室做足了前戲,女人的衣服都被剝光了,一雙白嫩嫩的玉腿吊在男人腰際,秀髮飛散,但最終還是沒有成事。因爲黛藺確實不能做,淋了幾個小時的雨,額頭早燙起來了。

此刻她將發燙的臉蛋歪在男人懷裡,粉脣邊還掛着歡快的笑,一雙玉腿在男人腰間動了動,“放我下來吧。”

男人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頭,將她的身子往上抱了抱,將曖昧的姿勢改爲公主抱,抱她到牀上躺着。

她在被窩裡翻個身,仰躺着,將柔白的小手搭在額際,微眯着水眸,不再說話。因爲她除了玉額發燙,頭已經開始疼了,喉嚨也疼,是感冒的症狀。

男人則在旁邊穿睡衣,黑眸擔憂看着她,知道她在發燒,然後打電話叫了醫生過來,修長身影站在她的牀邊,看她有無不適。

半個小時後,匆匆趕來的醫生爲黛藺檢查完身體,開了藥方離去了,滕睿哲讓黛藺靜靜休息,自己則坐到客廳,看着滴滴答答走動的時鐘。

上次去少女峰,他擔心黛藺術後身子虛弱,沒讓她上去攀登雪峰;但慕夜澈那混蛋帶了黛藺就四處遊山玩水,一站接一站的跑,根本不知道黛藺術後大虛,會累!

現在一場雨淋下來,黛藺的身體十天半個月都無法復原,他的心裡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他希望黛藺能好好愛惜她的身體,正如好好愛惜她的生命,不要再受傷害、再傷痕累累,要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青春飛揚。

也許今天黛藺淋雨這事,他要負起大部分的責任,不該那麼脾氣火爆,迫使黛藺難堪的衝進雨裡,但黛藺也應該意識到自己是誰的女人,多站在他的立場換位思考,多想想他。

其實只要她一直把自己當成他滕睿哲的女人,心裡只有他,那她就不會跟任何一個男人走,即便是慕夜澈,那也帶不走她的心!所以這件事足以說明,四年後他確實沒有讓黛藺再次愛上他,黛藺對他是害怕的,無法再次讓自己全身心的投入,他需要再努把力。

“黛藺你最想要的是什麼呢?”他盯着面前的鐘,看着鐘面上反射出來的自己的影子,“四年後慕夜澈帶給你的親情?還是,破碎的滕家再次重聚,滕家所有人在一起?”

第二日,陽光晴好,整個大地散發出一股剛剛被雨水沖刷的清新,綠草青青,枝葉繁茂,筆直寬敞的大馬路上揚不起一片塵土,乾乾淨淨。

謙謙和妮妮被從慕家宅院接過來了,白嫩嫩的小身子在客廳轉了一圈,開始尋找媽咪的身影。

“爹哋,媽咪呢?”兩小寶寶將小腦袋仰在桌沿,烏黑大眼睛好奇看着坐在桌邊看報的男子。爲什麼他們家有爹哋1號,爹哋2號,媽咪卻只有一個?

如果再不讓他們見到親親媽咪,那他們就不認這個經常落跑的媽咪了。

“什麼是爹哋1號,2號?”滕睿哲拿開報紙,垂眸看着兩個長胖一圈的小傢伙,黑眸裡噙着笑,“我算幾號?”他怎麼不知道寶寶們排過這個號。

“2號!”寶寶們立即豎起兩根小指頭,脆生生的回答,“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慕夜澈爹哋是1號,滕睿哲爹哋是2號,兩個爹哋排排坐分果果。”

“那——”滕睿哲爲這個答案感到微微失望,薄脣邊抿着笑,一把將兒子抱到腿上坐着,“那謙謙還記不記得以前在海南看到過爸爸?謙謙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爸爸,嗯?”

男寶寶搖搖頭,當然不記得那時候的事。

“爹哋。”被冷落的小妮妮揹着小手看着面前的父子倆,細細出聲,水靈靈大眼睛裡含着淚,心酸極了。爲什麼爹哋只要謙謙,不要妮妮?

滕睿哲這才發現把女兒給冷落了,連忙將小公主抱到腿上,吻吻女兒光潔的小額頭。爸爸怎麼會只要謙謙,不要妮妮呢?爸爸對妮妮的虧欠,是這輩子都無法彌補的,唯有從現在開始加倍疼愛母子仨,讓他們感到幸福快樂,一直到與媽咪雙雙白頭,相攜而去。

“媽咪只有一個,爹哋也只有一個,所以寶寶們以後要喊1號爲舅公,知道麼?”慕夜澈昨天主動離去了,消失得無影無蹤,算他識相!

“什麼是舅公?”

