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山頂之上,樓乙雙腳結實的踩在青石地面之上,這裡看起來並不算太寬敞,也沒有什麼賞心悅目的景色,只有一座涼亭一張石桌八個石凳,以及沿着青石路向外延展的簡易欄杆。
樓乙的目光鎖定在涼亭內,因爲那裡此刻正坐着七個人,每個人身上雖然沒有氣息流出,卻令人感到異常的強大,樓乙沿着青石路前行,來到了這幾人面前,他抱拳行禮道,“晚輩陸康見過諸位前輩!”
其中一位老者便頭掃了他一眼,問道,“你姓陸?”
開口之人正是廉州統治者陸績,他有此一問自然是合情合理,其它幾人也饒有興致的望着兩人,想看看樓乙如何回答,這時樓乙解釋道,“我本姓樓,來自北州之地,陸康實爲晚輩行走在外的假名。”
那老者看着他又問道,“這裡乃是院城,你以假名示人,露尾藏頭,莫不是對我書院有別的企圖?”
樓乙連忙抱拳解釋道,“前輩莫激動,晚輩以化名示人,也是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不知前輩可曾聽說過樓乙這個名字?”
衆人渾身一震,看向樓乙的眼神瞬間變得不同了,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的喋血花以及空吾秘境失蹤一事,可謂是引發了整個昆吾界的震動,而樓乙這個名字也因此被整個昆吾界的老傢伙們所熟知。
之後便有了一羣大乘期老怪物圍堵馭獸宮,想讓馭獸宮交出此人的事情,之後還是在院長天人一的斡旋,以及沈家的配合下,纔將這件事情給壓了下來。
“你便是那個樓乙?”又有一位老者開口問道。
“晚輩正是!”樓乙回答的同時,突然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他看到開口之人的腰間別着的一樣東西,這件東西他有些印象,卻一時間沒有響起在何處見過。
但是當他的目光掃向這位老者身邊兩人之時,眼睛突然瞪得溜圓,因爲他又發現了一樣兵器,而且這兵器他也有印象,面對着樓乙眼中的疑惑,開口問話的那位老者說道,“老夫竹溪墨,這兩位是梅思祖跟鬆齋,我們三家世代交好,來自南州!”
樓乙頓時恍然大悟起來,他想起了當初在喵佬那裡曾經看到過的三座墓碑,以及當初鐵山向他抱怨之事,不由得內心激動起來,他嘗試着問道,“三位老前輩可是歲寒三友的後人?”
三人之中唯一沒有佩戴兵刃的老者,甕聲甕氣道,“正是!”
“那...那前輩可否告知晚輩,我的那位朋友在離開三位前輩之後,又去往了何處?”樓乙內心無比激動的問道。
三人中最後一人站了起來,他的個頭是三人之中最矮的,一身略顯花哨的紅梅行衣,腰間別着一柄散發着淡淡七彩之光的細劍,他擡頭看着樓乙,開口道,“誰說他離開了,他一直都在我們家中做客,主人沒讓走,他又如何能夠離開呢……”
梅思祖的話蘊含着深意,樓乙突然明白了什麼,他開口道,“三位前輩,當年之事乃是先輩們的恩怨,我的這位朋友也只是繼承了他手中之劍,還望前輩開恩,放他離去吧!”
最開始說話的那位自稱竹溪墨的老者,冷笑一聲道,“他想離開,便要依靠他自身的本事,既然號稱一劍破天,連我們三人聯手佈下的【歲寒梅雨】都破不開,那便就只能乖乖的待在裡面咯。”
樓乙眉頭不由得緊鎖起來,鐵山離開之時修爲不過剛剛突破合體期,而這三位老前輩,每一個都是同老刀翁近似的存在,試問他們三人聯手佈下的陣式,又豈是鐵山能夠破開的,難怪這麼多年來鐵山一直音訊全無。
也許是感受到了樓乙的氣息不對勁,三人中身材最爲高大的鬆齋,手一抖一杆長槍落在其手,指着樓乙說道,“怎麼?小傢伙想動手嗎?老夫可以陪你走兩招!”
樓乙看着對方手中的槍,此槍給人極爲鋒銳之感,雪白的槍身散發着極寒之氣,槍尖之上凝聚着某種特殊的氣息,一眼看去影影綽綽,就好像有千百個槍尖正正對着自己一樣。
眼看着局勢向着不好的方向發展之時,另外一位精瘦的老者開口道,“諸位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輩了,怎地連個最基本的禮法都不懂了呢?”
鬆齋白了對方一眼道,“孔老二,你少在這裡賣弄你的口舌,你們禮州的人吃你這一套,我們義州可不吃這些,我們義州男兒做事靠的是義氣用事!”
