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呵,沉默呵,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龐貝加圖索從未如此討厭一個漂亮女人。
他是一個與時俱進的人,理所當然的,在二十一世紀日本動漫產業風靡全球的現在,他爲了迎合大衆市場也會去看看動漫。
什麼山賊王啊,什麼水影忍者啊之類的。
他記得山賊王裡面有個主角團的金髮廚子,叫做山治,格言表示【這輩子不會傷害女性】——大概是這樣的話,而這個看上去相當執拗,甚至一度被粉絲們唾棄嘲諷的屬性,在貫徹到絕對後,也變成了一種優雅,一種矜持。
即便死,也不能夠扭曲自己的意志。
那麼就算這種意志是變態中的變態又如何!?
有話直說,說到做到,這就是我的忍道!!
龐貝加圖索也有自己的格言,和山治先生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這輩子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漂亮娘們】
他踐行着自己的忍道已經好“幾十年”了,在這段日子裡,他從未放棄過任何一個令他心動的女性,從路邊的大學生到朋友的妻子,正常的不正常的,符合道德規範的不符合道德規範的他都品鑑過了。
但今天,他似乎要打破自己的誓約了。
明明這女人好生漂亮。
明明這女人的確讓自己“心動”。
但.
龐貝面色如常,但眼睛中卻流轉着未知的情緒,他靜靜地看着面前叫做藤丸立香的少女。
【真麻煩啊.】
在無法窺探的內心深處,加圖索家主吐出渾濁的熱氣。
那雙凌冽的眸子裡,冷若白霜.
沒有一絲溫度。
——
“這可就反倒說明龐貝先生您可能是奧丁了啊,哦,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目睹少女對自己說出這句話,龐貝臉上的笑容依舊,只是沉默了一會。
“.無妨,這不是問題所在,只是證明我無法排除嫌疑而已,並非證明我就是奧丁。”龐貝談吐爽朗。“立香小友不必替我擔心,我雖然被衆多惡語中傷,但是本人早已習慣遍體鱗傷。”
男人忽然站起來,手高高舉起豬肘子,激昂道。
“我們是世界的探索者,我們是要爲人類文明開闢淨土,驅散黑暗之人!”
“當英雄把他的背後展露世人之時,人們會嘲諷,會質疑他不以正臉看人。”
“當英雄與怪物廝殺倒下,人們會歡呼地一擁而上,用鮮血伴着饅頭啃食,如蒼蠅般環繞在腐爛的屍首身旁。”
“但是我們不應該因此而寒心,而是捫心自問。”
龐貝用手用力敲着自己的胸口,雙目灼熱。
“我們問心無愧。”
在那義正言辭的怒容之下,是男人的淡漠。
這是演戲也好。
認真也好。
他無所謂,如果藤丸立香打算用這樣的方式噁心自己,那自己便也還以顏色便可。
“說得好啊!!!”
而令人煩躁的是,自己這段激情演說非但沒有激怒藤丸立香,反倒是讓少女容光煥發,周身一震,大力鼓掌起來。
她連忙也拿起豬肘子,雙手捧起,忙不迭高呼。
“龐貝先生不愧爲人類之翹楚,覺悟之高,鄙人聞所未聞!往日的好奇與猜疑都成了泡沫幻影!實在是令我自殘形愧!今日不得不敬您一杯,手邊卻空無一物,不妨以這豬肘代酒,好飲下萬般豪氣!”
“自然是要了!!”
龐貝也不留破綻,他立刻齜牙笑,大力與藤丸立香碰過肘子,隨後爽吃,又在對視後哈哈大笑,爽朗至極。
兩人在陽光明媚的公園長椅上碰以肘代酒的畫面被圍觀羣衆所勘察,頓時留下一片驚呼。
“嗯,不過~~就算我是奧丁,立香小友又打算怎麼辦呢?”龐貝突兀說。
“哦?”藤丸立香嘴角一咧,似是疑惑問,“都說了龐貝先生不可能是奧丁,又爲何來這種討論?”
“全當聊天。”龐貝同樣回以燦爛的笑容。
“好好好,那就說說。”
藤丸立香舔舔嘴脣上的油脂,似乎漫不經心說。
“龐貝家主您作爲坐鎮後方的大將或許有所不知,但是我們這些搞前線的莽夫粗漢卻知道,想要戰勝那高高在上的神王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啊,我一時之間也不過六七種方法有把握拿下。”
“哈哈,龍王強是自.你說幾種?”
“嗯最簡單的方式果然還是走殘酷的路線,想要打斷敵人的計劃,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對方的關鍵節點,交通樞紐擊潰。”藤丸立香不管龐貝家主後一個疑問,自顧自說。
藤丸立香掰着手指頭。
“比如說諾諾,哦,也就是陳墨瞳,陳墨瞳的誕生顯然不是普通的家族所能夠抵達的奇蹟,我個人傾向於她是奧丁干預之後產生的,而這剛好也能夠對應我之前所說的【奧丁花費千年都要準備的某物】,其中可能就包括了陳墨瞳的存在。”
“如果要作爲正義的夥伴,不擇手段的話,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將陳墨瞳殺死——不,或許都不需要那麼困難,只要將陳墨瞳的【全知】封印便可,盲人或者植物人之類的大概也行。”
“.”