“媽咪的舅舅就是舅公,寶寶們平時是不是聽到媽咪喊某人小叔?”他將寶寶們放到地上玩,站起高大的身軀,開始重新教育兩個孩子,“媽咪的小叔就是叔公,不可以喊爹哋,知道麼?幼稚園老師是不是教小朋友,媽咪的叔叔是叔公?”

“嗯!”小寶寶們重重點頭,果然受教,“那媽咪的叔叔的爸爸是什麼?”也就是慕書記啦~!

“太公。”滕睿哲眯着帶笑的銳眸,怎麼感覺寶寶們在給他考腦筋急轉彎?繞口令?

“昨晚慕太公去寶寶房間,說爹哋不會再回來啦,爹哋一直留在美國,等我們長大以後再回來。”寶寶們沉重的告訴他這個消息,小表情顯得很凝重,“爹哋不是說馬上回國,讓媽咪每天看到他嗎?”

還在喊爹哋?滕睿哲擰眉咬牙哼了一聲,不得不蹲下身看着這兩個小寶寶,“媽咪的叔叔是叔公或舅公,不可以喊爹哋,嗯?”他伸臂將兩個小傢伙抱在懷裡,摸摸他們柔軟的小頭髮,無奈安慰他們,“等你們長高長大,就能看到1號舅公了,所以寶寶們現在努力長大,等長到爸爸這麼高,就能看到舅公了。”

“真的嗎?”兩小寶寶往他懷裡鑽了鑽,很信任他。

“真的。”

樓上,打過針吃過藥的黛藺睡了一覺,穿着睡衣正走出臥房門,見到滕睿哲耐心安慰兩個寶寶,她紙白的脣瓣扯開一抹笑,扶着牆壁緩緩下樓。

其實昨晚高燒,她到現在還在頭重腳輕,腦袋發暈,腳跟根本站不穩。不過睡久了就需要出來走一走,透透氣,恰好看到兩個孩子被接過來了,正在與爸爸調皮。

所以她沒有打攪他們,輕輕下樓梯,倒了杯溫水吞藥片,微笑着站在父子仨身後。

只見此刻,落地窗外驕陽似火,碧空萬里,被大暴雨整整沖刷了一整個晚上的市委大院,顯得那麼澄明與整潔,彷彿所有的污濁與過往都在這一夜被洗刷,只留下一片湛藍與澄澈,是一個全新的美好開始。

而幾抹斜陽,正從窗子投射進大別墅裡,照在男人濃密清爽的短髮上,映襯出他帶笑的臉龐,高挺的鼻樑,和那薄薄脣角勾勒出來的幸福笑痕。

他其實早就看到她下樓了,只不過他與她默契十足的不去打擾兩個寶寶,都不出聲。因爲兩個寶寶此刻正在傷心,小身子不斷往他懷裡鑽,小手抱着爸爸不肯放開。

於是黛藺在餐桌前坐下了,望了望窗外的烈陽,再扭頭看着桌上那束被花瓶養着的鮮花,輕輕的笑着。

夜澈走了,再也不回來了麼?也好,他其實早就應該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往更開闊的地方而去。猶記得兩日前,他帶她去北京的慕家老宅,與她同坐慕宅後院一廢棄的矮牆,摘了一束蒲公英給她吹,卻輕輕笑道:“在機場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慕清如年輕時的影子,現在坐上這裡,一襲白裙、長髮如絲,更像。只不過,黛藺你不會像清如這樣紅顏薄命,你是她生命的延續,會代替她幸福,比她幸福。這束飛散的蒲公英,她在天上會收到的,如果你結婚的那天天上下滿了蒲公英雨,那表示她在天上祝福你。”

她當然不會相信天上會下蒲公英雨,但她相信亡母希望她幸福,能找到一個真心真意待自己的男人。而這個男人,看似深情,卻又可以對她無情;看似無情,卻又會爲她受傷,是一個她愛過恨過卻又害怕的男人。

曾經她也跪在亡母的墓碑前問亡母,一個女人可不可以把自己的幸福賭在這個傷害過自己的男人身上?敢不敢再信他第二次,相信他成爲自己的天神,忠誠的守護在自己身邊?然而亡母已故,無法爲女兒給出答案,唯有去問問自己的心,自己去抉擇。

此刻,她一手支額,坐於桌前,一雙明澈水眸安靜看着面前的新鮮花束,脣角邊帶着淺淺的笑。

如果人的生命只能像這鮮花綻放一次,短暫、豔麗,何不讓自己鮮活的綻放,義無反顧的美麗,然後再慢慢凋零?其實她更加不是一個完人,有很多太多的錯,一直沒有機會去改正,如果他們能互相給對方一個機會,也許生活會更美好。

“身子好些了?”滕睿哲高大健碩的身影,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後,一雙幽深的銳眸打量了她良久,她越笑,他的劍眉便越緊皺,揣摩不透她的心思,面色沉靜冷笑道:“慕夜澈昨夜出國了,讓慕書記通過寶寶的嘴代爲轉達,近幾年內他不會再回來,決定在美國任職,女人你要不要再去送送他?”

