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元華擡頭看向站在江邊的那三名俄羅斯士兵,連連點頭,應道:“我……我是滕元華,是……是一哥讓你們在這裡接應我的吧?”
說話的那名俄羅斯士兵沒有立刻答話,他目光上挑,越過滕元華,看向倒在江心附近的夏文傑,然後揚揚頭,好奇地問道:“滕先生,那個人也是你的兄弟嗎?”
“不……不是,他……他是夏文傑,是來抓捕我們的人,殺了他,快,你們快幫我殺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放走!”滕元華累得氣喘吁吁,在原地站下身形,回頭看向夏文傑。
到了此時此刻,夏文傑只能報以苦笑。一步之遙,自己距離抓捕滕元華只有一步之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終究還是沒能擒下他,讓他逃到了俄羅斯境內,先前所付出的種種努力、種種犧牲都成了無用功,難道,當真的是東盟會命不該絕嗎?
看着趴在雪地中一動不動地夏文傑,滕元華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得意地笑容,他大聲喝道:“夏文傑,剛纔我求你給我一條活路,可你不肯,現在,你也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說着話,他回頭看向三名俄羅斯士兵,手指着夏文傑那邊,問道:“你們還在等什麼?快去殺了他!”
說漢語的那名俄羅斯士兵從江邊走了過來,邊走邊從解開肋下的槍套,從中抽出一把手槍,他雙手交錯,把手槍上膛,走到滕元華身邊的時候,他停下腳步,槍口對準前方的夏文傑,恍然想起什麼,轉頭問道:“你真的是滕元華滕先生?”
“當然是我!這條逃跑的路線是一哥告訴我的,你們不是一哥安排在這裡接應我的嗎?”
對於穆一琰的能力,滕元華從來沒有懷疑過,買通俄羅斯那邊的邊防軍,讓他們趕過來接應自己,這對於穆一琰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難事。
那名俄羅斯士兵向他伸出手來,問道:“你有憑證嗎?”
暗道一聲麻煩,滕元華質問道:“一哥沒給你們看過我的照片嗎?”
俄羅斯士兵聳聳肩,說道:“在我眼裡,你們中國人都長得差不多,我只相信證件!”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一哥從來找來的笨蛋蠢貨!滕元華在心裡暗罵一聲,不過他還是從內衣的口袋中掏出錢夾,遞給俄羅斯士兵,沒好氣地沉聲說道:“我希望你能認識漢字。”
俄羅斯士兵咧嘴一笑,接過錢夾,從中抽出滕元華的身份證,仔細看了一番,他點點頭,將身份證放回到錢夾內,然後遞還給滕元華。
“現在你可以確認我的身份了吧?”滕元華回手指着夏文傑,以命令的口吻道:“別在耽擱時間了,趕快殺了他,我們好離開這裡,不然等後面的追兵趕過來,我們誰都走不了!”
俄羅斯士兵似乎也覺得滕元華的話有道理,他點點頭,擡起手槍,槍口對準江心附近的夏文傑。
就在滕元華以爲他要開槍射殺夏文傑的時候,俄羅斯士兵突然一擡手臂,把滕元華的脖子摟住,緊接着向自己懷中一勒,在他耳邊快速說道:“老頭子讓我替他給滕先生帶個好!”
此話一出,滕元華臉色頓變。
老頭子?哪個老頭子?他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呢,那名俄羅斯士兵把擡起來的手槍突然向回一收,槍口狠狠頂住滕元華的肚子,連猶豫都沒猶豫,他一口氣連開三槍。
嘭、嘭、嘭!極近距離的三槍,這三槍把滕元華的肚子直接打穿,在他的背後也同時騰出三大團血霧。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滕元華沒有想到,夏文傑和追趕過來的仇顯封也同樣沒有想到。
隨着三槍過後,俄羅斯士兵把摟住滕元華脖頸的手鬆開,噗通,滕元華的身子重重地跪坐到地上,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低頭看看自己肚腹上的三個血窟窿,然後擡起頭來,看向俄羅斯士兵,聲音顫抖地說道:“你……你們不是……不是一哥安排的人……”
“早在兩天前,穆一琰安排的人就應該被我們送上路了,現在好了,你正好可以去與他們團聚,而我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那名俄羅斯士兵樂呵呵地把手中槍揣回到槍套中。
滕元華跪坐在地上的身子搖晃幾下,終於堅持不住,側翻撲倒在地,鮮血順着他的肚子和後背咕咕流淌出來,將他前後的積雪染紅了兩大灘。他斷斷續續地問道:“你……你們是……”
“老虎幫!”俄羅斯士兵蹲下身形,樂呵呵地看着滕元華,聳肩說道:“在老頭子眼裡,你可算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你的腦袋,老頭子也想要很久了。”說着話,他擡頭看眼江心那邊的夏文傑,繼續說道:“本來,老頭子以爲你逃不到這裡就會被攔截下來,不過,中國的軍隊的表現實在是令人失望,好在老頭子做了兩手準備,把我們提前安排在這裡等着你。”
滕元華躺在地上,鮮血從他的肚腹中不斷地返上來,他嘴巴張開,血水順着他的嘴角不斷地流淌着。
他的臉上露出悲憤、不甘,還有茫然。俄羅斯士兵見狀,蹲下身形,慢悠悠地說道:“不用奇怪我爲什麼會知道你們的接頭地點,在中國東北,是你們東盟會的天下,但在這裡,在俄羅斯遠東地區,可是我們老虎幫的天下。還有,你以爲我們怎麼會知道東盟會的毒品基地是藏在大興安嶺裡,並三番五次的派人過來打探確認?”
