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 卡塞爾總動員

深夜,中央控制室。所有出入口全部落鎖,原本長年駐紮在這裡的執行部專家們被暫時請去“英靈殿”的會議廳工作,讓出了這間卡塞爾學院配置最完備的指揮中心。“狗仔之王”芬格爾需要這間控制室,因爲這也是唯一一個能夠越過“諾瑪”權限的指揮中心,昂熱和受夜人的兩張黑卡留在了卡槽中,校長和副校長的雙重授權,確保了今夜在這間屋子裡發生的任何事都不會儲存在諾瑪的硬盤矩陣上,那個龐大到可以把歷史上所有電影的高請版本都塞進去的超級存儲庫位於卡塞爾學院地底深處。事實上它確實塞滿了各種電影的高清版本……學生們樂意把四處刮來的盜版電影放在那裡交換。但它也存有混血衆的幾乎一切資料,包括學院本部公共場合每個人的一言一行。如果不是迫於輿論壓力,校董會那幫不知道廉恥的傢伙會把攝像頭裝進廁所歷。這是副校長大人對校董會行爲方式的評價。但校董會當然沒有偷窺癖,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傢伙……他們這麼做出於擔心,擔心這些能夠隨時啓動言靈之力的學生失去控制。這所學院曾有過慘痛的教訓。

由無數細小的鍊金金屬件組成的密碼機高速打印着,發出清脆的“啪啪”聲;高清晰度的圖片被從全世界各地的服務器上下載,打印出來的釘在那些解密文件上。視頻以3d的方式投影在大廳中央……如果這是在演《黑客帝國》,這些信息都以拉風的墨綠色數字流表示,那麼全世界海量的服務器都在通過纖細的光纜把數字狂潮推向這間控制室中央的那個人,數字的大潮鋪天蓋地,像是瓦格納的歌劇,萬川歸海般宏大!那個人把腳翹在昂貴的胡桃木辦公桌晌,喝着一罐可樂,一份份看文件,又一份份往外扔,打印紙如綿白色的雪散落在周圍。

“qings厚!”他搖頭,扔出一份文件。“暴力狂嘛!”他嘆息,又扔出一份。“太——囂張了!”他嘖嘖連聲。“這都可以?”他瞪大了眼睛,重重地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執行部該是有多愛獅心會會長?連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都幫他壓下來了!”文件是《niu欲e時報》2009年4月的頭版頭條,“孕婦連環兇殺案以血腥方式終結。”配圖是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形倒斃在醫院的正門前,那座醫院的前門是高達十米的玻璃幕牆,死者似乎是在空中的瞬間被貫穿心臟,乃至於全身的血都在重壓下向着背後噴射,就像以巨大的噴漆罐在那面玻璃幕牆上噴了一道淋漓的紅色。

“老大,評語不恰當。不是‘傷風敗俗’是‘暴力殘忍’……”旁邊有小弟委婉的提醒。“任務報告在這裡,這是楚子航執行的第七個任務,一名帶有龍族血統的危險目標在niu欲e步魯克林區醫院殺死住院的孕婦,剖走即將誕生的胎兒,據分析是用於鍊金實驗。楚子航化妝成孕婦在那所醫院裡住了十一天,發現了那個以救護車駕駛員身份活動的罪犯,雙方搏鬥過程中,對方的言靈是帶有毒性的47號‘深血’,楚子航爲了避免目標釋放言靈而採取了極端手段,在空中以刀投擲,貫穿了目標的胸口……他因爲擅自擬定行動計劃被記過,大概也有他留下的現場視覺效果太慘烈,影響不好的原因。據說迪斯尼已經在籌拍根據這個事件改編的動畫電影……”

“什麼動畫電影那麼血腥?”另一名小弟驚呼。“《血腥正義之超人墮落》……據說最近黑暗英雄題材比較暢銷……”“傷風敗俗!”芬格爾再次嚴厲地評價,“他把那個該殺的傢伙轟成渣我也沒有意見……但他居然過分到在醫院裡和孕婦們一起住了十一天,十一天!看大肚子媽媽們的裸體!”小弟們對視了一眼,沉默良久,“老大……這不是重點……當務之急是我們只能使用這裡一個晚上!但這傢伙的案底簡直有一層樓高!要把他洗成雪白的好學生簡直就是妄圖把煤球洗成白的!”“唉……”芬格爾一口把可樂喝光,“你們能不能別提這件叫我絕望的事……想他做的那些傷風敗俗的事都讓我覺得開心些……不,我的意思不是我喜歡那種傷風敗俗的事……我的意思是,我們可能接了錯誤的公關案。我本來以爲要洗白楚子航只需要從校內的各種文件着手,但是……

芬格爾按着心口長嘆,“事實證明這傢伙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完全是個瘋子,而且非常行爲藝術,他基本上每次都留下了一些給媒體報導的素材,譬如這個偷胎賊拉風的死法。新聞媒體這東西就算是屁大的事情都會被炒得驚天動地,何況真事,巨大的新聞效應是難以抹掉的,看看這傢伙幹了些什麼?他在開普敦搞平了整個建築!在廢墟上還動用了言靈‘君焰’,而且動用執行部研發的高危設備強化,產生了火星撞擊地表的效果,帶高溫火焰的衝擊波令半徑500米內的人衣服瞬間灰化!好在沒有無辜者受傷……”“老大,我得指出這不是最糟糕的……如果他搞平的只是一棟無人的危樓什麼的也就算了,被他搞平的是開普敦棒球中心,當晚真是立nkinpark全球巡演南非站的日子,無數觀衆在外面等候着,準備入場,就是這些人瞬間衣服被燒光,目擊了整個過程……”小弟的運氣裡透着深深的絕望。

“是啊……怎麼辦?數萬人旁觀了那壯烈的一幕,他們中有人從搖滾青年改信教了,因爲他們覺得自己看見了神蹟,有的人則相信那是ufo墜落,結成社團抗議政府隱瞞真相……

我們難道能對調查組解釋說,喂!別逗了!楚子航怎麼可能失去控制做出那麼靠不住的事兒呢?這根本是開普敦居民的集體幻覺!是他們的集體行爲藝術!他那麼拉風是想怎樣?

他以爲自己是鋼鐵俠啊!”芬格爾默默地把臉貼在桌面上。

“還有2101年4月斯德哥爾摩的‘黑夜浪遊人’連環殺人案,殺人犯被不知來源的龍族血統污染,不能逆轉,差不多轉化爲‘死侍’了,有控制不住的殺慾望。楚子航和他在凌晨到來前發生遭遇戰,用一根吊繩把他吊死在旅行者必經的景點‘市政廳’前……落地80米,當地人認爲這是神對殺人者的懲罰,教皇甚至親自駕臨爲死難者做了盛大的彌撒!”

興奮莫名地拍攝了全過程,並且同步在他們的網站上……在畫面中我們雖然看不到楚子航和三代種的臉,但毫無疑問雙方都超負荷地使用言靈攻擊,楚子航的‘君焰’以攝氏3000度的高溫蒸發出大量霧氣,從畫面上來看,雙方在濃霧中的搏鬥聲光效果全開,cnn還自作主張地配上了節奏感一流的搖滾,看起來真是熱血四濺!”

“媽13454的!爲什麼cnn也要插一腳!”