話畢,他眯起眸冷聲一笑,打算拂袖離去,給足空間讓女人自己去抉擇,黛藺卻站起身道:“這件事我早已經知道了,我很高興他能走向雲天開闊處,不再爲我的事操心。睿哲,這三天的事已經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是在這條路上磕磕絆絆的人,有過傷害,纔在最絕望的時候遇見最溫暖的人。我希望未來的日子是屬於我們的,沒有愧疚,沒有責任,只有我和你,好麼?”

男人緩緩回過頭,眸色深黯,邁開長腿又走回來,薄脣輕啓,“那——下一次不要再獨自對着鮮花傻笑,那樣會讓我認爲你在思念某個人,而不是在想你的男人。現在我要去監獄接老頭子出獄,你要不要一起去?”他將虛弱的她攬進懷裡,發現自己近期打翻醋罈子,差一點又誤會了,不得不摟緊她消瘦一圈的腰肢,將她重新抱上樓。

今天與她一起去接老滕出獄,然後回一趟滕宅,讓滕家恢復往日的生機。

——

這幾年,滕父鋃鐺入獄的事一直很隱秘,所以當滕家老爺子、滕母、滕睿哲、滕家二嬸親自過去接他,他反倒有些羞愧,拎着發舊的旅行袋站在監獄門口無顏以對。

幾年過去,他蒼老了不少,眼眶深陷,頭髮、鬍子全白了,如銀絲一般,閃着晶瑩的白光。這是他歷盡風霜,飽嘗艱辛的見證,一頭銀白的頭髮,使人聯想起那披滿白雪的勁鬆。

此刻他愧疚的瞥了兒子與妻子一眼,目光落到睿哲身邊的黛藺身上,看到兩個三四歲大的寶寶一左一右站在黛藺身邊,一雙烏黑大眼睛撲閃撲閃,正在好奇打量他,漂亮可愛的五官、眉眼,與睿哲黛藺有八九分的相似,是一對龍鳳胎!

並且兩個小寶寶又在小聲交談,小胖手牽着黛藺的手,正調皮的晃來晃去。

“爹哋說這是我們的爺爺,爲什麼我們沒有見過爺爺?”

“爺爺的頭髮全白了,鬍子好長,比太爺爺的還要長。”

“爲什麼爺爺要從這裡出來?這裡像個鐵籠子。”

“這裡不是鐵籠子,這裡是爺爺住的地方,裡面有很多警察。”

黛藺見兩個小寶寶在咬耳朵,對不遠處的監獄十分好奇,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讓他們走到爺爺身邊喊爺爺,“爺爺剛從國外回來,坐飛機很累,寶寶們幫爺爺拎行李好不好?”

她蹲下身,放開寶寶們的小手,示意他們過去。

但兩個孩子沒有見過一臉嚴厲的滕父,皺着小眉頭不肯過去,只是好奇看着這個傳說中的爺爺。

滕父滄桑的老臉卻露出一抹舒心的笑,眸子綻放出光彩,主動朝兩個寶寶走過來,他先是看了看謙謙,再看看妮妮,將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孫子孫女,朗聲笑道:“爺爺知道謙謙與妮妮一樣大,都是三歲零九個月,今年上幼稚園中班。而且謙謙不喜歡吃洋蔥,妮妮不喜歡吃番茄。”

寶寶們將爺爺的禮物接過來,黑寶石大眼睛眨了眨,這才肯與爺爺答話,“你爲什麼知道這些呢?”

“因爲……”滕父在孩子們面前蹲下,蒼老的眸子裡充滿歉疚與悔痛,笑着道:“因爲奶奶一直將寶寶們的情況告訴爺爺,爺爺雖然沒有時間過來看寶寶們,但一直有寶寶們的照片,看着寶寶們逐漸長大。”

“庭堅,先回家吧。”滕老爺子在一旁惆悵出聲,示意一家人先回家,別在這大太陽底下站着,這心中懸着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但另一塊還懸着,“老二耀祥目前還在與逆子韋馳周旋,不知道能否將這逆子成功引出,勸服他歸案?現在錦城市已出現了上百宗槍殺案,韋馳他至今不肯收手。”

“大哥,你不在的這幾年,韋馳他……越來越不像話,一直在害人。”滕二嬸捂着手帕傷心的哭泣,眼淚早已經爲兒子流乾了,低着頭啜泣不已,聲音是嘶啞的,“當年讓這逆子去坐牢該有多好,今天也不會讓耀祥去與他搏命,耀祥是他父親呀,他竟然也捨得對自己的父親下手!是我和耀祥的錯,教育出了這樣喪心病狂的兒子。”

滕父緩緩站起身,灰白的脣抖了抖,沒說話,老臉一片死灰坐上了車。

當年,不就是他指使滕韋馳去監獄掉包死刑犯麼?他坐牢了,滕韋馳卻依然逍遙法外,打算毀掉整個滕氏!是他,對這個大侄子助紂爲虐,間接的幫助林雅靜毀掉自己的兒子和兒媳!