樓乙問題此言,內心深處腹誹道,“這意氣用事,似乎不算什麼好詞吧?”
豈料鬆齋竟然瞪了他一眼道,“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說的這個義是道義的義,不是意思的意,懂了嗎?!!”
樓乙連忙苦笑着點頭道,“是是是!晚輩懂了。”
“喂喂喂,你們幾個是不是有些偏題了啊?!!”一個看上去脾氣十分火爆的聲音,橫插了進來,樓乙尋聲看去,便看到一個短髮寸頭,滿臉絡腮鬍子的老者,怒氣衝衝的瞪着他們。
一瞬間樓乙便想到了蠻千鈞,兩人實在是有些相像,這時那個被叫做孔老二的老者開口道,“許武你嗓門兒小點,簡直有辱斯文!”
“孔老二你閉嘴,老子如何要你管?!!”許武張口罵道。
這時最開始說話的那位老者陸績望着許武說道,“許大炮,你火氣別那麼重!”
“怎麼?老陸你又想給這傢伙出頭嗎?來!來!來!正好上次沒打夠,咱們挑個地繼續練練?”許武瞪着眼睛吼道。
樓乙站在原地只能尷尬的陪笑,實在是這幾位老前輩太個性十足了,他一個晚輩真的不好開口,不過他很快注意到了一直安靜坐在石凳上的一個人,這是一位中年人,身着白色的儒服,樓乙看向他的時候,對方向他微笑示意,兩人眼神碰撞在了一起,竟然有一種心意相通之感。
樓乙頓時明白了對方爲何不說話,他默默的嘆了口氣,這六位老者實在是有夠特殊,那爲中年年紀的前輩,只怕是礙於輩分的不同,所以才閉口不語的吧。
“喂,苟變!從剛纔你就連個屁都不放一個,是看不起我們這幾個老東西嗎?”許武大嗓門吼道。
那中年人連忙起身,抱拳行禮道,“晚輩豈敢,有您這幾位前輩在,哪有晚輩說話的份!”
“哼!你老子說什麼不好,非得學艮嶽洪那個老東西,一想起這老東西牛逼哄哄的德行,老子就一肚子火!”許武不爽的吼道。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孔乙己提醒道。
“你閉嘴!”許武呲牙咧嘴道。
“許大炮你少來這套,還不是你老是打不過他,有種這話你當面對他說去!”陸績看着許武開口懟道。
“老子...老子怕他?!!”許武有些心緒的喊道,引得衆人暗笑不已,許武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不說話了。
就在這時又有兩道光從天而降,衆人目光看向那兩道光,許武又是冷哼一聲道,“哼!那臭屁小鬼親自來了,看來這事還是驚動老師他老人家了!”
“只能說這小子天賦異稟啊……”陸績無奈的說道,衆人默默的點了點頭,而此刻他們卻沒有看到,樓乙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新落下的兩人,眼神之中滿是複雜無比的神色。
這從天而降的兩人,正是與他有不解之緣的甲天下跟公孫霓裳,前者氣質更加的超然脫俗,渾身上下透着難以言語的威嚴感,而後者一襲紅裙似火,這麼多年過去了容顏如昔,只可惜她的修爲似乎並沒有因此而長進多少。
樓乙這顆心不爭氣的狂跳着,他原以爲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與對方有交際,因爲對方棄他而去,爲了家族利益選擇了當時更爲強大的甲家。
即便他爲此付出一切,甚至是不惜生命奪得宗門大比之魁,然而卻仍然無法改變命運,當時的他心灰意冷,甚至痛恨自己的弱小無能。
之後他便發奮圖強,使得他一手創建的問仙樓,成爲了北域的統治者,更是將其觸手延伸到了南州與東州,甚至最後創建了千機城,成爲了北州實際意義上的統治者。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導火索都是再次印入眼簾中的這個女子,而現在這個女子似乎就要死了……
樓乙內心無比詫異,她爲何修爲會停滯不前,甲天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兩人明明仍在一起,爲何一個散發的氣息比他還強,而另外一個卻已經快要死掉了……
樓乙的情緒開始有些失控,他身邊的那些老者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許武嘿笑道,“嘿嘿嘿,看來有戲可看啊!”
而此時甲天下似乎也是戰意十足,他周身突然雷霆激盪,只是這雷有些恐怖,透着可怕的漆黑之色,可就在這時其身邊的公孫霓裳突然咳嗽了一聲。
就是這一聲咳嗽,甲天下身上的氣息陡然消失,他擔憂的詢問道,“姐,你沒事吧?”
公孫霓裳搖了搖頭,她望着樓乙,眼神無比複雜的說道,“死前還能再見一面,足矣……”
樓乙整個人懵了,內心深處無比混亂跟複雜,“他叫他姐?死前見一面?這到底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