“全世界超過3億人收看了那個視囧頻,當月y0utube訪問量第一。”小弟以沉重的語氣補充。

“他夠了!”芬格爾雙手合十插進自己亂蓬蓬的頭髮裡,癱倒在椅子裡。

投影一角的電子時鐘顯示距離天亮只有兩個小時了,天亮前這隻秘密公關團隊必須離開這間中央控制室。他們現在擁有的對“諾瑪”的無限權力也會被取消,明天一早調查組就會進駐接管諾瑪。

而三天後就是調查組的第一次“聽駐會”,被副校長帶着在校園裡溜了三天之後,安德魯終於不堪忍受這種明目張膽的調戲,選擇了破釜沉舟。

他向副校長遞交了一份由校董會蓋章的正式文件,要求召開小範圍的聽證會,對於卡塞爾學院執行部“濫用職權”“造成災難性的後果”進行質疑,同時懷疑“不可控制的危險血統未經審查進入校園本部”。

這些都是嚴肅的指控,一旦被證實,都會導致現任校長和相關人員的直接下臺,其惡劣程度好比美國總統和恐怖分子在阿富汗晴朗的夜空下開篝火晚會的照片被曝光。

好在校董會雖然掌握最終的權利,卻也依然需要100%確鑿的證據。

“就是懷念屁股上吊着兩把左輪手槍,騎馬行走荒野的日子,小鎮裡陪酒姑娘們的大腿上罩着漂亮的絲襪!副校長嘖嘖連聲。

劇情正是高潮,深夜,老牛仔冒着狂風暴雨衝進酒吧,以一杆長杆轟翻警長和一干手下,而後騎着馬走在家家閉戶的小鎮上,看着他死去朋友的屍體,警告他們在他離開之後,這裡的人必須善待他朋友的屍體和那些扁傭他們殺人的可憐妓女,否則他將再次墮落成殺人惡魔,把他們統統送進地獄。

這老傢伙最喜歡悲傷燃情的橋段,看得目不轉睛。

“別哭喪着臉,昂熱,這可不像你。”副校長瞥了老友一眼。

“這個學院建立110週年來,這是我第一次被投訴,”校長低聲說,“事情漸漸向着我們不可控制的方向演變。三天後的聽證會,校董會決意剝奪我對這個學院的控制權,而我現在在這裡陪你看一部西部片,沒有采取任何有利的措施,我感覺到有點無力,這對我很罕見。”

“放心吧,芬格爾會處理好的,他是我培養出來的人。”副校長對於他多年不能畢業的入室弟子表示了十足的信心。

“即使我相信他的能力,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忽然召開聽證會,忽然接管諾瑪,校董會的手段遠比想象的強勢。”

“你跟我看了三次《不可饒恕》,你到底有沒有記住這個片子的劇情?”副校長突然說。

“沒有。”校長承認,“你有時候要請我看一些西部片,有時候看一些滿屏幕白花花大腿的歌舞劇,各種品味交雜,我實在跟不上你的節奏,說真的我對於後者更能欣賞一點。”

“一個叫威廉的農民,年輕的時候是個著名的惡棍,殺人、搶劫火車,當然也有人說他是俠盜。他娶了一個叫克勞迪婭的好姑娘洗手收山了,過了些年克勞迪婭死了,他帶着兩個孩子孤獨地生活,很窮。鎮子上發生了一件事兒。兩個爛仔割傷了一個妓女,毀了她的容。混蛋警長只是罰了他們幾匹馬了事,妓女民決意湊錢請殺手殺了爛仔。一個年輕的殺手覺得自己做這活有點懸,就來找威廉。威廉太窮了,雖然多年過去他槍法已經糙爛到家,馬背都爬不上去,但是爲了給他的孩子們弄點吃的,這老傢伙還是收拾了一下出門了。

他還叫上了自己的的黑人老兄弟。最初來找他們合夥的那個小傢伙其實根本沒殺過人,只是嘴皮子厲害,見血就尿褲子,兩個老傢伙不一樣,他們見過血殺過人,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混5345464蛋,他們成功地殺掉了爛仔,但在這裝事裡面卷的越來越深。最後,他們不得不跟警長爲敵,小傢伙跑路了,相幫老兄弟賺錢的黑人給警長殺了。只剩下威廉一個人,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裡警長糾集了一批人準備捕殺他,再鎮子上的酒館裡開party,外面插着他兄弟的屍體。

老傢伙推門進去把他們都殺了,用他已經很糙爛的槍法。但是幾乎沒有人敢於反擊他,因爲這時候老傢伙忽然被當年的殺人魔附身,他是真正殺過人見過血的暴徒,他開槍的手很穩定,而看見血漿飛濺,那些想抓他領賞的槍手都尿褲子了。”副校長慢悠悠地說,“這故事是不是很棒,是不是很像我們那個年代的西部?”

“是你的西部吧,那時候我基本都在歐洲活動。”

“我的意思是,你就像那個叫威廉的惡棍。”副校長說,“你已經很老了,快不行了,其實你沒本事再臭牛逼了,對麼?你年輕的時候是握着一把折刀敢與龍類近身搏鬥的人,但你現在衝向龍王,背後卻叫一個年輕人拿着阻擊步槍,把一擊斃命的事兒交給了別人。”

昂熱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不否認自己老了。”

“但你跟年輕人不一樣,在他們嚇得尿褲子的時候,你不會。因爲你和我,是從那個野蠻戰場上倖存下來的人,我們是見過血的惡魔,弗羅斯特算什麼?他才50歲,他生於可笑的1960年,那一年越南戰爭,可他見過歐洲戰場麼?見識過敦刻爾克大撤退麼?見識過諾曼底登陸麼?見識過納粹空軍轟炸倫敦麼?他當然沒見識過我們拿着冷兵器跟龍類死磕的場面。”副校長啐了一口,“他懂個屁!”

“你好像一直不喜歡弗羅斯特。”昂熱說。

“別逗了,一個50歲的幼齒,我犯得着不喜歡他麼?”副校長聳聳肩。“說起來你到底活了多少歲?”

“反正帶上腳趾數起來都不夠用……我已經懶得計算這個數字了。”副校長懶洋洋地說,“我很好奇加圖索家族這些年到底想做什麼,他們在校董會的發言權越來越大,除了你親愛的侄女兒麗莎,其他校董都支持加圖索家族而不是你。”

“其實我不在乎踏在你們兩個優雅高貴的校董會多麼臭屁,但是如果他們走進了我們的領地”“我們的領地,你是說校園?”“不,是和龍族之間的,真正的戰場,”副校長聲音低沉,“滿地都是血,只有見過血的人,才能站直了。”他舔了舔牙齒上的雪茄煙絲,“跟我玩?他還差得遠!”昂熱點了點頭,“我相信你是個地道的惡棍,因爲我見過你的所作所爲。但是老友,三天之後就是聽證會,而你說過我們有三個漏洞,學生社團,楚子航本人和諾瑪。我們來不及在三天裡補三個漏洞,尤其是諾瑪,即使我兩個都持有黑卡,你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人還持有黑卡。你準備怎麼辦?我可以揮舞折刀現在衝進調查組的住處把刀紮在桌子上告訴他想跟我玩,我都把他們送去地獄……你也知道這活兒我年輕的時候其實也蠻擅長。

“不不,不要試圖總是這麼解決問題。”副校長揮舞着一根手指,“世界如此美妙,你卻如此暴躁。你需要的只是更無恥一點。”

“還能更無恥一點?”昂熱一愣,“我以爲你已經把一切無恥的手段用盡了。”

“不不,遠未夠班。”副校長炫耀着他從中文互聯網上學來的新詞,“你知道中國現在有一種神奇的網絡公關業務麼?舉例說吧,某種手機總是黑屏,漏電,信號不好。被人捅到了互聯網上,手機廠商就會僱傭網絡公關。這種人還有個稱號叫‘水軍’,他們會在每個罵這個手機的帖子下回復,罵樓主事隔腦殘,力撐自己用這個手機感覺無比好,飄飄欲仙。”

“確實聽起來比你還要無恥一點。:

“但這並不是新生事物,你以爲,密黨這麼多年來的歷史都是真的麼?別逗了。我知道幾百個被篡改過的八卦,連起來可以在電視臺開一個脫口秀欄目。芬格爾事隔很有潛力的年輕人,但是在我看來他還是沒有突破心魔。你知道麼,中國人說心魔是指……”

“別跟我談中國文化了,你現在說話做事就像一箇中國村鎮的鄉委書記。”昂熱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你真的相信芬格爾有辦法解決諾瑪那裡的問題?

“毫無疑問,只要芬格爾想穿了那一層,其實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真相,真相只是大家互相罵娘之後的結果。”副校長慢悠悠地說。

“說起來我們倆當朋友那麼多年了,你雖然幫過我好些次,但從未這麼力撐我。這次是爲了什麼?”

“說起來最初我真不想幫你,你總是那麼臭屁臭屁的,從來不採納我的意見……”

“住嘴!採納你的意見我們校園結構和氣氛就會變得相當古怪!“

“區別只是我喜歡中國鄉鎮風你喜歡劍橋風罷了,你們倫敦學生的桌牌能有多看?

