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奧丁的陰影(2)

“這種民間傳說,官方本來也不管,”芬格爾說,“可是幾年前出了一件大事,就是那名姓鹿的學生和他的父親在暴風雨中出了車禍,那場車禍十分怪異,出事的車輛就是一輛邁巴赫。它在一片廢棄的農田中被發現,出事地點距離最近的公路有差不多四公里遠,車頭向下,扎進被雨水泡軟了的水田裡。當晚暴風雨嚴重到連救援車都無法出動的地步,怎麼把一輛報廢的邁巴赫轎車送到水田裡去扎着呢?而且前後左右都沒有車轍,那輛車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扎進水田的。這時候各種大小報紙就活躍起來了,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那輛車是掉到時空隧道里去了,也有人說那輛車是被‘五鬼搬運’到那裡去的,一時間有點人心惶惶。市委宣傳部覺得這事情要搞大,把各家報紙的主編都叫去通報批評,不準再報道那起事故了,公安局也找不出合理解釋,就作爲疑案封存處理了,我們想要知道當初那件事的前因後果,就只有靠這些老報紙。”

“但那名出事的學生姓鹿。我們要找的是楚子航。”諾諾說。

“兩個人很像,不是麼?”芬格爾抱起大疊大疊的合訂本丟在滿是灰塵的桌子上,“也許是路明非聽說過那名姓鹿的學生的遭遇,記憶錯位,把那記成了發生在楚子航身上的事。總之先把那個姓鹿的學生從報紙裡找出來再說。”

諾諾也不多問什麼了,三個人就着唯一的一盞白熾燈,攤開那些報紙合訂本,按照日期搜尋。

翻看舊報紙讓路明非記起以前的好多事,比如仕蘭中學和挪威某所貴族中學結成友好學校,還有仕蘭中學軍樂團參加省中學生運動會開幕式演出什麼的……泛黃發脆的報紙在手指間嘩啦啦地流過,好像時間也嘩啦啦地流過。

“找到了。”諾諾說着把那張報紙推向路明非和芬格爾。

頭版頭條的標題是《雨夜惡性交通事故,車輛殘骸被神秘搬運》。報道很有趣,記者講得繪聲繪色,好像出事的時候他就坐在那輛邁巴赫裡。本地素來盛行小報文化,家長裡短的事情經過添油加醋都能說得堪比日俄戰爭般激烈,何況是這種神秘事件。

“我這裡也找到一個版本。”芬格爾說。

芬格爾找到的版本就更八卦了,還附有對仕蘭中學校長的採訪和失蹤者的身份披露,那名學生名叫鹿芒,仕蘭中學初中三年級學生,成績優秀,還是籃球特長生。

路明非越讀越驚悚,因爲芬格爾找到的版本里配了一張事故現場的圖片,那輛傷痕累累的邁巴赫豈不就是他在夢中見到的那輛?這種頂級豪華轎車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有限的,加上特別定製的顏色,基本不可能找到一模一樣的第二輛。

他的頭隱隱作痛,恐懼在心裡不斷地漲潮。這個姓鹿的學生怎麼會經歷類似楚子航的事?太像了,實在太像了!

“鹿芒這個名字聽着熟悉麼?”諾諾盯着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想了很久,搖了搖頭,他完全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鹿本身就是個很罕見的姓氏,何況這傢伙還叫“路盲”,他要真有這樣一個同學,不可能不記得。

越來越多的相關新聞被找了出來,那段時間大大小小的報紙都在討論那場車禍,有專家信誓旦旦地說這是一種科學暫時不能解釋的自然現象,比如暴風雨中出現了微型蟲洞,邁巴赫是穿越蟲洞掉到農田裡去的。

還有專家則推測這輛邁巴赫是被外星人的飛碟捕獲了,飛碟本來要帶着它去外太空的,可也許是因爲暴風雨,就把它扔在農田裡了。

關於鹿芒的信息也越來越多了,就像芬格爾從校長那裡聽說的,他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他被判給了母親,母親改嫁了有錢的繼父,繼父是本地的大企業家鹿天銘。

鹿天銘也接受了媒體採訪,表示這件事令他們全家都非常傷痛,鹿芒就像他的親生兒子一樣,他希望公安機關能夠查明事情真相,給家屬一個交代。

用電線吊着的白熾燈搖搖晃晃,報紙上光影凌亂,無人說話,每個人都在思索。

這個鹿芒出現得太奇怪了,感覺楚子航上高中以後的事情都發生在路明非身上了,初三以前的事情都發生在這個鹿芒身上了。

難道說路明非真的是記憶錯亂,把自己的部分經歷和鹿芒的部分經歷拼了起來,拼出了一個名叫楚子航的人?