烈陽下,滕睿哲見父親什麼話都沒說便坐上了車,側首吩咐保鏢將父親與爺爺安排在同一車,將他們先護送回家,母親與二嬸、還有雙胞胎,則坐另一車跟在後面,同樣回滕家。

他和黛藺需要在監獄這裡逗留片刻,再回滕宅與他們相聚。

所以當保鏢護送長輩們離去,他帶着黛藺返回了不遠處的男子監獄,在這座冷冰冰的電網鐵牆裡走了走。

這裡只是一座普通的監獄,位於郊荒之外,陰森、潮溼、黑暗,幾米高的鐵牆可以擋住外面所有的陽光。但正是這裡偏荒,無人問津,所以才讓滕父在這裡安全度過服刑期,在後山上進行勞改。

此時他帶着黛藺行走在囚犯放風場所的隔離網外,停步,轉身看着幾個男囚站在操場上健身鍛鍊,沉聲道:“老頭子這幾年,其實與這裡所有的囚犯沒有什麼不一樣,晨起鍛鍊,上午印刷、裝訂圖書,下午後山勞教,晚上在囚室趕工,有時被安排去修路、搶險,日子很艱苦……在這裡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只當他是一把年紀了還謀劃殺人,必須受到教改,重新做人。”

黛藺靜靜聽着,感覺他話裡有話,笑道:“睿哲,其實你是想說,滕伯父已經受到了懲罰,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她一邊笑,一邊繼續往前走,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再來這種地方,已然陌生了,“其實早在滕伯父自願入獄的那一天,我就希望你們滕家能團圓。當初你是因爲我,才與家人分離,脫離滕家。衆叛親離的你,其實從來不曾幸福過,是我拖了你後腿。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滕伯父能重新認識我、接受我,而不是因爲自己坐過牢,才改變這種門第之見,願意接受我這個坐牢女。睿哲,你能明白麼?不是我單方面的原諒不原諒,而是滕伯父能真心接受我。”

她扭頭淡淡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在這座陌生的監獄裡走了一圈,重新站在了監獄門口的烈陽底下。

如果可以,她希望以後不要再來這個地方了,人,應該忘掉過去,放下未來,活在當下。男人這份調解她和滕伯父之間矛盾的心情,她能明白,但,她畢竟是下輩,是一個同樣犯過錯的人,若想與男人幸福長久,不讓男人難做,她更加需要努力,讓滕家人心甘情願去接受她,欣賞她,而不是因爲對往事的歉疚,而接他們母子仨進門。

如果她不被滕家人接受,這樣同樣會出現矛盾,不是麼?

——

在監獄呆了片刻,男人親自開車將她帶回了滕宅。

滕宅,依然是與蘇宅相距不遠的滕家大宅,但如今已翻新一番,再也找不到昔日的一絲頹敗氣息。

滕睿哲帶着她走在花團錦簇的院子裡,指了指某個依舊保留的房間窗子,狹長黑眸噙笑,薄脣酷酷揚起,“這扇窗子是特意爲女人你留下,已有二十幾年的甜蜜歷史,將永久保存,女人你要不要再爬一爬?晚上我會在睡在我們的大牀上,等你來——”

他銳眸低垂,俊美的臉龐緩緩朝她靠近,深邃黑眸裡的笑容越來越深,與她面貼面,摟緊她的小腰貼緊自己,似乎打算在滕宅大門口親吻她。

黛藺臉蛋霞紅,放開他的大手,扭開頭,嬌羞嗔了他一眼,“那是以前的事,現在,我不會再爬了。”

她知道男人是想保留住他們以前美好的記憶,讓他時而記起當年任性幼小的她,會忍不住輕笑出聲,取笑她,但男人似乎忘了,這個房間、這扇窗臺,葉素素也常來,那裡的記憶是不單獨屬於他們的。

“唔,女人你可以試着再爬一爬。”眼見她逃開,似乎是站在大門口害羞,男人眯眸輕輕一笑,伸長粗壯猿臂一把將她抓回來,鎖緊在懷裡,與她額抵額,“晚上我等你,一定記得來,嗯?”

低下頭,還是攫住她的粉脣送來一個火辣辣的熱吻,吻到她喘不過氣,這才鬆開她的蜂腰,放開她,薄薄脣角勾着一抹邪惡的笑,帶她走進滕家大客廳。

只見此刻的大客廳,沙發上坐了一圈的人,每個人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擁吻的男女,笑着,發出啪啪啪的鼓掌聲。既然睿哲願意在大門口親熱,那他們身爲家人不小心看到了,也不吝嗇鼓掌聲,給小兩口加油,他們現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兩人和好,恩愛如初!