“副校長攤攤手,“我幫你的額一個重要原因是…我想看到弗羅斯特生氣,只有他生氣,我才能知道他想幹什麼。”

|2|攻防戰

“先生,我已經準備好了。”調查組住處,帕西坐在黑暗裡,面對一臺打開的筆記本。手機放在桌面上,開着免提。

“現在從我給你的那個信封裡,拿出一張白色的卡片來。”弗羅斯特?加圖索冷淡的聲音從桌面上傳來。

帕西從帶有密碼的鋁箱裡取出了一枚黑色的信封,倒出一張賤堅韌的金屬卡片,和任何ic、ip、iq卡都不同,它完全沒有標記,也沒有任何磁條狀的東西,它是一塊完整的金屬,刀劍般簡潔。

帕西的手指掃過白卡表面,感受到了細微的紋路。

“現在你的usb接口上已經接入特製的卡槽,把白卡放進去。”

帕西輕輕投入白卡,一瞬間,屏幕由漆黑亮起,灼目的瑩藍色彷彿深邃的夜空般,照亮了帕西沒有表情的臉。界面在幾秒鐘之後顯示出來,諾瑪有各種界面,有的專業嚴謹,有的親和力強,學生們即可以在ipad上安裝插件後簡單地拖拽來在晚間習題課上佔座,讓諾瑪爲他們安排夜宵,也可以使用超強的專業版,把無數的銜接集中在一個界面上以備查詢。

但很少人見過此刻出現在帕西面前的界面,沒有蘋果風格的簡潔線框,沒有logo,沒有工具條,甚至連字體都是難看的默認字體。

整個界面就是巨大的色塊裡的文字,點擊文字進入下一層,“esc”回到上一層,簡單的好像洗衣機的控制界面,或者80年代老電影裡即將把007炸飛上天的炸囧彈倒計時器。

但帕西知道這個界面的權限,無限的權限。

這個見面所以那麼簡陋是因爲會使用它的人很少很少,它根本不用考慮“人性化”這種事。開啓這個界面的人必然是專業的來就是要獲取純粹的信息。

“接入完成,我已經獲得了諾瑪的最高控制權,現在在學院的系統裡我是音隱身狀態,但每個角落都可以到達。”帕西低聲說。

“很好,那兩個老混蛋爲了不讓我們直接訪問諾瑪,居然把大西洋海底電纜給挖斷了,但他們不會想到我把這麼高級別的卡交給一個秘書吧。”弗羅斯特冷笑,“直接從校園裡接入!”

這是幾天前的事情,隨着召開聽證會的文件送達,校董會和校長的關係明顯惡化,轉天就傳來大西洋海底電纜通訊中斷大概是被抹香鯨咬斷的消息,身在歐洲的弗羅斯特對學院的訪問每次都以“對不起,您訪問的界面暫時沒有相應”爲結束,恨得弗羅斯特牙癢。

他清楚的知道就在電纜中斷的當天,那艘曾在三峽執行“青銅計劃”的功勳拖船“摩尼亞赫號”剛巧慢悠悠地從那塊海域經過……

“先生,等到您的命令。”帕西恭敬地說。

“開始備份諾瑪的核心資料庫,並且監控中央控制內的一切操作,明天就是我們接管中央控制室的日子,他們今晚勢必安排了人手在中央控制室內試圖抹掉對自己不利的記錄,並且一定會用兩張黑卡令這些操作不被記錄在案,”弗羅斯特冷冷地說,“但你可以備案,因爲你現在有着無限權利.”

中央控制室,氣氛非常凝重。

狗仔隊們自認非常專業。但是在這如山的案底前還是沉默了,新聞媒體的影響力太大,他們既不能把印出來的《紐囧約時報》收回來銷燬,也不能給全世界人洗腦。這所校園裡的八卦之王、隱藏在暗處的翻雲覆雨手芬格爾也很犯躊躇,雙手揣在屁兜裡滿屋子轉圈。

這是關係他能不能畢業的大事,距離天亮只剩下不到兩個小時了。

“乾脆我們咬死不承認好了!空中被一刀貫心的變態殺手什麼的、倒塌的開普敦棒球場什麼的,跟楚子航未必有關係,對不對?”

一名狗仔猛地站了起來,決定孤注一擲,連說話都有種孤注一擲得狠勁,“只是楚子航當時恰好出現在哪裡執行任務而已,巧合!都是巧合!什麼狂暴化?什麼失控?壓根兒沒有的事!這種事兒五角大樓做過,我們也可以做。派出特工去什麼拉美小國策反軍方,回來說我們跟這毫無關係啊,我們只是恰好派團去哪裡旅行而已,還買了雪茄煙回來。”

“幼稚!”分割而對這名不爭氣的下屬給出了嚴厲的批評,“關鍵不是我們承認不承認。我們可以不承認,但是他們可以根據這些案底去查,必然能聯繫到楚子航身上。而且你們要思考,爲什麼他們要開聽證會?這是開給各院系老大看的,那些藏在實驗室裡的老科學家老神學家如果都接受了校董會對楚子航的指控,校長的意見也會被壓過。”

重歸沉默,新聞部的口號是,“我們什麼都沒有,我們只有18個好用的大腦。”現在這些大腦如過熱的cpu一般運算着。

“癥結在於這些事件顯然都是超能力事件,一眼就能看出來,而超能力事件必然由混血種或者龍族導致,”芬格爾自言自語,“如果不是楚子航這瘋子做了這些,就得是其他瘋子做了這些……”

“栽贓給誰呢?”他停步,仰望屋頂,“栽贓給某些主兒的話可是會被事後報復的……”

他的眼鏡忽然亮了,全體小弟都驚訝地擡起頭來,顯然老大開始熊熊燃燒了!那種熱度就像是小報記者拍到女明星在天體營裸泳!

“你們剛纔誰說好萊塢要拍電影來着?”芬格爾轉身。

帕西嘴角帶着一絲冷淡的微笑,看着飛速切變的屏幕,平光鏡面上濛濛的一層薄光閃動。

普通人的視力在這種高頻次的切換下根本無法使用,很快就會跟暈車一樣蹲地下吐了。但是混血種可以,帕西通過高速切換監控了中央控制室裡每個人的屏幕,他就像一臺掃描儀,每分鐘掃描每個屏幕一次,把所有信息都備份下來。

中央控制室裡的那些人用了一晚上來收集楚子航的各種資料,在凌晨兩點進入停滯狀態,幾分鐘前重新開始活躍。帕西還沒看出他們的目的,但是顯然他們想到了一些辦法。

“就像是海鳥捕獵魚,魚卻不知道海鳥在天上。”帕西輕聲說着,掃了一眼插在卡槽中的白色金屬卡。那是一塊價值高昂的、純粹的煉銀卡,它的密碼是那些精微雕刻在表面的龍文細字,它不可能被摧毀也不會被消磁,掌握它的人等若掌握了諾瑪的最高權限,在這個網絡空間裡神一般飛行。那些爬行在這個網絡裡的螞蟻根本不知神在看着他們。

他們的忙碌辛勞而又徒勞。

屏幕下方的下載進度條已經超過80%,即使那些人敢於修改諾瑪硬盤上的學院檔案,帕西也能搶在他們前面把修改前的版本下載完成。

新聞部並不知道他們的攻防戰在一開始就是失敗的,正如校長所說,諾瑪是他們的要害,這套系統的建立者把後門留給了校董會。

“嗨,您好,不知道您是誰,但很遺憾您的訪問必須被終止了,雖然抱歉但是也沒有辦法,有權限更高的人下達命令吶。”

忽然,高精度的3d模擬人物出現在屏幕上。那是個穿着白色睡裙,彷彿漂浮在空氣中的少女,長髮漫卷,笑意盈盈。她和粗糙界面的對比強烈,就像是在任天堂的紅白機上忽然跳出了ps3上的全高清美少女。一瞬間帕西身體後仰,似乎要避開她的美麗帶來的重壓。

他下意識的按下“esc”,這是緊急操作,中斷遠程控制。

他認爲他被入侵了,但瞬間之後他反映過來自己不可能被入侵,他在諾瑪的領域內現在是神一級的存在,誰能入侵神殿?

