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乙話音剛落,便見空無一人的前方,一道晶藍之光輕輕閃動,而後慢慢幻化成影子,樓乙突然覺得這影子有些眼熟,而後影子慢慢凝實,逐漸露出本來面目。
樓乙看到此人後愣住了,他疑惑的問道,“封默前輩?您爲何會在此處?”
那顯化而出之人正是封默,他在幫助樓乙解了問仙樓的妖獸之危後,便離開了問仙樓,爲此樓乙深感愧疚,畢竟自己都沒來得及好好謝謝對方。
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會在數百年後的今日在這裡見到對方,實在是造化弄人吶……
樓乙一眼掃去便將對方看了個透徹,合體期後期修爲,想當初自己不過煉虛期,在那時的自己眼中,這位前輩是問仙樓最大的依仗。
對方看着自己,這讓樓乙感覺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末了他淡淡的回答道,“這裡是我家,我自然會在此處了,倒是你出息了,見了師尊都不行禮的嗎?”
此聲音一出,樓乙渾身猛的一顫,因爲此刻封默嘴裡發出的聲音,竟然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而且聲音冷冰冰的不含任何感情,樓乙一下子將他與一個人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樓乙吃驚道,“不會吧……?!!”
“師...師孃?!!”樓乙再次開口道,只是這句師孃叫的可真是有點彆彆扭扭,豈料對方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四周猛的颳起一陣刺骨的寒風。
只不過這風對樓乙是無效的,對他而言還有什麼會比仙靈冰晶更加寒冷的嗎?
就在這時天上一個聲音吼道,“何方妖孽敢對我們樓主不敬!!!”
一道刺目槍影,閃耀着三色光芒從天而降,正要刺向對方之時,突然在半空中槍頭倒轉,而後那聲音再次說道,“我去,封...封默大師!您怎麼會在此處?”
不遠處乾玲瓏聽到李闖的聲音,也連忙趕了過來,她是沒有見過封默的,所以便直接控制着機巧機關人殺了過去,樓乙連忙制止道,“玲瓏不得無理,她是我師孃!”
“你要是再提這兩個字,將寒玉冰心還來,然後離開吧!”此時的封默聲音更加的冰冷了,而一旁的李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着對方,疑惑的說道,“什麼情況?封默大師怎麼變成娘們了?”
樓乙低頭看了一眼閃着熒熒藍光的寒玉冰心,它就像是一隻同主人失散多年的狗兒,此刻突然看到了原主人,想要迫不及待回到她身邊一樣。
樓乙探手握住寒玉冰心,將它從吊墜上取下,而後將手鬆開,看着它化作一道光飛向了封默,當寒玉冰心落到封默手中之時,他整個人也跟着開始變化。
轉眼間便變回了她女子的模樣,仿若不食煙火的仙子,屹立於寒峰之巔,漠視天下蒼生的眼神,與當年那個待在寒黎峰內的她沒有絲毫改變。
她便是當初拯救清平浩劫的仙子韓雨柔,也是當初浩雪宗的宗主,號稱是韓家天賦無雙之人,原本乃是整個韓家崛起的希望,卻因爲一件事情與家族決裂,從此遁與浩雪宗內。
她也是自己師尊薛訥傾慕之人,樓乙並不清楚兩人究竟發生了何事,唯一清楚的便是,似乎她的弟弟死在了薛訥手中,就此恩怨糾葛不清,以至於薛訥之後酗酒成性,卻仍甘願守着她一生一世。
癡情之人卻想要忘情,從此修爲停滯不前,渾渾噩噩數百載,直到自己點醒了他,才使得他再次振作起來,然而他卻死在了保護後輩離開東域的路上。
說來這韓雨柔與薛訥都是苦命之人,韓家跟薛家也都是毀在了同一個勢力之手,那便是如今東域的主宰鐵家。
韓雨柔素手一揮,身上的衣衫登時變成了白色的長裙,漆黑的行裝蕩然無存,李闖揉了揉眼睛道,“我靠,大變活人?”
樓乙看着眼前這位冰清玉潔的美麗仙子,聲音有些哽咽道,“我師父他老人家死了……”
“我知道。”韓雨柔聲音冷淡的說道。
“他臨終前託付我,如果再見到您,讓我跟您說一聲,當年的事情,對不起了……”樓乙看着韓雨柔說道,他似乎想要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悲傷情緒,然而他失望了,因爲韓雨柔她沒有一絲的情緒變化。
“這便是絕情之道,無情之道嗎……?”樓乙喃喃自語道。
此時此刻樓乙似乎能夠明白當初師尊薛訥內心的苦悶,看着心愛之人絕情絕性,這本身就是對他的一種折磨,可是偏偏結果已成定局。
“我與他早已沒了關係……”韓雨柔低頭看着手中的寒玉冰心,喃喃自語道。
樓乙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爲數百年前的韓雨柔便是合體期,即便進境再如何緩慢,她也不可能仍然保持着修爲不變,畢竟她可是韓家天賦無雙之人。
樓乙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問道,“您修的無情之道出了問題對嗎?”