“黛藺,快過來坐。”眼見未來兒媳婦終於被追回來了,滕母臉上樂開了花,飛快擱下手中的水果盤,便眉開眼笑的過來迎接黛藺入座,將她牽到沙發上坐着,眼角一直帶着溫柔的笑,“聽睿哲說你感冒了,伯母熬了冰塘燕窩粥,滋養身子、潤肺,還有川貝梨湯、貝母甲魚湯都有,這就給你盛一碗。”

滕老爺子、煥然一新的滕父、滕二嬸則在一旁笑,笑滕母爲了給兒媳婦治感冒,親自下廚將各種補湯、粥品各自細心煮了一盅,正燉着,擺滿了廚房的桌子,就怕黛藺傷風感冒,被她兒子給再次氣出病來。她現在疼兒媳婦,比疼兒子多出百倍。

“伯母,您不用忙。”黛藺連忙站起身,讓滕母不要爲她操心,明亮水眸看一眼正氣定神閒坐一旁的滕睿哲,讓他過來解救她,“昨晚睿哲請來了醫生,給我打了一針,已經退燒了,沒有大礙的。現在睿哲說帶我去樓上看看……”

滕睿哲坐在父親的旁邊,冷冰冰的俊臉上居然史無前例的一直帶着笑,與家人和和氣氣坐在一起,然後站起高壯挺拔的身子,將受寵過度的黛藺解救過來,啓脣笑道:“現在我帶黛藺去看看樓上,一會後再帶她下來一起與大家喝湯、吃飯。媽,辛苦你了。”帶黛藺上樓能做什麼事,這些長輩們不是心知肚明?看他們臉上的笑容,好像迫不及待想抱第三個孫子了。

“那快去吧,開飯了一定叫你。”他們當然想兒孫滿堂,越多越好嘍!——

滕宅二樓,所有的房間都拆除了,改建成一個裝滿水晶吊燈,貼滿高級進口紅木地板,精美傢俱上擺滿無從估價的瓷瓶的歐式大客廳。

一眼望去,圈椅在白色羊毛地毯上搖晃,典雅窗簾在微風中輕拂,歐派櫃廚裡擺上細頸圓肚的人頭馬xo和拿破崙炮架,散發一股歐式貴族風情。

而瓷瓶裡竟然還插着新鮮花束,大朵大朵的白色花朵,精緻而芬芳。這裡,讓人聯想到熱烘烘的暖爐旁,名貴的盤子裡盛着肉色粉紅的鱸魚或者松雞翅膀,光輝燦爛的銀器皿裡盛着美酒,貴族淑女們躺在圈椅上,懷裡抱着一隻白貓,輕快嬌笑着,在壁爐前閒談,享受精美的筵席,裙襬拖地的宮廷壁衣上則繡着仙境般的園林、古裝仕女和古怪飛禽,拖曳到地毯上……

隨男人走上樓來的黛藺驚訝看了一眼,發現這裡只是一個豪華大客廳,後面還有臥室、次客廳、酒吧檯、高腳矮背的棕色真皮轉椅……滕宅二樓的這一樓層,完全改建成豪華的歐式宮廷,不再留有任何一絲以前的氣息!

所以她現在能逐漸明白男人話中的意思,他堅持讓她爬窗,就是想讓她看看這裡已經完全改變,根本不可能再留下葉素素和鄒小涵的氣息!

但是,這麼多的房子,他以後到底準備住在哪一套?

他的單身公寓有一套,菊清雅苑有兩套,市委大院一套,滕宅一套,海南、美國也有,這麼多的裝修與拆改,不需要花錢麼?而且這些房子大部分被鄒小涵或林雅靜進去過,註定是不被她接受的,重新裝修了不也是白搭?

現在她尚且能接受的房子有兩套,一套是她小時候鑽過窗子的滕宅,留有最珍貴的記憶,永遠不會忘;另一套是市委大院的市長公寓,這套房子沒有被任何女人玷污過,她是第一個住進去的女人,沒有污點!

至於菊清雅苑,雖然當年是作爲他們的婚房,男人親自將她從江北接了過來,打算娶她,所以將院子裡種滿了素潔的水仙花,門前開滿了金燦燦的向日葵,給她一個驚喜,但那裡留有不堪的記憶,與當年他的單身公寓被鄒小涵玷污一樣,都被其他女人弄髒過!

