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任務。”
韓靖依舊有些擔心後面夜猴子追來，也顧不得其他，擺出架勢手中纏金絲已經拉開。
白斗篷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沉穩：“驗證完畢，任務成功。獎勵已發送到包裹，稍後……”
突然白斗篷推開他，單手前伸，一陣撕破耳膜的氣爆聲後巨大氣浪將韓靖吹得飛入海里。
他勉強從海里站起來，看到有人已經和白斗篷交起手來。
那人看不清身型，扭曲地懸浮在半空中，身上閃出各種影子衝着白斗篷而去。
白斗篷的雙臂就像是能夠利用空氣製造一面看不見的護盾，和影子衝擊不斷交火，他嘴上不停：“你們五指真是越來越大膽了，澤龍嶼都敢亂動手，勸你立刻收手自首，否則沒人能夠保住你。”
黑影只是嗤嗤笑着，就像是漏氣的氣球。
下一秒白斗篷腳下突然陷下去，一張巨大的魚嘴往上一躍就將他吃到肚子裡。
原地就剩下一個巨大的洞，海水很快就將裡頭填滿。
韓靖早就悄然趴在水裡，屏住呼吸裝死。
終於腦子裡遲來的計時器開始報數，10，9，8，7……
當終於到5時韓靖突然覺得自己飛了起來，他看到下面的海灘，海灘上那個吞掉白斗篷引導者的洞變得血紅，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
一瞬間韓靖明白。
自己只剩下腦袋了。
空氣中留下影子人的哂笑：“雜魚。”
韓靖的腦袋落入水中，一條大魚將他咬住，瘋狂撕咬起來。
疼痛感變得越來越微弱，韓靖的意識慢慢消退。
可下一秒他彷彿從水裡掙扎了起來，睜開眼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屋子裡，樑左的刀距離自己只有幾釐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擁有不死之身，還是有什麼續命道具……”
樑左依舊很難接受，理論上說來頭被砍掉之後如果沒有立即救援措施必死無疑。缺血會導致大腦昏迷，更別說神經和內臟的缺失……
韓靖一隻手依舊摸着脖子：“我有一個想法。”
樑左從沒看到韓靖這麼低落和恐懼過。
“我們已經死了……”
韓靖緩緩清理思路：“在這個屋子裡我們不需要食物，不需要空氣，正常生物需要的重要消化排泄系統我們似乎都用不上。這些天我沒有一點上廁所的想法，也不餓，不覺得悶氣。我們和喪屍對抗弄得渾身流血，每天晝夜交替就會恢復。只有我們現在已經死了才能夠解釋得清楚。因爲我們現在根本沒有肉體，不需要肉身限制，所以根本用不着那些方面的需求，食慾和休息都是一種習慣。”
樑左接受不了，反問：“那我們受傷是怎麼回事？失血過多會讓人身體虛弱，我使用厄運面具失血，我感覺得到，如果不能夠立即停止就會死。”
“嗯。”
韓靖臉色終於慢慢恢復正常起來，他用纏金絲劃破自己的手掌，血液從傷口處滲出來：“看起來很逼真對吧？不過用上這個……”
他將外傷膏藥敷在傷口處，肉眼可見傷口開始結痂，甚至傷疤都在慢慢變淡。
“這個你能解釋一下嗎？”
樑左皺眉：“可能是某種高科技產物？”
“高科技產物……你知道嗎樑左，進來之後我就在想，這棟樓到底要我們幹什麼。所以我不斷嘗試，希望能夠找到一些線索和提示。所以我去動那個看起來像百寶袋一樣的兌換機，我嘗試研究進攻的喪屍，我在每個屋子裡研究它們存在的意義。最後的結論我也說過了，這樣的屋子裡，狹窄的空間以及密閉環境就是讓我們無處可逃。人一旦知道自己沒有後退路就會拼命。不過我還是有一個疑問，讓人類變強的意義是什麼，要將我們變強後用作哪些方面？是研究還是另有它用？”
他在原地踱步，雙手不自禁比劃着動作。
“這次我明明已經死了，爲什麼又活了過來？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們並不需要實體，我們能夠在某種狀態下存活。無論是叫做數字化還是量子化甚至是靈魂，不管它叫做什麼名字，我們現在正是出於這種狀態之中。我現在一拳就能夠擊穿一層鋼板，你覺得我們還是傳統意義上的人類嗎？”
樑左受到衝擊了之後逐漸考慮起這種可能性。
還真的很有道理。
他問韓靖：“可是按照你所說，我們現在是靈魂狀態，意義是什麼？”