“鹿天銘……鹿芒……楚子航……蘇小妍……”諾諾輕聲地念着這些名字,瞳孔中一片空白。

她在“側寫”,各種各樣的線索在她腦海裡拼接,試圖拼出原本的真相。但太混亂了,就像一個幽深的漩渦,要把她的心神全都吸進去。她也頭痛起來,輕輕地按住太陽穴……

這時候路明非擡起頭來,幽幽地說了一句話:“那個鹿芒……他原本一定不姓鹿……對不對?”

諾諾一驚,原本錯亂的頭緒忽然都接上了,就像一個最關鍵的零件被塞進了正確的位置,卡死的機械立刻流暢地運轉起來。

是啊!他的繼父叫鹿天銘,而鹿是個很稀罕的姓氏,也就是說鹿芒在母親改嫁之後改跟繼父姓了,那麼他原本的姓氏是什麼呢?難道是楚?

根據路明非的記憶,楚子航是在初三那年第一次遭遇奧丁,失去了生父,這是他一生中最痛悔的懦弱,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是會改回原本的名字呢?

換而言之,鹿芒和楚子航是同一個人,他在初三以前叫鹿芒,之後改名爲楚子航。

路明非真正認識楚子航是在高中階段,所以只知道他叫楚子航,卻不知道他還有鹿芒這個別名。高中階段的楚子航憑着一張面癱臉贏得了各路女孩的芳心,他原本還沒那麼面癱,但在生父死後,他那些負責笑的神經好像就沉睡了。

只是根據這些新聞,鹿芒死在了那場車禍裡,也就沒有機會變成楚子航了,來不及大放光彩。而路明非卻因爲楚子航的缺位而嶄露頭角,一舉成爲仕蘭中學的男神。

路明非呆呆地坐着,眼神呆滯,諾諾想明白的時候他也想明白了,難道說這些年來他一直認識的是一個死人?一個從那場事故中逃出來的、不死心的靈魂?

一個……孤魂野鬼!

他又記起了路鳴澤帶他參加的那場葬禮,那具棺材裡裝着十五歲的少年,那個少年的名字是鹿芒,或者……楚子航!

巨大的雨點打在屋頂上,傳到地下書庫裡只剩下細碎的沙沙聲,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彷彿數以億計的沙子落下,要將全世界都掩埋。

世界好像在若干年前分裂成了平行的兩個,一個世界裡有楚子航,超A級屠龍者楚子航,另一個世界裡只有死去的鹿芒,其他人擠佔了楚子航原本的空間。世界繼續熙熙攘攘,少了誰地球都會照轉。

路明非一直生活在前一個世界,但現在他莫名其妙地掉進了後一個世界,抑或楚子航根本就是他的幻覺,世界不曾分裂,是他精神分裂,就像那部電影裡瘋掉的母親那樣。

他忍不住顫抖起來,覺得這個世界再無一個溫暖安全處,好像他自己纔是那個從事故中逃出來的孤魂野鬼。

“你們誰知道薛定諤的貓?”諾諾忽然問。

“那隻半死半活的貓?”芬格爾說。

諾諾點點頭:“‘薛定諤的貓’是個量子力學領域的悖論,1935年奧地利物理學家薛定諤提出的。說把一隻貓放進一個小箱子裡,箱子裡有個裝置可以放出毒氣把貓毒死。而這個小裝置是用一個會衰變的放射性原子核控制的,在未來的一個半衰期內,它要是衰變,就釋放毒氣毒死貓,要是不衰變,就不會釋放毒氣,那麼貓當然活着。在量子力學領域,我們沒法確定一個原子核會不會衰變,只能說它衰變的可能性是50%,這是一個概率。”

“所以貓有50%的機會會死?”路明非沒聽懂。

“沒那麼簡單。在量子力學領域,沒有什麼狀態是確定的,那個原子核其實有兩種狀態,衰變的,和不衰變的,這兩種狀態以波函數的方式疊加。”諾諾說,“這就是所謂的波粒二象性,在微觀世界裡,物質也是一種波。”