所以,這兩處產業她會考慮讓他賣掉,不要劃在她的名下。賣掉的錢則投資他的事業,助他重新拿回公司,讓他重新起步。

“有沒有發現整幢滕宅除了這扇窗子,其他所有的裝飾都已改變?”男人在身後輕輕圈着她的腰,與她一起站在主臥的門口,注視着那扇裝修成復古風格的老舊窗子,低啞的喉音在她耳邊輕輕縈繞,“一樓、三樓、大院、花園、後院,全部變了,唯一保留下來的是前院的釣魚臺,和我房裡的這扇窗子。黛藺你住在這裡,會感覺這裡是一個全新的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無論走到哪,都不會觸景傷情。並且這裡有公公、婆婆、爺爺,還有滕家所有的親戚。等過段時間,馬來西亞的姑婆、香港的叔叔伯伯,會飛過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以及參加滕韋馳的葬禮。”

黛藺見他提及滕韋馳,扭頭看他,“很久以前滕韋馳與鄒小涵有過私下交易,不算完全沒有聯繫,你猜這次他會不會帶人上山,襲擊精神病院?”

“會。”滕睿哲輕輕點頭,大手放開她的腰肢,幽暗銳眸給她投來讚賞的一瞥,“二伯不久前打來電話,說到韋馳始終不肯現身。那天在雨夜追出二伯一段距離後,被二伯引入警方包圍圈的人其實不是韋馳本人,而是他的手下。真正的滕韋馳則在四處尋找所有與我們有關的人,早已驅車前往精神病院,打算殺掉鄒小涵和袁老太太。不過不管袁老太太有沒有被事先轉走,這一次精神病院必定遭劫!”

他俊美的臉龐陡然變得沉重,在臥室裡走了兩步,再道:“我們目前正在等待薛寒紫一家現身,讓你的寒紫媽媽顧念昔日的母女之情,在媒體面前幫黛藺你洗脫‘私生女’的罵名,結束一切恩怨。所以滕韋馳在毀掉精神病院之後的下一個目標,必定是薛寒紫一家!”

“現在薛兵入獄,舅舅一人拖家帶口,一定在其他城市做一點小生意謀生。”黛藺在米黃色真皮沙發上坐下,努力回想養母的一些興趣愛好、生活習性,以此推測薛寒紫現在會做什麼工作,輕聲道:“寒紫媽媽注重美容和養生,也愛投資,那麼離開錦城市後,她應該會從事養生方面的工作,順便照顧病重的外婆。舅舅生性愛賭,又自命不凡,絕對不肯踏踏實實的做小生意賺小錢,必定將精力全部用在研究彩票和坑蒙拐騙之上。那麼假設舅舅已偷偷回來錦城市,在各大夜總會做皮條客,表弟和舅媽,還有寒紫媽媽、外婆應該也會在附近,舅舅會買彩票,表弟會上學,外婆則需要去醫院看病,寒紫媽媽會去美容院護膚,都會留下他們的身份信息……”

“黛藺,我們現在去精神病院看看。”男人示意她起身,伸手拿了兩件外套,“今晚我們就在山上住下,山裡的那座小屋環境不錯。興許,滕韋馳根本無法找去懸崖峭壁下的那座小木屋。”

“嗯。”

兩人從樓上走下來,樓下已經開飯了,滕氏一家人坐滿整張圓桌,爲滕父的出獄接風洗塵。

既然是接風洗塵宴席,黛藺與滕睿哲便在桌前坐下了,喝了滕母精心爲他們準備的湯,是多年來與滕父的第一次同桌吃飯。席間,大家都沒有提及五六年前的傷心往事,只是安安靜靜吃飯,臉上皆帶着笑。

當然,滕老爺子也沒有提及當年慕夜澈與黛藺拿結婚證擺的酒宴,只是覺得這一幕很熟悉,是他夢寐以求的場景。雖然當年他對慕夜澈這小子也很看好,差一點就認成自己孫子了,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孫兒,不是雙胞胎的親生父親,與之比起來,他自然更加願意看到是睿哲與黛藺團圓,一家人和睦美滿!

現在,聽說夜澈在‘小鬧’了一場後飛去美國了,再也不會回來插足睿哲與黛藺之間,‘高調’的離去了。這位晚生後輩,四年前出場的時候是那麼離經叛道,四年後離去,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一定要在兩人之間鬧上一鬧,方纔用所有人記住他的方式瀟灑離去。

也許這四年時間對他而言很寶貴,他習慣了有黛藺在身邊,習慣照顧母子仨,於是在黛藺重回睿哲身邊後,他確實有過一段時間的低落消沉,出國散心,但他對黛藺的愛包含太多,更偏重於親情,讓他不忍看到黛藺離幸福越來越遠,走上與慕清如同樣的道路。

所以他選擇了退場,在遠方默默的祝福小侄女幸福,絕不再打攪她。

“其實幾天前在中南海,爺爺知道夜澈要送黛藺去教堂,答應了他,一起騙你去教堂求婚。”老爺子對對面的滕睿哲緩聲說道,輕輕放下了筷子,“但睿哲你不太配合,不肯同意他的安排。其實這樣做並沒有什麼,讓他把黛藺的手親自交給睿哲你,也就是讓他承諾以後絕不再與黛藺有感情糾紛,挺不錯的。”

滕睿哲面色一沉,擡眸冷颼颼看着爺爺,沒說話,直接站起了身。

老爺子最近一直在亂點鴛鴦譜,撮合黛藺與慕夜澈,卻不斷試探他這個親孫,把他這個孫子無情往外推!所以,老爺子什麼時候能不再插手他的事,一心向着他這個親孫,什麼時候再來與他討論這種事!