“esc”失效,在美少女的鞠躬中,整個頁面黑了下去,只餘下暗紅色的下載進度條,它已經到達了98%。但它不再前進,它開始迅速回退,在帕西想去把插在讀寫槽中的大容量硬盤強行拔出之前,進度條歸零。帕西知道來不及了,剛纔下載的一切被遠程清空。室內一片黑暗,白卡“啪”的一聲從卡槽裡彈出。

第一縷陽光照進中央控制室的時候,新聞部全體臉色灰暗如敗狗,眼神炯炯如星辰。

他們將是狗仔史上的傳奇,在偉大領袖芬格爾的帶領下,完全擊穿下限。什麼維基解密,什麼戴安娜狗仔追車案,在他們今夜的豐功偉績面前都將化爲渣一般不值一提的小事!

卡塞爾新聞部效力全開,絕對不僅僅覆蓋學院內,他們和諸大媒體有着密切的關係,在副校長大人親自指導和諄諄教誨下,這支團隊堅信新聞是一切的喉舌。很早就準備好的資源都被動用了,這個夜晚之後,世界將會有點小小不同……

“老大畢業了要還錢啊!”小弟們都歡欣鼓舞。

“好說好說,還請客吃飯,豬肘子管飽!”芬格爾大手一揮,“收工!把我們帶來的全部設備帶走!但是一張紙或任何儲存設備都不準出這間屋子!今晚上這裡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許外傳!記住,我們是專業的狗仔,該爆的往死裡爆,不該爆的一字不說!”

他忽然愣住了,看着偶爾被調到頁面上方的一份文件,文件來自學院的機密文件夾,“血統檔案”。

他撓了撓頭,咧咧嘴,一邊哼着歌兒,一邊悄悄按下“打印”鍵,翻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雙手抄在pi兜裡,磨蹭到激光打印機前,在新聞部小弟們都忙於收拾東西的當口,悄悄把一張打印紙捲成一團塞進口袋裡。

|3|第一次聽證會

英?靈殿會?議廳,“校董會質疑校長”準時召開,全部院系主?任都到場,還有學生代表。副校長熱情建議開?會前再小喝一頓,卻被滿臉嚴肅的安德魯嚴詞拒絕,這個兼?職擔任調?查組長的財務委?員終於得到了校董會的授權來召開這樣一場聲討大?會,不再軟弱了!

微胖白?皙的臉上微微抽?動,滿心報復的渴望

這是怎麼了,臉上的肉都在抽抽。副校長認真的看着他,身?體不好麼?

安德魯在這個老混蛋面前完全無力,只能以倨傲的目光瞥了他一下,默默的轉過頭去。

在校董會的強烈建議下,副校長沒有被委任聽證會的主持,用腳想都知道他主持會是什麼結果,坐在首席的是“所羅門王”

這傢伙在混血種裡資歷過硬而且對學校貢獻卓著,早年曾培養出很多優秀的學生,是能和校長影響力接近的人。全體院系教授,無論是風?流倜儻的美少年,還是糟蹋的糟老頭?子,都難得嚴肅的穿上卡薩爾的墨綠禮服,打着深紅色領結,這是要質疑校長的重要會?議,非官方的法庭,他們清楚自己是陪審團。

校長依舊沒有出席,西側的首位上副校長代爲出席,東側的首位上則是安德魯,背後站着各自的代?理,捧着大疊的資料。

兩個老傢伙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如果助理再上去給這倆傢伙捏捏肩膀,這陣仗就很想即將開場的一場拳賽……

副校長方的主力就真的去給副校長捏了捏肩膀,壓低生意。“老大!上!揍他的鼻子!”

“喂芬格爾!不要那麼脫線!說起來他背後那一隻比我背後那一隻看起來真是精千百倍!不知道怎麼的就又和人換換助理的衝動。”副校長打量着帕西,“這貨隱藏得很深,我開始沒注意到他。”

帕西一身黑色的西裝,看起來像個盡職的管家,明銳的臉上笑容淡淡。金色的額發垂下來遮擋了眼睛。他發覺副校長在觀察他,於是微微欠身行禮。

相比起來芬格爾一頭亂髮,一身帶校徽的白色大t恤,運動褲下是一雙拖鞋,雖然透着幾分藝術家的潮氣……但差點英靈殿門口的人就沒讓他進來。

“全體到齊,那麼,聽證會現在開始。這次的聽證會分爲兩次,第一次把資料公佈,第二次補充資料,雙方可以就事實細節進行爭辯。最後會由全部院系主任討論,是不是要對校長提出不信任案。”

“所羅門王”對於自己不太喜歡的話題一向簡潔。

好比敲了開場鍾,安德魯“噌”地站了起來,就差撲出去了。

“校董會對現任校長的質疑,有充分的證據支持!”

安德魯氣宇軒昂,“在校長管理學院的最近十年裡,過於自由的風氣遍佈校園。各委員會機構給無法有效的監管和引導學生,過輕的課業壓力,不負責任的自由一日活動,隨意的血統階級劃分,更誇張的是執行部已經徹底演變成一個暴力部門了!”

他猛的把一疊資料摔在桌上。

“沒有演變,是校董會對我們的過去不夠了解,執行部一直都是暴利當家!”坐在人羣中的執行部負責人以嘶啞冷漠的聲調反擊。

執行部精英們紛紛鼓掌,在施耐德教授的領導下,執行不很高興的成爲了在該學院內盡在“裝備部”之後的第二個強硬部門,大開大合只看眼前成敗不顧後果的作風贏的年輕專員們的好感。

“肅靜!第一次開會只是公佈資料,就是關於中國籍學生楚子航在執行部的檔案,爭辯時下一次的事。”

“所羅門王”敲了敲木槌。

“對!公佈資料!”安德魯高聲說,“校董會要公佈的第一份資料,就是關於中國籍學生楚子航的執行部的檔案!”

又是一份資料被用力摔在桌上。

“有理不在聲高嘛,”副校長大人很淡定,“楚子航?那是個好孩子啊,品學兼優!成績優秀,連續兩年被評爲三好學生……啊不,是卡塞爾獎學金獲獎者,而且難得的是古道熱腸,我們同學都知道,他經常扶老奶奶過馬路。”爲三好學生……啊不,是卡塞爾獎學僉獲獎者,而且難得的是古道熱腸,我們同學們都知道,他經常扶老奶奶過馬

路。”

“不要跟我玩你那套中國化教育,談談開普鞍棒球場的倒塌!高強度的‘君焰’,高危言靈,釋放的時候幾乎超越血統極限,造成的後果被幾萬人圍觀。而這一切就沒有在任務報告裡提及,你們在掩蓋什麼?”安德魯大聲質問。

“報告上有提到啊,”副校長打了個響指,“念!”

芬格爾攤開文件,“備註,執行過程中引發了小規模的騷亂,造成了幾起輕傷和着火,火焰旋即被開普敦消防局撲滅,未有蔓延。因此楚子航記過一次,扣罰一個月獎學金。”

“看看,很嚴格嘛!我們對學生的管理,很嚴格嘛!說得清清楚楚!”副校長點頭。

“什麼小規模騷亂,是數萬人圍觀開普敦棒球場倒塌!衣服被燒光,造成了數百人燒傷!“安德魯對於這種厚顏無恥不能不暴怒。

“說起這件事……就不得不說到我昨天剛好看了開普敦電視臺的特別節目,恰恰是有關那場意外。”副校長打了一個響指,“放視頻!”

電視節目投影夜大屏幕上,右上角鉑開普敦電視臺的logo.記者在採訪一個滿臉誠懇的老黑人,他向記者展示了自己胳膊上燒傷的疤痕

我看到了肇事者.”老黑人肯定地點點頭。

能描述一下他的形貌麼?”