“算是吧……”韓雨柔喃喃自語道。
她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出現在了高處的一塊巨石之上,怔怔的看着遠處,樓乙示意兩人留下,他也上去了那塊巨石,這時乾玲瓏突然開口說道,“那個漂亮女人是誰?”
女人的直覺一向是敏銳的,更何況是這個生有七竅玲瓏心的女人,她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危機感,一種女人對女人造成的危機感。
李闖見她緊張兮兮的,開口說道,“樓主說是他師孃,可是她明明之前是封默大師的,爲什麼又會變成女子了?”
乾玲瓏沒好氣的說道,“李叔您真笨,她肯定是用了易容之法啊!”
“噢,對吼!”李闖一拍自己腦門恍然大悟道。
此時樓乙站在韓雨柔身旁,同她一樣看着遠方,然後開口問道,“爲什麼?”
韓雨柔身軀微微一顫道,“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誰?”樓乙問道。
“你!”韓雨柔看着前方說道。
樓乙渾身猛的一震,詫異道,“我?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呢……?”韓雨柔喃喃自語道。
“您...您是我師...師尊啊!”樓乙本想說師孃兩個字,見韓雨柔點眼神瞥了過來,連忙改口道,他實在無法理解這一切,他與韓雨柔的接觸只限於在寒黎峰的那段時間,再就是北州登仙城的時候,可是加起來總共也沒有說過幾句話,這怎麼可能呢……
樓乙猛的想到了什麼,之前她以封默的身份出現,難道是因爲自己救了她?樓乙立刻搖了搖頭,韓雨柔不是那種膚淺之人,斷不會因爲救命之恩而喜歡上一個人,更何況最初還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那麼究竟是何時呢……
正當他在思索之時,韓雨柔突然開口道,“也許這便是命,我因情傷遁入無情道,然而諷刺的是,卻始終無法真正做到絕情絕性,一切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從你闖入寒黎峰上的山洞內的那一刻起,也許一切便已註定。”韓雨柔的臉上始終都是冷冰冰的,彷彿她臉上的肌肉已經麻木了,或者說被凍住了。
樓乙神情複雜道,“對不起,我做不到!”
“我知道......”韓雨柔聲音幽幽道。
之後一切歸於靜默之中,樓乙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因爲韓雨柔所說的話,實在是令他太過震驚了。
他看到韓雨柔一直在輕輕的撫摸着手中的吊墜,寒玉冰心閃着柔和的光芒,他突然記起了當初韓家大長老在看到這吊墜時的吃驚表情,還有自己師尊薛訥看到它時的情緒變化,難道說……
“這吊墜是否代表着什麼?”樓乙開口問道。
韓雨柔微微一怔,問道,“你想知道?”
“呃......”樓乙突然感覺自己不應該問這個問題,因爲他大抵已經猜到答案了。
韓雨柔面無表情的說道,“此物乃是韓家信物,它除了是秘境開啓的鑰匙外,還是韓家未來的家主證明。”
“可我不是韓家人啊?”樓乙衝口說道,可是話一出口,他便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暗罵自己是個白癡,因爲韓雨柔已經看過來了。
“四周的溫度似乎降了許多,那是韓雨柔情緒變化所致,她幽幽嘆了口氣,說道,“你無須有任何負擔,因爲事情已經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嗎?”樓乙喃喃自語道,他在內心給予了否定,如果真的過去了,那麼韓雨柔也不會數百年都卡在此刻的境界絲毫未進,那便是因爲她邁不出無情之道至關重要的一步,即便她的修爲再深厚,邁不出去便踏不過那道桎梏,恐將終生再無寸進。
“我能幫你你嗎?”樓乙鬼使神差的問道。
韓雨柔身軀輕輕一顫,可是很快便恢復正常,她說道,“現在的你不行。”
“爲何?”樓乙問道。
“因爲你不愛我......”韓雨柔開口道。
此時氣氛再次尷尬起來,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這時下方傳來乾玲瓏的喊聲,“你們不要再說悄悄話了!”
樓乙深吸一口氣,而後開口道,“這件事容我再想想吧,我實在一時無法接受這一切,而且您...您還是......”
韓雨柔轉頭望着樓乙,很認真的說道,“我與他已無半分瓜葛,不然又怎會喜歡上你!”
樓乙愣住了,神色非常的複雜,韓雨柔再次說道,“一切隨緣吧,既然你來到了這裡,便是想着當初與我的承諾吧,既如此不如先去秘境吧,如果真的緣分未到,那便是我命該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