黛藺見男人拿着外套往門外走,拒絕與爺爺講話,她的心驀然一沉,發現男人的脾氣還是臭得可以!所以她站起身對滕家人微微一笑,講明他們現在出門去山上,這才安靜跟在男人身後,坐上他的車。

“我覺得滕爺爺並沒有做錯什麼。”她扭頭看着男人冷峻的側臉,“你應該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現在要不要去蘇宅看看?”男人用冰眸瞥她一眼,並沒有生氣,將小車開動起來,駛向門前的大馬路,眉心緊鎖眯眸看着車外的漆黑夜色。最近幾年他與老爺子沒什麼接觸,早已淡忘四年前黛藺與慕夜澈領證擺酒的那一幕,但老爺子就是讓人這麼心裡不舒坦,明知慕夜澈興風作浪,竟然還幫着慕夜澈拐騙黛藺!

這個爺爺算是不讓人省心,胳膊專門往外拐,一些苦大情深的話還是少聽爲妙!

“算了,直接上山吧。”黛藺知道他心情不太好,他根本就不想見到她與夜澈生活了幾年的地方,所以搖搖頭,拒絕回到蘇宅,將頭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幾個小時後,小車行駛在萬籟俱寂的盤山公路上,公路旁沒有樹,只有光禿禿的懸崖峭壁,一層薄薄的霧氣,和幾盞昏黃的路燈。

小車內則熄着燈,所以黛藺能透過車窗,朦朦朧朧看到懸崖峭壁下的連綿遠山和無底深淵,彷彿小車的輪胎就行駛在峭壁上,她只要打開車門就能摔下萬丈深淵!

於是她定睛看了看,發現這裡懸崖陡峭,樹木葳蕤,有天然的山澗,也有巧奪天工的野山林瀑布,是極好的避暑藏身之所。而且往遠處的山林裡仔細看一看,可以發現懸崖下面的樹林裡有零星的火光在閃動,有飛禽走獸在撲騰暴走,明顯是有人闖入了它們的棲身之地!

“睿哲,懸崖下的森林裡有人!”

“唔。”男人淡淡迴應一聲,濃黑劍眉飛揚,冰冷的側臉紋絲不動,性感嘴脣淺抿,噙着一抹冷笑,大手扶着方向盤正將小車減速,繞過這山裡的一個個u形彎道,往山裡的精神病院疾馳而去!

他們現在的第一個目的地是精神病院,查看形勢,然後他們有的是時間在山裡尋找滕韋馳的行蹤,在山裡度假。所以先讓滕韋馳在森林裡跋山涉水,欣賞風景,再,了結掉這個亡命之徒!

很快的,精神病院鏽跡斑駁的大門出現在視野範圍之內,彷彿一隻山林野獸,困在一排排參天古樹的前面,朝着上山的遊客張開血盆大口,男人將遠光燈關掉,安靜將車熄火,停靠在一隱秘處,一雙幽深銳眸冷冷注視着那道大鐵門。

“精神病院裡有些不對勁,太過安靜了。”黛藺蹙眉盯着那昏昏暗暗的燈火,也發現了不對勁——住院部的所有日光燈都開着,時而傳來病人的尖叫聲,歹徒的粗吼聲,然後陡然陷入一片死寂。並且,精神病院門口增派了持槍戰士,戰士的眼睛在路燈下閃爍着兇光,幾乎是見人就殺!

“滕韋馳的部隊已經進駐這裡了,這裡的地勢陡峭險峻,易守難攻,與後山的森林相通,是絕佳的藏身之地!看來二伯還需要再加把力,才能將躲在這裡的滕韋馳給成功引出來!”滕睿哲修長結實的指擱於方向盤,銳眸微眯帶笑,陰鷙盯着面前的精神病院,“鄒小涵一定後悔認識了我和滕韋馳,以至於能讓滕韋馳找來這裡大開殺戒,毀掉她最後的安身之所!但袁老太太比她幸運,前幾日中風發作,讓藍氏接回錦城市治療,僥倖躲過了這一劫。”

“睿哲,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黛藺屏住呼吸四處張望着,大氣不敢出一口,感覺他們現在闖進了狼窩,隨時會被那些持槍歹徒射成馬蜂窩。所以她將柔軟的身子緩緩朝男人靠近,躲避四周的陰森與恐怖,感覺四周有一雙雙眼睛盯着她,讓她頭皮直髮麻,“我們不該這樣貿然闖進來。”

“我們現在回上次的小木屋休息。”男人伸臂擁住她,黑亮的眸子裡帶着一抹灼烈與危險,大手撫撫她的背,“龍厲帶人跟在我們後面,我們只管休息,就當來山澗度假,嗯?”