“紅藍兩色的服裝搭配,緊身衣,斗篷,看起來滔像一個瘋子。他的眼睛能夠噴火,被他盯着看的女人衣服都被燒光老黑人繼續用力點頭,滿臉“我看得清楚確鑿無疑”的表情。

鏡頭切換,嘻哈風格裝扮的年輕人,“毫無疑問是個外國人,方臉。”

“緊身衣,肌肉發達,是個美男子哦口”羞澀的少女。

“看到他舉起一輛悍馬投擲,不知道是在跟什麼人搏鬥。”現場的保安o

鏡頭切回記者的臉,“堅持調查棒埭場倒塌時間的幾月來,我們意外地發現,目擊證人的描連不約而同地指向了一個衆所周知的人物……”

某著名熒幕巨墨的大幅寫真佔據了整個屏幕.藍色緊身農,紅色內褲外穿,紅色斗篷,還有額前那縷風情萬種秀的小眷毛……畫面定格。

“這種所謂眼睛噴火的描述,根據找到的資料,正式的名稱是”超級熱射線’o它的溫度大約是6000度,不是激光,伴隨着衝擊波效果……”

副校長走到定格畫面前“根據維囧基百科……”“維囧基百科?”安德魯的世界觀就快要崩潰了,“你在嘲笑我麼?你拿出這個人物……從維囧基百科取證?”“我們也參考了百度百科……”全場沉默。安德魯的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超人作的?”“恩,不排除這種可能!”副校長非常淡定,“至少開普敦的電視臺認爲這很有意思。”安德魯雙拳狠狠的捶在桌面上,“夠了!我已經忍受了你們很久!不要把我當成一個傻瓜!可以麼?如果你們要騙我,至少編造一個可信的理由!”

“‘超人’只是一個代號,他是神秘人物,喜歡dc公司的漫畫英雄,他具備多種能力,”副校長聳聳肩,“我們當然知道真是世界不存在克拉克肯特這個人緣,但毫無疑問,現場的一切描述都和楚子航不吻合,有人在幕後行動,他必然是一個具備龍族血統的人……一個神秘人。”副校長愛勞動一眼自己的助理。“對!神秘人!”助理以堅定的口氣回答。“那斯德哥摩的‘黑夜浪遊人’連環謀殺案?那個由楚子航出動的任務完成時,對方被吊死在市政廳上!這也被從報告裡抹掉了!”安德魯暴怒,“繼續編造啊!”“彆着急判斷,來,看一看警方最近找到的幾個證人。”副校長繼續淡定。

大屏幕上畫面切換,“毫無疑問是蜘蛛俠乾的,你看那把人吊起來的手段,是他的手筆,我認得出來。”一個反戴棒球帽滿臉雀斑的小子篤定地說。“一個人影很快爬上市政廳,雙手雙腳,垂直地往上爬,嗖嗖的。”被訪者一口純正的中文,下面字幕說明他是當時旅行經過斯德哥摩的中國遊客。

“我看見他了,嗨,他向我拋了個媚眼,他很英俊,性感。”一個喝得爛醉的女郎兩腿劈開妖嬈且不雅地坐在酒吧凳上,眯起的眼睛似乎在挑逗攝影師,“他開一輛奧迪tt走的,沒錯兒,鋼鐵俠,是他,那張臉全世界都認識。我想要不是趕時間他會留下了跟我喝一杯。”“雙手repulsorray,胸uni-beam口,這麼發射的,一次轟塌了三層樓的牆壁,相信我,他是最強的,因爲鋼鐵俠能不斷自我強化!那些靠基因的超級英雄不如他,是他乾的,我親眼所見。”芝加哥漢考克大廈裡一家咖啡館的店員擺出雙手發衝擊光束的姿勢,“你問然後?別聽那個傻女人的,他當然是飛走了!你瞭解鋼鐵俠麼?他會飛的!有必要開奧迪走麼?”店員顯然對那個醉醺醺的漂亮女人不屑一顧。

畫面再次暫停,副校長瀟灑的轉身,攤手微微一笑“還要說什麼呢?看了這些新聞,我親愛的同事們,我們偉大的科學家,睿智的神學家們,我們能相信這些是超人、鋼鐵俠或者蜘蛛人做的麼?顯然不能!”副校長猛地擊掌,“我們怎麼能根據新聞媒體的報導而懷疑我們內部的人呢?媒體就是一羣狗仔啊!爲了新聞效應,可以不惜捏造!我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我們自己的報告是最準確最真實最完整的呢?”他聲情並茂,“做爲卡塞爾學院的副校長,那麼多年以來,我們對執行部觀察不就是是這樣一種求實、求是的風氣麼?這才符合我們建校百年的校訓……哦,我們沒有校訓,對不起……”副校長清了清嗓子,“同事們吶,朋友們吶!永永遠遠擦亮眼,我們絕對不放過一個壞人!”副校長揮手,“也不誣陷一個高人!”

威風凜凜,氣象萬千,短暫的沉默後,由助理爲首,旁聽的學生們集體起立鼓掌。各院系主任沒有完全看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是顯然在場的多數人都起立了,支持副校長的人佔絕大多數,如果他們繼續保持沉默,他們會有和學生羣體爲敵的危機感。無論如何副校長的結論還是靠的住的,對於精英貴族學院來說,有什麼理由相信cnn那種公衆媒體,而懷疑同爲混血種的同伴呢?院系主任們也起身鼓掌。場面熱烈感人至深,只有調查組全體木偶一樣坐在那裡。他們估計到了這些人沒下限,卻沒料到他們下限如此低……都上百歲的人了

“羣狼戰術。”帕西湊到安德魯耳邊,“即使把猛虎置於狼羣之中,猛虎也無法突圍,狼會因爲成羣而變得更具進攻性,我們被包圍了。”“你到底許諾了這些人什麼?”副校長湊到芬格爾耳邊,“太貴的可不能報單。”“只是每人一個食堂的免費豬肘子而已,以建校110週年的名義。”芬格爾壓低了聲音,“楚子航人緣不錯,獅心會勢力龐大,學生們都站在我們這邊。”“真好,我喜歡,人民戰爭的海洋。”副校長點頭。“猛虎若想取勝,必須離開狼羣。”帕西說完,無聲的消失在人羣中。

|4|血樣

楚子航緩緩睜開眼睛,他愣了一下,重新把眼睛閉上,定了定神,他想自己一定還在做夢。

他重新睜開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氣現在他確認對面牆上的那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了……但絕不該出現在這裡,這件貴族學校的特護病房裡。

“見義勇爲優秀青年”,鮮紅的錦旗上是這樣寫的,落款是“卡塞爾學院09級歷史系一班”。

“楚子航,你是我們的榜樣。”旁邊有一面差不多格式的錦旗,落款是“卡塞爾學院08級機械洗三班”。

“向楚子航學習!”

這面錦旗不但面積比其他幾面大了一倍有餘,而且是龍飛鳳舞的草書,看得出書寫着頗是臨過幾年的懷素,但落款竟然是阿拉伯文,看來贈錦旗的是某些阿拉伯國家的學生。

楚子航睡在錦旗的海洋裡,頭頂的點滴瓶兒裡一個小氣泡往上浮,幽幽地炸開。相比這些錦旗,還有更令人驚訝的。

“你好麼?”病牀前,修長的背影背光而立,楚子航看不見他的臉。

下午的陽光因那個人詭異而瑰麗的雙眼而失色,一隻眼睛海藍,一隻眼睛淡金,像是名種的波斯貓。

據說貓是一種很敏感的動物,你看它靜靜的蹲在角落裡看你,偶爾眨一下眼睛,會以爲它在跟你撒嬌賣萌,你過去撓撓它的下巴,它舒服地擡起頭來,但事實上,它在觀察你,甚至鄙視你。

楚子航看着那個人,感覺自己看着一隻波斯貓,安靜、溫順、甚至跟你很親切,但又極其地敏銳。

兩個人默默地對視,時間足有半分鐘之久。

“我叫帕西,服務於加圖索家族,在這次的調查組中擔任秘書的職務,我聽說過你的名字。”那個人輕聲說。

“你好。”楚子航說。

“我需要你的一些血樣,這會有助於我們研究你。”帕西取出密封在塑料袋裡的真空針管,刺入楚子航的手背,真空自動把一毫升鮮血吸入了針管裡。

帕西收回針管,自始至終他輕柔地就像一個盡職盡責的醫生,專業、冷靜,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而且都爲你好。

楚子航只覺得手背上被蚊子咬了一口。

“我看了你在六旗遊樂園的報告,令人難忘,我希望看到你更精彩的表現,”帕西看了看手中的真空針管,微笑。“雖然有人希望把你從學院的名單中抹掉,但試圖保護你的人也很強大,暫時他們還不會分出輸贏,那麼在輸贏決定前,把自己百分之百地釋放出來吧。”他微微躬身,“還會再見面的,有機會再聊。”

楚子航無法阻止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血樣不能外流。這間加護病房的監控嚴密得就像是監獄,四壁裡面都有鋼鐵夾層,玻璃防彈,如果可以,諾瑪會把裝備部那幫瘋子改進過的航炮架在門口,對任何沒有得到許可的人傾泄重達數十公斤的炮彈。

但這個叫帕西的年輕人就這樣輕淡描寫地進來了,一切與他都毫無阻礙,他總不能一把把帕西掐翻在病牀上高喊警衛。

奇怪的是,他心裡並不抗拒帕西,不僅因爲那個優雅的年輕人如貓般溫順,而且他透着“我們是同一種人”的味道。楚子航很少覺得自己和誰是同一種人。

更奇怪的是,第一眼看上去,你會以爲站在那裡的是愷撒,雖然他們長得並不相似。

加護病房的門被人用力推開,以副校長爲首,一羣學生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他們發現調查組中一人去往病房,於是臨時終止聽證會趕來了。

“校董會對我們的敵意有這麼重麼?”副校長顯然很不高興。

帕西什麼都沒說,默默地舉手,讓他們看見自己手掌心的血樣,默默地和副校長擦肩而過。

“掛這些錦旗沒有必要,如果按照你們的安排,我們來的時候會有各種感人至深的場面,全校學生都會說楚子航是個優秀的同學,他們會爭先和他握手慰問他的病情,而我們對他的質詢將被視爲對見義勇爲的好青年的冒犯,對麼?”