韓少爺的眼睛裡閃爍着某種激動的火焰：“擺脫肉身的限制。”
“你知道吧，人上了年紀，細胞活性下降，新城代謝變慢，就會導致最明顯的身體跟不上思維的狀況。比如說一個老人想要去跑步，他腦子裡想到了，可是邁出第一步後他身體就無法負荷，不得不停下來喘息。人衰老最慢的是大腦思維。真正退化的是反應、神經、肌肉、血液……其實人過了三十歲就處於明顯下滑的狀態，可以這麼講，我們用最短的時間去成長到足夠強壯，然後用強壯的底子來熬過漫長的衰老期直到死亡。你有沒有覺得這樣的生理性進化和發展有些奇怪？”
他越說越是興奮：“按理說，成長到成熟是爲了更好地繁衍。我們大腦和智慧最強的時候卻往往是我們身體已經完全跟不上的時候。所以自然而然有人說，人的本質並不是肉身，而是靈魂或者思維，肉身腐爛，靈魂永存。看起來似乎是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其實某種程度上倒是很契合人一生的過程。下面我要說重點了，你聽好。”
“樑左，你看到過蝴蝶的成長吧？”
“當然我不是當你白癡，是需要這樣的例子。蝴蝶在幼蟲期間非常孱弱，要通過蛹形態導致生命形態的質變，從可憐的毛毛蟲，到可以飛翔的生物，其對於它們的意義可以說是天上地下……”
“你是說……”
樑左是第一次震驚了，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唾沫。
“沒錯，我的意思是，人類這一生可能不過是第一個幼年形態。”韓靖搓着手，整個人亢奮不已，眼睛裡閃爍着奇異色彩：“沒有一種生物是爲了讓自己在最強狀態下死掉的，進化和生命都是有其特定意義的。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被樓強行從第一形態孵化到了第二形態？也就是意識作爲主導的形態。”
樑左此時也被他激發了腦子裡的活力，順着韓靖的思路往下說：“你的意思是，我們在樓裡是一個孵化的過程。我們目前還算不上的第二個形態，就像那些引導者說的‘直到十級之後纔算是真的開始’？”
“bingo！”
樑左搖搖頭：“不過依舊沒法解釋，爲什麼你掉了頭還可以迴歸，按照目前的生死規則，依舊是保持身體的狀態爲標準。”
韓靖嗯了聲：“我倒是有一個猜想，暫時還沒有重要證據來驗證。你以前也喜歡用手機對吧？手機系統很多都需要註冊一個賬戶，如果你遺失了或者損壞了，換成下一個手機，利用你曾經的賬戶，上面的信息就能夠重新恢復。就相當於只是換了一個殼子，內裡的內容根本沒變。我們現在就很像是那種狀態，我頭被人砍了，不過那只是一具軀體，並不影響我真正的本體。”
樑左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到漏子。
他想起自己最初進入樹林裡尋找綠精靈的時候，那時候明顯呼吸是有需求的，而且身體感觸更加靈敏。如韓靖所說，一旦進入了試煉任務，就相當於換了一個“殼子”，而殼子的損傷對於本體並不算多大損失。這樣也就和“試煉”兩個字不謀而合。
一切彷彿都是早就布好的線路，他們倆現在只是稍稍掀開一角。
某個屋子裡，青銅人通過一面鏡子看着韓靖和樑左：“真是兩個有意思的傢伙，一個瘋子，一個愣頭，還沒有到達十級就能夠想到這麼多。難怪上頭這麼看好這顆星球的人，如果再給他們一段時間就好了。”
後面的隨從也附和道：“他們能夠快速成長，對於大人來說也是一個好助力，前方戰事吃緊啊……”
“笑話。我們再混賬也不會讓這麼一羣小崽子去送死，要成爲炮灰，對於他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真到了死戰那一天，就從我們這些老兵死起。”
青銅人淡淡的語氣中帶着一股驕傲。
“不過，這羣小子，再快一點吧……時間，實在是不多了。”
青銅人突然接到了一條隱秘信息。
“走吧，五指的人又在亂出手了。這次一定要扳斷他們一根手指！”
“是。”
隨從跟着一起倆人陷入了黑暗中。
原地只留下那面鏡子。
上面的韓靖和樑左依舊在激烈討論，倆人由於發現了一個驚人秘密而興奮忐忑又帶着某種期待。
就和很多年前的青銅人一樣。
不同是，青銅人的夥伴在某次戰役中早已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