“第二種方法的話就是逆着奧丁的想法來,既然對方需要拖延時間的話,那這邊就在不做準備的情況下直接發動總力戰,【團結全人類】與【奇襲北極冰海】同時進行,黑王的復甦是奧丁和人類都不願意見到的事情,所以在陳墨瞳解讀冰海銅柱後奧丁必然會想辦法奪走她,那在那個時候守株待兔便可。”
“當然,更大可能是奧丁先一步在北極做好了戰力部署,那種情況下其實也無所謂,畢竟對於雙方都是陽謀的情況下,直接和奧丁對決的話,這邊的勝算壓倒性的高。”
龐貝:“.壓倒性高?”
男人抱着不知名的情緒如此複述。
“當然。”
而藤丸立香似乎沒聽出來有何奇怪的地方,理所當然地點頭。“畢竟有我在嘛。”
“.即便那是從未死去,掌握大量世界權能的龍王?”龐貝含笑問。“我心想藤丸小友也曾與青銅與火之王有所交手,所以有着幾分自信吧,但是全盛的成體期龍王可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啊。”
“那是從神代存貨至今的王,也是唯一未曾有過敗績的神。”
男人笑吟吟,溫和說。
“你真的有把握嗎?”
“嗯~~~”
少女擡頭,想了想。
“是有些麻煩”
“但——”
少女歪頭,橘色的髮絲傾斜而下,無數纖細交雜糾纏出段段縫隙,陽光斜着打落,如金色的塵粒,如盞盞紅色的燈籠點燃,勾勒出荷紅色的星圖。
“會贏哦。”
她如此斷言。
“.是嗎。”
龐貝微笑着,熟練地將笑容上調兩個角度。
從那個反應中,看不出男人此時的內心到底是喜悅,又或者悲傷。
“那我也來做一個預言吧。”
“哦?”
“如你所說,奧丁如今的局面處於穩固和動盪之間,而實際上,雙方的的關鍵都在於能否獲得陳家創造出的奇蹟——【陳墨瞳】這個個體的所有權上。”
“單單從這個方面來講,此時,人類佔據着優勢。”
“那麼奧丁不可能毫無動作。”
“比如說————”
龐貝手指掠過裝有豬肘子的塑料袋,封死口子,打上好看的活結,旋即拉緊。
“襲擊此時此刻,充斥着大量混血種重要要員的卡塞爾,之類的?”
【嗡嗡!!】
宴會廳內,忽然有嘈雜的手機鈴聲響成了一片,音樂鈴聲、蜂鳴聲、老式電話的叮叮聲、未知號碼的提示聲,幾十上百種不同的鈴聲在同一刻響起,讓人如同置身在忽然開始演奏的鼓樂隊中。很少人聽過那麼多手機鈴聲同時響起,讓人心驚肉跳。
所有客人愣了一下後都開始摸手機,女性把手機藏在不同的地方,有的塞在長襪裡,有的藏在蓬裙的裙褶裡,上百個人忙忙亂亂摸手機的樣子。
正在宴會廳內等待自己老爹到來,同時也兼顧安保工作的愷撒打開手機,看着上面的內容,臉色忽然變了。
【摒住呼吸。】
【低下頭顱。】
【高聲歌頌。】
【王所到訪之處,萬民皆當臣服。】
所有人的臉色也都變了,下意識隔着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出去,生鐵雕花的校門封閉着。
轟然巨響讓人們一瞬間失去聽覺,刺眼的火光中,鐵門扭曲,被爆炸的衝擊波拋向空中,一直升到幾十米的高空才重新墜落,狠狠地砸在地上。
警報聲響徹校園,紅色警戒狀態瞬間啓動。
【紅色警戒狀態!紅色警戒狀態!龍族入侵!龍族入侵!新生留在宿舍中,通過戰場生存課的學生立刻領取武器。】
【允許實彈。】
【解除言靈限制。】
卡塞爾學生的手機,以及重要的教學建築內才能夠接收到廣播同時響起,但是幾乎沒有人在乎那裡面的內容。
因爲他們不由得看向那窗外盛大的烈焰升騰而起,將天空燒成金色,與此同時,耀眼的白劃開塵埃。
那裡,有着遮蓋天日的純白。
那些白色的存在,頭上戴着以羽毛裝飾或鳥翼型的金盔或銀盔。
他們穿血紅色的緊身戰袍,拿着發光的矛和盾,騎精悍的白馬,霧與雲纏繞着他們閃爍着光的盔甲。而她們騎的白馬,鬃毛間能夠看見落下的霜和露。
在火焰後,彷彿天空的壽命都被燒盡般忽然迎來暗沉,絢爛的藍綠色光籠罩天際。
“那是.”
愷撒看着天上的生命,手已經摸向了自己胸口的階職卡,卻忍不住感嘆。
那彷彿是神話的具現化。
她們是引領戰士抵達夢鄉的天使。
她們是諸神黃昏淤血廝殺的戰士。
他們是獨眼神王麾下忠誠的騎士。
名爲——
【瓦爾基里Valkyrj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