“你怎麼能進入這裡?”副校長問。

“我很尊重您,先生,我不能告訴您,因此也不想說假話。”帕西像個魅影般從人羣閃了出去,甚至沒有多看跟在人羣后面的安德魯一眼。

“免費猜對子還算數麼?”一片沉默,有人悄悄問芬格爾。

“算數。”芬格爾嘆了口氣。

“那我們就把活兒做完了。”

一羣學生簇擁着安德魯涌向楚子航,熱情握手,慰問病情和康復狀況,安德魯逃不出去,滿臉木然。

副校長搖搖頭,轉身走了,他和昂熱都犯了一個錯誤。他們誤解了這個調查組裡誰是真正掌握權利的人。

“帕西”這個名字,他們是第一次聽說,在加圖索家族優秀的混血後代裡,沒有這個名字。

楚子航懷抱着莫名其妙的獻花,透過人羣,看見路明非也跟着進來了,卻沒有走進,卻是靠在牆壁上,兩眼空洞洞的。芬格爾出門前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在愷撒和諾諾之間,他路明非太渺小了,儘管他努力過要當燈泡,但是光度甚至不夠照亮這倆拉風男女的臉。他沒有扮演情侶間的螢火蟲,他是個蒼蠅,嗡嗡嗡嗡嗡嗡……飛來飛去。其實今天是他很開心的一天,他就喜歡看熱鬧,而英靈殿會議廳的熱鬧讓他心花怒放。他現在跟個沒頭沒腦的蒼蠅似的,因爲大家發現帕西離席之後紛紛趕往醫院,而芬格爾拉住他說,“我只有一個壞消息你要不要聽?”因爲這個他纔來晚了。“我靠,早死早超生,聽!”路明非現在有點後悔,晚上聽至少他能多樂和半天。芬格爾遞過一張紙巾說,“準備好啊師弟,我有個重要消息告訴你,你聽完後就可以開始抹眼淚了。”路明非說呸,看看這張紙巾還不錯,我留着晚飯擦嘴。芬格爾豎起大拇指說師弟你真是豪情蓋天,無論遭受了多大的打擊還有飯意就是鬥志仍在啊那你聽好咯……愷撒跟諾諾求婚了!見鬼!雖然已經準備好了這倒黴師兄的嘴裡蹦出來的沒啥好事兒,但一瞬間……並不那麼難過,居然傻愣愣地笑了笑,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一定的,聽錯了。這個錯誤在片刻之後被糾正過來,一切都會回覆到以前的軌道上,愷撒和諾諾還是男女朋友但是他們之間關係有點微妙,他們還沒畢業結什麼婚,昂熱校長這樣的學院暴君會呵斥他們說一切以學業爲重,結什麼婚?畢了業再說!這樣他路明非還有幾年花癡可以發,奶奶的大學不就是對着校花班花發發花癡,直到花落水涼塵埃落定美女嫁給富二代,於是就長大,這麼個過程麼?這兩人懂不懂過程的美啊?不要隨便加速過程好麼……隨便加速過程……別人會很難過啊。雖然不能改變這個結局,但是不能在塵埃沒有落定前……讓人猥瑣地小小地發花癡一下麼?幾秒鐘之後,路明非感覺到難過了,那是種徹頭徹尾的無力,心臟都懶得搏動了,介乎疲倦和疼痛之間的糟糕感覺遍佈全身,只想慢慢地蹲下去,或者乾脆躺着不動。他硬撐着沒有真地蹲下去,盯着芬格爾,“我靠你怎麼會知道?”“對於混血種而言,最重要的是血統,因此誰和誰可能結婚,在這所學校是必須申報的,和上世紀五十年代中國人的做法一樣,組織決定!”

芬格爾摸出一張皺巴巴的打印紙張來,“昨晚我有個機會能看學校的血統檔案,正好看到這玩意,我心說哇嚓勒,這不是跟我兄弟爲難麼?於是偷偷打了一份帶出來,我很夠意思吧?”路明非展開那張紙,不知道這份東西到底該用搞笑還是驚悚來形容,端端正正的標題是,《關於和“a”級學生陳墨瞳(學號a09003)結婚的申請書》,申請人,愷撒加圖索。這是一份格式老套又死板的文件,估計是愷撒找了什麼模板抄的,主要內容是他和陳墨瞳的簡歷,認識時間,相處狀況,以及本着“優秀血統相互加成培育優秀後代”的良好願望,附加一份由學院基因學科系出具的報告,說明根據血樣分析,愷撒和陳墨瞳的後代出現不穩定基因的可能性很小,看起來手續齊全,要不是校長忽然被調查組狙擊了,他蓋章簽字兒這事情就算定案了。路明非靠在會議廳的牆上,聽着走廊裡遠去的腳步聲凌亂慌張。一切都安靜下去了,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紙巾……還留着擦嘴?”芬格爾小心翼翼地問。路明非低頭看着手裡的紙巾,下意識地用踏抹了抹嘴,隨手仍在地下。

芬格爾以爲他是什麼?悲情戲的男主角?會有迎風流淚的45度仰角?他只是個男配嘛,甚至只是路人甲,路人甲是不需要流淚的側臉的。本來這事兒……跟他有什麼關係啊?他轉過身,在芬格爾的目光裡一步步走向走廊盡頭,他的腰有點彎,肩膀有些重,兩隻胳膊無力地往下墜,越來越沉,他想自己得走快點,否則走到走廊盡頭之前這倆胳膊就要沉得拖在地上了,那麼他在芬格爾眼裡要麼是劉皇叔……要麼是被人搶了香蕉的猴子……他撐到了拐彎的地方,忽然開始奔跑,撞進了空無一人的洗手間。他靠着門慢慢地坐在地上,回憶自己和諾諾之間的事。如果是個垃圾導演,他和諾諾之間的戲會被剪成《指環王》那樣的長劇,其中充斥着諾諾喝令他爲學生會的帆船集訓跑腿、諾諾喝令他在操場上狂奔以強化體能、諾諾喝令他去買一份藍莓蛋撻當宵夜、諾諾喝令他記得她自己喝咖啡的習慣,“加一塊糖的拿鐵”,這樣的垃圾情節,毫無感染力,毫無意義。如果是個寧缺勿濫的導演,他們之間的戲剪完之後區區十分鐘

“這纔是我們的李嘉圖m路啊。”電影院的小廳裡,當着幾十個文學社的人,諾諾拍了派他的臉,笑容說不清是體貼或者促狹。“真好啊……不管誰送的。”夜空下,諾諾和他並肩站着,看着天空裡漸漸熄滅的煙花。“不要死!”他懷抱着不屬於他的姑娘在三峽寒冷刺骨的水中呼喊,諾諾暗紅色的長髮在水中飄逸如同茂密的海藻,穿着讓人血脈賁張的比基尼泳衣。可那時他覺得自己的血都快要凍住了,全身都冷,他只是怕她死了……她死了,自己又會很孤獨……路鳴澤說他很孤獨,其實他真的不覺得自己孤獨,白天對漂亮師姐發發花癡,晚上和廢柴師兄吃宵夜喝劣質紅酒聊天打屁,這日子有什麼孤獨的?只要還有點希望,還有點可以發花癡的餘地,他就覺得一點都不孤獨。大概有點太貪心了吧……想把每個人都留在最初相遇的時候,那時候陳雯雯在陽光裡的長椅上看着一本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情人》,爲一段和自己無關的悲情鬱鬱寡歡,那時候她還不曾失去什麼,不是一張落在地上的紙巾,可以被人廉價地拾起。