“沒懂。”路明非老老實實地承認。

“不必懂,總之,按照量子力學的理論,箱子裡的貓也存在兩種狀態,死的和活的,以波函數的方式疊加起來。”諾諾說,“除非有個觀察者打開箱子看了一眼,那一刻波函數坍塌,貓要麼活着,要麼死了。”

“你的意思是……楚子航可能也存在兩種狀態,一種活着,一種死了?路明非認識的是那個活下來的楚子航,而我們觀察到的是楚子航已經死掉的世界?這也未免太玄妙了吧?”芬格爾皺着眉頭,表現得好像自己在思考。

“我說了薛定諤的貓是個悖論,在正常人的理解範圍內,箱子裡的貓要麼活着要麼死了,不可能是半死半活的,但在量子力學的範疇內,它就是半死半活的,你說得不錯,很玄妙。所以有種更加神奇的理論說,世界也是多種狀態疊加的,也許在楚子航15歲那年的雨夜,世界分裂出了兩種可能性,一種是楚子航從尼伯龍根中逃出來的結果,一種是楚子航死在尼伯龍根中的結果。路明非看到的是前一個世界,我們看到的是後一個世界。”諾諾幽幽地說。

所有人都沉默了,這種推論實在是太恐怖了,遠比某種強大到可以給所有人洗腦的言靈來得恐怖。

如果存在着楚子航沒能從尼伯龍根中逃出來的世界,那麼是否也存在着黑王沒有被殺的世界?在世界的某個可能性中,龍族依然是絕對的統治者,黑色的巨龍在北方的王座上仰天咆哮,人類恐懼地下跪?

“想不通的事情先不要想,好歹我們找到了一些線索。”最後還是芬格爾打破了沉默,“這個沒有楚子航的世界也不錯對不對?師弟你在這個世界裡呼風喚雨,整個仕蘭中學都是你的後宮!說起來今天白天蘇曉檣還來家裡找你,找不到你就幫你嬸嬸煲湯呢。”

“蘇曉檣爲什麼要來我們家下廚?”路明非吃了一驚,實在想不出小天女“洗手作羹湯”的場面,不知爲何,感覺好恐怖好恐怖。

“好像是你叔叔對外說你這次回來是要考察國內的發展機會,沒準畢業後要回國工作,”芬格爾聳聳肩,“已經有不少你的老相好,啊不,老同學來跟我打聽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啦。聽說那頭最健壯的野豬又來附近的林子裡晃悠了,女英雄們都騎着馬帶着獵槍出來啦!”

“我靠!你怎麼回答的?”路明非說,“你別給我惹麻煩啊!”

“我們那麼親的關係我能害你麼?我說女孩們啊,收收心吧?你們想想路師兄這樣英俊瀟灑、心懷世界的男人,在美國也是很受歡迎的哇!他雖然還沒有女朋友,可在我們學院也有很多的追求者。”芬格爾演得活靈活現,好像他對面就坐着蘇曉檣和柳淼淼,“比如那個非要跟着他回國看看的陳師姐,都是你們的競爭對手啊!追了好久了哇!”

“屁!”諾諾大怒,“你這是活膩味了麼?從來只有別人追我!我什麼時候追過別人?”

路明非心說師姐你有自尊心當然是好事,但是這件事的關鍵並不在是不是傷自尊好麼?

“拿你當個盾牌給路明非擋擋嘛。”芬格爾聳聳肩,“又不會掉塊肉。可你這盾牌都不好用呢。”

“怎麼說?”諾諾一愣。

“喲,師姐啊,那不是個老女人嘛!”芬格爾忽然拗出一個造型,前凸後翹S形,聲音嬌嗲又不失凌厲,活脫脫一個蘇曉檣。

“我靠!”諾諾簡直怒髮衝冠了,可半秒鐘之後她就萎了,鬱悶地吐出“尼瑪”兩字。

無論在卡塞爾學院還是金色鳶尾花島,她都是公主……野喳喳的公主也還是公主,被很多人暗戀或者明戀,她都懶得理。可在這座二線城市裡,她陳墨瞳竟然成了被人看不起的……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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