他放開她,將車重新退出來,調頭往另一方向駛去,來到那處清涼幽靜的古色古香木屋前。

木屋隱在懸崖下的森林裡,必須走過湍急瀑布上面的一座吊橋,所以當他們走過那搖搖晃晃的破舊吊橋,滕睿哲便將吊橋繩索弄斷,阻斷這裡與外界的唯一一條路,帶着黛藺走在那溼滑的石板上。

黛藺披着外套,在霧紗繚繞裡隱隱看到幾間小屋坐落樹木掩映的山澗裡,位置很高,需要爬過很長一段高低起伏的山路才能到達。

而且石板上長滿苔蘚,一不小心,人便能滑倒,身子會從懸崖峭壁上翻滾下去。索性,男人揹着她走,用手指了指遠處的森林,薄脣邊帶着笑,嗓音渾厚低沉,“這座森林從未被採伐開發,是目前國內保存最完好的原始森林,很多考古學者喜歡來這裡做研究,露宿,但往往他們逗留太久的下場就是迷路,陷在森林裡走不出來。但對於一些探險家來說,這裡反倒是他們的樂園,他們喜歡在這裡尋找刺激,遭遇一些驚險的東西。黛藺你看山澗上的幾座小屋,像不像遠古時期的建築?傳說項羽與虞姬當年在這裡住過,呵。”

黛藺從他寬背上跳下來,發現這裡地處峭壁,小屋高高聳於峭壁之上,唯一通向小屋的石板路既陡峭又窄小,掩映在兩排雜亂的樹枝中間,根本走不過去。

而且這裡哪裡是木屋,而是兩間古色古香的石屋,檐下還掛着燈籠,死氣沉沉縈繞在薄薄霧氣之中,又立於懸崖之上,明顯已經好幾百年沒住過人了!

但當男人牽着她艱難走到上面,一把推開那沉重的木門,屋裡卻是雕欄畫棟,水仙花吐露芬芳,古樸的實木傢俱一塵不染!這裡自然沒有通電,點着青銅的高腳燈檠,掛着青色帳子,地面鋪着棕色木板,桌上茶尤溫,酒尤熱,縱酒詩琴,敞開的小窗外面則是萬丈深淵,一望無際的森林!

黛藺踩着原生態實木地板走到小窗前,看到底下的森林裡依舊火光晃動,腳步聲紛雜,滕韋馳的人在森林裡露宿交談,燃起了篝火,卻看不到他們的頭頂上懸着一座清涼幽靜的石屋,滕睿哲正帶着未婚妻在這裡避暑度假,把他們當做動物園的野生動物來觀賞!

這扇小窗,就是黛藺無聊時候的電視機!

於是黛藺看了片刻,在感覺霧氣太重,有些冷的時候,將小窗關上了,轉身來到那張掛着青色帳子的木牀前。

男人剛纔說項羽和虞姬在這裡住過,似乎真有那麼一點依據。因爲這裡的石屋雖然被修葺過,但依舊保留着古色古香的居住環境,前面的石屋用作居住,後面的石屋用作廚房和柴房,前後兩屋中間則留有一口古井和練武場,石凳石桌用來飲酒彈琴,雖皆已廢棄,但古井裡的水還可以飲用,得天獨厚的避暑勝地。

“女人,現在凌晨三點多,該睡了。”男人看看腕錶,笑着走過來,伸手一把將黛藺抱起,脫掉她的鞋,與她一起躺到木牀上,放下青色的帳子,“喜歡這裡麼?其實這裡纔是真正的二人世界,只有我和你。”

“嗯。”黛藺鑽在他懷裡,感覺這裡的夜晚真冷,蓋了被子也必須鑽到他懷裡取暖,“但我們就住在滕韋馳的頭頂上方,甚至,我們躺在牀上能聽到他們講話。”

“但他們沒有辦法上來這裡。”男人將她抱到被窩裡,高大威猛的身軀有她嬌軀的兩倍之大,輕而易舉覆蓋住她,將嬌小的她嵌合在自己的身體之下,大手在她身上游移,薄脣貼在她瑩白耳垂邊發出性感磁性的聲線,卻的確是抱着她睡覺,“即便是槍子彈,也打不到這裡,所以女人,我們想做什麼便能做什麼,他們聽不到的。不過,現在我們睡覺,時間不早了,嗯?”

黛藺窩在他懷裡,將身子縮了縮,更加貼緊他,輕輕閉上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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