那時候廢柴師兄還沒有畢業,似乎永遠不會畢業,每天晚上和他宵夜,他可以把一切心裡話好話爛話都跟他說;那時候諾諾還是個開着法拉利威風凜凜的紅髮小巫女,狠呆呆的,滿肚子壞水兒,嫁爲人婦什麼的對她還是一個遙遠的未來,她還沒有學廚藝,固執地喜歡吃和自己頭髮顏色相近的冰淇淋,和他開快車在漆黑的山路上狂奔……如果這世界一直一直都是這樣,也很不賴嘛。可是回憶完了那有點感人的十分鐘,這個故事就要結束。他想完了這一切腦子空空,擡起頭,在對面的試衣鏡中看見自己沮喪如狗的臉。真的,好像一條狗。果然是不再回有美少女這時候忽然亂入來增加點兒歡樂氣氛了,遇見她們必須在女廁所。見鬼,這幫沒人品的,居然把擦手紙都卷得乾乾淨淨,大概是懶得去學院超市裡買了。路明非看了看手中那張打印紙,努力地把它揉了揉,鑽進隔間裡全心全意地解了個大便。然後用那張止擦了屁股,把它衝進了旋轉的水流裡。看着它最後消失在那個黑洞的時候,他眼角嘴邊浮起了一個古怪的笑容,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如果他自己能看見那一瞬的笑容,大概會被嚇得倒退一步。

|6||戀愛商談

路明非在楚子航的病牀邊坐下,瞥了楚子航一眼,“師兄,你這是觸我黴頭麼?”

楚子航難得罕見地流露出一些不安的神色,皺了皺眉,“怎麼了?”

“哦,你不知道啊?”路明非心說自己誤解了,還以爲這事兒楚子航也知道了,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知不知道學院裡混血種之間要寫報告的對吧?聽說老大寫報告要和師姐結婚。”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說。

“抱歉。”楚子航舉起雙手錶示自己是誤打誤撞進入這個話題的無辜路人,’只是想跟你請教一些問題,沒有別的原因,大概是……學術一樣的探討。”|

“你妹啊!這有什麼可學術的?”路明非心想,“你不是看書學習過嗎?多看幾本小言,各種喜歡人的模式你就都瞭解了。

雖然很多言情作者都是紙上談兵的強者和生活裡的敗狗,但是臨摹心情還是八九不離十。

“打報告並不代表立刻就會辦理結婚手續,通常在確定婚期之前就會打報告。爲了規

避結婚之後因爲血統問題被否決的尷尬,學院這方面還是很人性化的……我的意思是,他們只是有這個動機但時間還沒確定。”楚子航努了努力,做出了相當勉強的尷尬。

路明非心說你說這話還不如老子的肩膀說兄弟,你也知道我和凱撒最是有仇,如今他如此欺負你,我作爲獅心會大哥怎麼也看不過去,不如你從學生會改投我們獅心會,我帶你踏平學生會,把他女人抓來給兄弟你做了婆娘,大家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豈不痛快……慢着!稍等!這個場面怎麼想起來有點熟悉……

見鬼,好似是水滸傳中梁山矮腳虎王英的套詞……兄弟你不如隨我們打下扈家莊那一丈青扈三娘小娘子就歸你了什麼的……果然自己對自己的定爲就是王英那種二線人物麼?

晦氣!地位還不如宋江的小狗腿李逵!

“師兄你要問什麼?”他想三言兩語應付了楚子航之後,回去大睡一覺。

楚子航撓了撓眉角斟酌了一下用詞,“你喜歡過劉雯雯和諾諾,對嗎?”

“其實我也喜歡林志玲,但我覺得年紀跟我有點不合適……”

路明非忍不住說了句爛話,楚子航好像在查戶口。

“我是想問……你可能出於什麼原因喜歡一個人呢?”

路明非愣了一會兒,“長得好看咯。”

“能更具體一點嗎?”

“腰細腿長一頭長髮臉要軟”“我不是這個意思,”楚子航略略有點窘迫,“我的意思是,除了外貌還有什麼其他原因?”

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難道喜歡誰這種事情真的能學術性討論?路明非仰頭看着天花板,回憶了好久,從自己認識陳雯雯到自己和諾諾認識前因後果。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麼?需要麼?不需要麼?需要麼?不需要麼?其實我倆研究也沒用,這問題沒解的啊。”

路明非聳拉着眉毛,“這是個鬼知道天曉得的事情,本來你什麼也不在乎的,你吃着火鍋,坐着火車唱了歌,出了城……忽然火車被人掀翻到水裡了,你從車裡鑽出來,水淋淋的,睜眼看着一個腰細腿長長髮臉軟的女生,一腳踩在你臉上,威風凜凜,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過此過留下買路財若敢說個字管殺不管埋!你心一動,恨不得跟她一起當土匪,那個瞬間你就喜歡她了唄。”

“這……”楚子航顯然對於他的神展開無法完全理解,“能具體的說說麼……比如這女生對你很好什麼的。”

“別扯淡了,”路明非難得覺得自己對楚子航有點優勢,把腿盤在牀上跟楚子航吹牛,“一般你喜歡的是那些把你指來使去不當自己一回事兒的。”

確實,無論是陳雯雯還是諾諾,在他面前都是姐姐,就算她年紀比他小的陳雯雯也指揮着他到處亂跑。

我聽說兩個人之間感情結構比較穩定的是……互補性?”楚子航說,“比如說話少的和說話多的人一起就比較合適。”

“那是什麼小女生理論?”路明非嗤之以鼻。

“那我還是不問你星座方面的事了……”楚子航淡淡的說。

“什麼對什麼?”路明非隨口問。

“水瓶對雙子”楚子航脫口而出。

路明非吃了一驚,他還真懂一些星座,因爲陳雯雯玩這個。他還知道楚子航是個彆扭到死的雙子座,那麼誰是哪個水瓶女?楚子航問這些顯然不是學術研究而是希望問一些實戰知識啊!

八卦精神熊熊燃燒,路明非來了精神,“完蛋了,都是風象星座誒,雙子座太彆扭,表達感情不太順,水瓶女是那種對於喜歡誰特別隱晦,只會沒聲沒息地關心你,相書……錯了,是星座小本上說,水瓶女就是那種永遠出現在你前後左右但是你就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你的那種。看起來好似不太行的樣子。”

“哦,”楚子航淡淡地應了,也不怎麼失望的樣子,“你如果喜歡誰會在乎星座問題嗎?”

路明非搖搖頭,這玩意兒跟摘花瓣說他愛我他不愛我是一樣的,只是個遊戲。

諾諾是個天蠍女,按說天蠍女對於喜歡的人有致命的佔有慾,可是諾諾對於什麼都不太上心的樣子,包括凱撒。

“不是星座,也不是性格,也不需要對你很好,那麼……只要長得好看?”楚子航思考了一陣子。

路明非覺得這師兄實在是腦袋秀逗了,長得好看還不夠嗎?可是回想起來,蘇曉檣長的不比陳雯雯難看,可自己從沒惦記過蘇曉檣。

“你爲什麼喜歡諾諾呢?”楚子航問。

“因爲在我最倒黴的時候見到她的咯,那時候她可棒啦,超拉風的。”路明非輕聲說,“沒事兒我先走了。”

“哦。”楚子航大概是略有點失望,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參考意見。

路明非聳拉着腦袋走向門口。

“你……還好麼?”楚子航在背後問。

“還好啊,”路明非頭也不回,“我就是不太開心而已……連爭一爭的機會都沒有……根本……一開始就註定是個扯淡的是”

“誰也不像自己喜歡一個人喜歡得那麼扯淡對不對?”他感覺有種苦逼的酸氣幽幽地冒到避短,“連機會……都沒有”

在走廊裡他迎面遇到了夏彌,夏彌提着一罐子煮好的銀耳羹,路明非張大鼻翼嗅了嗅,在美國這種地方居然還有這種東西吃?