“你們……你們在社團裡……安……安插了奸細……”滕元華的眼睛猛然瞪大。
“呵呵!”俄羅斯士兵笑了,慢悠悠地說道:“老頭子說過,一個人,只要他還活在這個世上,他就一定會有弱點,只要有弱點,他就可以被利用。我覺得老頭子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你也應該好好學一學,當然了,我看,你以後也沒有機會去學了。”說到最後,他已然看到滕元華的瞳孔在放大,眼中的神采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蒙起一層死灰。
身在江心的夏文傑距離他倆不算近,但也絕對不遠,對於他二人之間的對話,他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以前,他一直都覺得東盟會是己方在東北最可怕的敵人,但是現在,他的想法改變了,老虎幫的可怕絕對不亞於東盟會,甚至他們的手段比東盟會更加歹毒,更加陰險狡詐,只不過是因爲強龍壓不住地頭蛇的關係,老虎幫的勢力暫時還沒能大規模的滲透進來罷了。
那名士兵打扮的俄羅斯人歪着腦袋,低頭看着沒有了氣息的屍體,過了片刻,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滕元華的頸動脈,確定沒有脈搏了,他這才站起身形,邁步向夏文傑走了過去。
夏文傑深吸口氣,在地上慢慢站起身形,他暗暗咬着牙,儘量讓自己的身體不發生搖晃,他眯縫着眼睛,面無懼色地看着對方走到自己的近前。
“夏先生,久仰大名,想不到,我們竟然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見面。”俄羅斯士兵笑吟吟地說道。
近距離地打量他,看起來他的年齡並不大,夏文傑在心裡推算,他應該不超過三十歲。他嘴角微微揚了揚,說道:“閣下的漢語說得不錯。”
俄羅斯士兵含笑點點頭,不無得意地說道:“我總共學了五年的中文!何況,夏先生也應該知道,在老虎幫,說中文的人要遠比說俄文的人多很多,耳濡目染,我的漢語又怎能說得不好呢?對了,夏先生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艾力達爾。”說話之間,他伸出手來。
夏文傑可沒有要與他握手的意思,他將手背於背後,不留痕跡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體能儘可能多的恢復,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對方,問道:“現在,你想要殺我嗎?”
艾力達爾愣了愣,接着仰面而笑,擺手說道:“夏先生誤會了,我這次的任務只有一個,幹掉滕元華,至於夏先生,我沒有接到這樣的任務,多餘的事情,我是從來不會去做的。”
夏文傑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不過兩人之間的距離這麼近,就算對方心懷不軌,夏文傑也有信心在最短的時間內擊倒對方,奪下他的槍,再幹掉岸邊的那兩名俄羅斯人。
他聳聳肩,說道:“殺掉滕元華,這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哦?”艾力達爾不解地看着夏文傑。後者說道:“老虎幫想要的不僅僅是滕元華的命,而是要東盟會垮臺,一個死去的人,他毫無作用,只有讓他活着,他才能去指控東盟會,讓東盟會這座大廈土崩瓦解。”
艾力達爾眨眨眼睛,然後再次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道:“同樣的話,我也對老頭子說過。”
“哦?”夏文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艾力達爾。後者聳聳肩,說道:“老頭子說,把狗逼急了、逼瘋了,狗就會到處亂咬,到時候會咬出什麼,誰都不好說。也許會咬出我們老虎幫,也許會咬出南天門,也許,還會咬出夏先生你,所以,****上的事情,就應該在****上解決,讓政府插手進來,最後遭殃的絕對不止一家,弄不好是全部。夏先生,依你之見老頭子的這番話是對還是錯?”
夏文傑凝視着艾力達爾,久久沒有接話,不過他在心裡卻是暗道一聲:受教了!由始至終,他還真就沒往這個層面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