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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怎麼見了哥哥這個眼神呀!不認識嗎?虧我還想着你,你倒是把哥哥忘掉了。”白瑕仔細看了一下 ,面前人確實很熟悉,只是這麼美的男生,自己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呢!爲什麼他讓她叫他哥哥。忽然白瑕注意到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自己是忘不掉的,是那個遠方的表叔,自己非要叫哥哥的人。

在一瞬間明白過來的白瑕趕緊把他讓到屋裡。哥哥在外面沒有進來,然後指了一下自己的腳,白瑕從裡面拿了拖鞋,他才換了鞋進來的。那個在自己十二歲到來的哥哥,沒想到短短兩年沒有見,已經長成這樣了。女大十八變,男生也是一樣。他的臉色更白了,長的也更高了,以前顯得瘦削的身子現在也結實起來,只是那雙眼睛沒有變,還是以前那麼明亮,只是現在多了一些內容,應該是深邃和空茫了一些。

哥哥脫下外套,白瑕接過來掛在牆上的衣架上,白瑕看到哥哥外套裡面的衣服也和藍色一樣是高領的毛衣。哥哥告訴她去以前她們住的地方,鄰居說已經搬家了,找了半天才找到這裡。白瑕取倒了水放在他面前,在這個久別的哥哥面前,白瑕顯得有些不自在,以前在自己家裡的情景浮現在記憶裡,那麼多尷尬的事情一起浮現在記憶裡,特別這個哥哥還是如此俊美的男生,自己臉頰都有些微燙,幸虧有藍色使她對美男有了一些免疫,要不然真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和自己曾經有那麼多事情的哥哥。不知道要如何和他說話,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等着李叔叔和媽媽趕緊回來,可是外面的太陽還是很高,離他們回來還有很長的時間。第一次想着讓那兩個人回來,竟然是爲了自己以前的一個哥哥。

實在不知道如何的時候開了電視,無聊的白話劇。自己又去取了一些果品,坐下的時候,電視裡剛好演着牀戲,怕什麼來什麼。視線裡畫面上的男女糾結着,身上蓋着單薄的被子,男子的脣吻在女子的脖子上,一隻手順在被子裡,而另一隻手放在女子的胸口,背向的動作,低聲的喘息。白瑕趕緊換了一個臺,動物世界,心裡纔出了一口氣。孤男寡女的,真不知道看那樣的畫面會不會......。

幸好哥哥不是待很長的時間,對白瑕說表哥表嫂不在,我就先走了。白瑕這時候才知道哥哥還不知道爸爸和媽媽已經離婚了。在哥哥站起來的時候,拉了他一下,這一下顯得唐突,然後低着頭告訴他爸爸和媽媽已經離婚了,哥哥‘哦’了一下,停頓了一會對白瑕他走了。白瑕看着他的身影離開,這個家裡沒有了爸爸,這個叫哥哥的人以後也應該不會來了。樹影裡男生消失的身影,白瑕覺得有一些失落感,自己在十二歲的時候對這個男生是懷着一些感覺的,不知道是屬於哪方面的。以前說不清,現在更說不清。

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在視線掠過窗子的時候無意看到了坐在對面窗口的藍色,他坐在淡藍色窗簾的後面,手上拿着厚厚的書本聚精會神的看着,藉着天光,可以判斷出那是一本外國的小說,淡綠的底色,厚實的程度應該是一部百萬字的作品。他已經脫了毛衣,裡面是一件同樣顏色的襯衣,下身是家裡穿的奶油白色褲子,鞋看不到,但白瑕肯定還是那雙洗的掉了顏色,顯得蹉跎白色的棉拖鞋。白瑕想叫他,可是怕打擾到他,一個人趴在窗臺上看着,覺得累了,就搬了椅子坐着。藍色是那麼安靜的一個男孩子,坐在那裡,如同寫實大師手下的一副靜物,不需要絢爛的顏色,一切都是寡淡的平和,可是這種平和透着無以言說的淡淡誘惑,清雅而不濃烈,淡靜而不喧譁,平和而不躁動,柔美而不剛硬。

在窗臺上失神,然後看着藍色把視線從書本挪開,看着趴在窗口的她。午後的斜陽就要落了,男生的面孔籠罩在最後的天光裡,想襯托在一片暖色的天鵝絨裡。他對她淡淡的笑,然後合了書本,走了進去。藍色走了,白瑕也離開了窗臺。外面有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媽媽也回來了。隔壁的樓裡傳來誰練習鋼琴的嘈雜聲音,白瑕聽着都有些煩悶。過了一會,藍色的窗口也傳來了鋼琴聲,那種聲音傳來的時候,隔壁的聲音就停了,大概知道自己自慚形穢,所以停了。一個男生用一片葉子演繹的優美,現在通過指尖在琴鍵上敲擊着。一種如同自然的音節在耳邊傳來,萬物肅靜,只有藍色指尖敲擊出的聲音,海浪,長風,流雲,飛嵐,散霧,落沙,輕語。完全不然章節的音樂,卻包含着所有世間優美的聲音。是一種自然的傾訴,是一種情人的呢喃,是一種流嵐漫過清晨山脈的侵染。男生的鋼琴彈得如此美妙,甚至有一種時間留滯的感覺,時間也爲了這個男生的琴音留步了。

琴音結束很久的時候,白瑕還回想着它纏繞在耳邊的感覺,繞樑三日或三月不知肉味大概就是用來形容這種聲音的。最後被媽媽叫了一聲才從那種臆想中醒來,是晚飯了,竟然已經晚飯了。看着對面亮着燈火的窗口,藍色已經將窗簾拉上了,透過的光打着他孤獨的身影,在那刻,白瑕想起藍色對她說的,白瑕,我其實好孤獨的。白瑕想着他孤獨的樣子,想着他一個人坐在寬大房間裡的情景,想着自己坐在他身邊,他攬着自己的情景。媽媽又喊了一聲,她才發現自己又發呆了。噓出了一口氣,然後到了樓下。告訴媽媽今天下午哥哥來了家裡。媽媽問她他現在還好嗎,白瑕說很好,長高了,也變得白淨了。媽媽說他媽媽改嫁了,嫁給一個從美國回來的華裔。那是那天白瑕第一次從媽媽口中知道那個哥哥現在的情況,心裡默默的祝福他們母子。

很晚的時候藍色給白瑕短信說他一個人睡不着。藍色沒有說別的,可是白瑕知道他需要一個人陪着,那個短信在白瑕的心裡種下無以平復的波瀾,看着對面還亮着燈的房子,白瑕把衣服穿好,輕輕打開門。怕被媽媽發現,脫了鞋子踩在客廳的地面上。外面好冷的風,白瑕在站在門外的時候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怕裡面的人聽到,趕緊捂了嘴巴。把鞋穿上,向着藍色的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