夏彌沒跟他說話眯起一隻眼睛算是打了招呼,呵陸明非擦肩而過。陸明非轉頭看她的背影,蹦蹦跳跳,髮梢起落。

我靠難怪楚子航問呢,陸明非想。

他靠在牆上,忽然想去蘇茜,好幾天沒有看見蘇茜露面了。

“怎麼會有比黑卡還高的權限?”直到走進教堂鐘樓下自己的小屋,副校長才暴跳起來這裡也是諾瑪無權監控的地方。

許多年來正副校長都把諾瑪看做最可靠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但是這個強大的系統的管理權限如今看來顯然極其複雜,儘管所有的學生卡也都是黑色的,也都叫“黑卡”,但是隻有少數纔是真正的“黑卡”,校董和少數高級管理人員才能持有。

黑卡對於諾瑪有最高的訪問權限,可以組織其他人對於諾瑪的訪問,並且能知道對諾瑪訪問記錄。

但是那名調查組的秘書進入重症監護病房完全沒有記錄,唯一的解釋就是它持有比黑卡還搞得權限。

當然也可以解釋爲他就是傳說中x戰警裡擁有瞬間移動能力的“藍惡魔”,但是作爲“扯淡之王”的副校長自己卻不能接受這類扯淡的解釋。

“我不知道,我的權限和你完全一樣,我連你去了什麼低俗網站都能查出來。”昂熱給自己倒了杯琴酒,加快冰和檸檬,簡單的賠了一倍幹馬天尼。

“喔?以你這個暴躁成狂的傢伙都能那麼鎮靜,我才那秘書取走的血樣對我們無法構成威脅?”副校長眉毛一挑。

昂熱重重地坐進沙發裡,大口喝着幹馬天尼,,“昨天剛剛完成換血,全身的鮮血都被洗了個遍,現在他很想個人類了。幾個月之內他的骨髓造不出足夠純度的鮮血,他的力量會被削弱,但是狀態會穩定很多。”

“上帝保佑你在‘咽炎發作’的這段時間裡還做了點兒事,人生最大幸福之一是盟友不是豬。”副主席鬆了口氣。

“楚子航的血樣。”昂熱把一個密封的石英玻璃管遞給副校長,“作爲鍊金術的狂熱愛好者,我估計你會有點興趣。”

“這是血樣嗎?你確定你沒有把它跟可樂搞混?”副校長對光觀察那份血樣,沒有人會相信那是血樣,他承擔黑色,細小的氣泡在裡面凝出、聚合又爆裂,看起來確實是個玻璃瓶裝的可樂

“剛剛採出來還是鮮紅的,十幾分鍾裡就變成這樣了,採血的容器裡有微涼的人類血樣殘留,和楚子航的血液起了反應,”昂熱說,“反應相當劇烈,靠着裝備部的一些新式設備才鎮壓下來。這種血液太活躍,只有在楚子航的身體裡纔是穩定的,換而言之,楚子航是它唯一的容器。”

“確實不能讓這種血液被校董會得到,根本不用進實驗室,只要隨便混點純人類的血樣進去,就能看出問題了。”

守夜人舉着那份血樣讚歎,“真是鍊金技術上的奇蹟,一個混血種,以自己的身體作爲器皿進行了等級很高的鍊金實驗,把自己的血液向着靠近龍血的方向煉化!我真的要被這種不要命的研究精神感動了!”

“你說得對,這就是不要命,我們無法判定他的血液什麼時候會跨越臨界血限,‘爆血’技能已經嚴重傷害他的身體。”昂熱皺眉,“施耐德對於爆血這件事不知情,他對楚子航的培養正在把楚子航一步步變成死侍!”

副校長點點頭,“他的任務報告說明他越來越有失控的趨勢,每次爆血,他就向深淵滑落遠一點,但我懷疑試過爆血美妙感覺的人會像嗑藥一樣難以抗拒。冒着劇烈疼痛去掌握世界的快感……借我你的折刀用一下。”

昂熱愣了一下,把袖子裡的折刀抽出遞了過去,副校長一把攥住昂熱的手腕,挑開折刀,在昂熱的手指上一刀切下!

“借點血樣。”副校長興高采烈的把帶着一滴血的折刀收了回去。

昂熱無奈的壓迫止血,“你不能用自己的血嗎?”

“廢話,疼。”副校長坦然地說着,從石英管理擠出一滴可樂樣的黑血,也粘在刀刃上。

兩滴鮮血在刀刃上滾動,像是兩個被趕到角鬥場上的鬥士,它們之間同時存在着斥力和引力,緩緩地靠近,一觸而又彈開,始終不能交融。副校長小心地調整刀刃傾斜度,但是始終沒能成功。

他終於失去了耐心,微微抖動手腕,刀刃上的兩滴血獲得了同樣的加速度,沿着刃口在刀尖的地方相撞,融匯起來,脫離了刀身。

空氣裡忽然爆出鮮血的紅色,就像巨大、空靈、妖嬈、冷豔的一朵紅花,盛開凋謝一瞬間。沒見過的人無法想象這麼一黑一紅區區兩滴血的相遇就像是正負電極接觸。

紅花變作墨一般的黑色,墜落在地毯上,像是瀝青,但居然在地毯上燒出了咖啡杯碟大的黑斑,小屋裡一股讓人作嘔的氣味。

“地毯是羊毛的,該死,這東西對於一切活過的、有基因殘留的東西都存在侵蝕。”副校長吃了一驚,“簡直是王水!”

“不,是在自己血管裡煉製硝化囧甘油!”昂熱低聲說。

“必須阻止他繼續使用這種技能,很快這種煉製就會超過臨界點,那時候將無法逆轉。”副校長用紙巾擦去刀刃上殘留的血跡,遞還給熱昂。

門鈴聲響起,某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在窗外揮舞一疊紙,是副校長最得意的入室弟子芬格爾,雖然他名義上的指導老師是古德里安。

“怎麼了?”副校長拉開門。

“這份東西,兩位校長應該看看,這個時間也一起被處理了……”芬格爾往身後瞥了一眼,表現的非常警覺,活像個偷地雷的,把手中那疊紙遞給副校長,“調查組沒發現有問題。”

“有問題?副校長翻開第一頁,這是一份2006年的中.文報紙,頭版頭條。

“2006年,這件事發身在楚子航的家鄉,他那時候還沒在上高中,也就是說這件事應該和沒有關係。”

芬格爾壓低了聲音,“可忽然襲來的小規模地震和崩塌……難道不像火車南站和六旗囧遊樂園的事件?當然可以說是超人乾的……總之這裡面藏着一個我們至今還沒發現的人!”

“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現實裡,都不可能出現比‘白卡’權限更高的卡,白卡的白,象徵着開始和起源,一片空白。世界上僅有兩張白卡,兩張白卡一起使用的時候可以重啓諾瑪,抹去一切。兩張白卡之間是不能相互制約的,也就是說,即使對方手裡拿着另外一白卡,他也無權拒絕你對諾瑪深層的訪問。”

“那麼……我是被諾瑪本身拒絕了。”

“你被諾瑪拒絕了?她只是個人工智能!”

“可她拒絕我的時候,笑容很美,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帕西猶豫了很長時間,低聲說。

“拋開這些荒唐的事。準備下一場聽證會!同時,我要知道什麼卡比白卡的權限更高!”

“明白,先生。”

此時此刻,所有設備關閉、全部入口落鎖的中央控制室裡,一臺破舊的老式電腦旁,響起了從容不迫的腳步聲。

一隻青筋暴突……屏幕亮了起來。

這臺老式電腦運行的還是類似dos的古老系統,根本連圖形化界面都沒有,跟帕西看到的頁面相比,這個好似還要老舊十年。

“goodnight,eva”這條奇怪的指令被輸入後,地底深處的中樞內部,圍繞着漆黑的金屬核心,一部分燈光熄滅,電源切斷。

一張奇怪的卡從卡槽中被拔了出來,塑料質地,正面是卡塞爾學院不朽的世界樹徽章,背面貼着學期課程表的卡貼。

一張普普通通的學生證,對於絕大多數卡塞爾學院的學生而言,它的主要用途是在食堂劃。

一張飯卡。

男人低低地吹着口哨,揮舞着飯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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