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秋

“喂,是小萍嗎?”

暮秋心情複雜地撥通一串電話號碼,小萍是跟他同村的青梅竹馬,暗戀的對象,不過當年面皮薄一直不敢表白,時隔多年已成了心中的遺憾。

“我是阿秋呀,在這二十年裡,我一直有件事想同你講”暮秋頓了頓,電話那頭久久沉默,他喃喃又道:“其實,我曾經一直喜歡着你”

“我不是小萍,我是阿虎。”電話突兀傳來渾厚地男人聲。

“啊?是阿虎啊!”暮秋被嚇得半死,冷汗涔涔道:“不好意思虎哥,剛纔我講的話麻煩你幫我轉達給你老婆,呃,再見!”不給對方迴應急忙掛斷通話。

憋在心裡的話這麼多年未曾說出去過,之所以今天膽敢撥打小萍的電話,全因爲是上個月暮秋忐忑地報名了《非誠勿擾》這檔相親節目,可謂人走時運馬走膘,本來毫無信心的暮秋卻意想不到自己能從幾萬報名者中脫穎而出,並且成功的通過面試。

這件振奮人心的事導致暮秋整日胡思亂想,覺得自己保不齊會牽手到一名女嘉賓從而走桃花運討到媳婦,這纔給小萍打電話表白了卻藏在心中多年的疙瘩。

就在前天《非誠勿擾》欄目組面試過暮秋的張姐打電話來提醒他四月二十號便要到江蘇衛視進行節目錄制叫他提前過來做準備,而從老家奔波至南京時間十分充沛,暮秋早早達到南京被節目組安排住在一所麗晶大酒店。

而今天正是四月二十號,對暮秋來說可是解決終身大事的關鍵時刻,容不得半分懈怠,早早起牀開始打理儀表,將下巴的鬍渣颳得乾乾淨淨,頭髮梳理整齊,換上一身新買的黑色西服,戴上一副黑框低度近視眼鏡,對着鏡中的自己端詳,平日裡那股吊兒郎當的氣質早已被掩蓋,若不是眼角下有道猙獰的刀疤倒也有點溫文儒雅的氣息。

心中對剛纔那通尷尬的電話仍然心有餘悸,暮秋有點擔憂回老家後阿虎會不會因爲自己勾引他老婆要提着菜刀找自己單挑,擦了擦額頭冷汗不願多想,從懷中摸出一隻破諾基亞,撥通一個號碼,罵罵咧咧道:“二龍子,你它孃的,看看幾點了?不是讓你叫我六點鐘起牀的嘛!趕緊過來,遲了我可不等你!”

那頭許久才傳來一陣哈欠連天,漫不經心敷衍道:“好好,我馬上就到。”

收起手機,暮秋就下樓出了麗晶酒店在旁邊一處花圃沿石上坐着等待二龍子,閒暇之際習慣性地叼上一根香菸,驀然又想到今天非比尋常必須保持最佳的形象,不捨地嗅了嗅煙味才把香菸從嘴上拿下來。

約莫十分鐘,暮秋耐心被磨得差不多時,終於遠遠看見往南的馬路街口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橫穿而來,繁華的街道車來車往川流不息,人流如同潮水般堵塞得厲害。

暮秋從花圃沿上站起來,一臉惱怒地迎上去,對着剛從馬路過來的年輕人罵道:“我說二龍子,你腦袋短路了嗎!剛纔打電話叫你馬上過來,你磨磨唧唧浪費了老子多長時間?”

“急個啥子,你住大酒店讓我去住小旅館,那環境你去試試?我可是折騰到半夜才睡着的。”二龍子不慌不忙地從口袋摸出香菸,打火機點上,接着道:“再說了,來相親的又不是我,兄弟我夠哥們陪你來南京已經是仁至義盡。”

“行了行了,走吧,懶得跟你浪費口水。”暮秋不耐煩地揮揮手,走到大馬路邊準備招呼一輛計程車,每次看到二龍子穿着那件褪色的西裝他就覺得不順眼,光是這樣就算了還偏偏喜歡拎着公文包,裡面裝着小廣告,專門幫人貼小廣告爲生。

其實當初二龍子是跟着暮秋一同報名的非誠勿擾,只是二龍子第一輪就被淘汰,不過這在暮秋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他可看見二龍子在報名表是這樣描寫自己的。

“王力龍,男,二十六歲,身高一米八,青年企業家、文化工作者,目前正在經營一家廣告公司,年輕有爲樣貌俊朗,有車有房,未婚。”這則信息表二龍子認爲除了對他的面貌描寫基本屬實但又略有不足之外,其他方面只是做了一點藝術加工。

耽擱的時間有點多,暮秋沒來得及看看大城市的風光,叫停一輛出租車往非誠勿擾錄製場地趕去。

出租車司機聽到地址,上下打量着暮秋穿着,一身嶄新的不知名西裝,腳下一雙帶泥的舊球鞋,笑道:“哥們,剛從村裡來的吧?你們去江蘇衛視後臺廳做什麼?”

“哦,我們去那兒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要到主持人的簽名。”暮秋順着司機的話頭說,本來他是要坐在後座清靜的,卻被二龍子硬推到了副駕駛。

“主持人簽名可不是這麼好拿的,運氣不好你連面都見不到,看哥們你這年紀也不像追星的人呀,這簽名頂個屁用,也就一些腦袋發燒的小孩喜歡當寶貝。”司機話頭一起來頓時精神不少,開始東拉西扯。

暮秋專注着車窗外的高樓大廈,漫不經心敷衍道:“呵呵,您說的也在理,好不容易來次大城市,家裡孩子死纏着叫我幫他要個簽名,拗不過他。”

“唉,現在的孩子都跟洗了腦似地喜歡盲目崇拜,我兒子就是整天圍着那什麼韓國少女組合,壁紙貼了滿屋子,跟神經病一樣怎麼說也不聽。”司機晃着腦袋,憂愁道。

“嗨,老哥,孩子不能溺愛。”後座的二龍子突然將頭伸到前面來,估計是閒得無聊開始對司機胡謅:“還是我家孩子教育得好,敢不聽話我馬上就是一巴掌過去,現在被我訓得跟小綿羊一樣,要知道,適當打罵有益孩子健康成長。”

“是嗎?”司機驚訝地扭頭看向二龍子,忽又嘆氣道:“唉,孩子就得從小教育啊,現在我那兒子都讀高中了,要打的話我也不是他對手,比我高了半個頭,萬一那兔崽子還手”

“喂喂,注意安全,握好方向盤!”暮秋急忙提醒道,這司機當真是不甘寂寞,隨便跟個陌生人都能聊得這麼熱乎。

這一路上二龍子跟那司機聊得甚歡,暮秋沒有去關注他們的話題,盯着窗外繁華的大都市若有所思,老家的小鄉鎮與之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心裡忽然有些羨慕這些住在大城市裡的人。

鳴笛間暮秋才從思緒中醒來,非誠勿擾錄製地方離暮秋住的酒店挺近,臨下出租暮秋才發現二龍子堅持坐在後座讓自己坐前頭的陰險心思——坐副駕駛的要交車錢!

這二龍子一張黑炭臉長得顯老實,可當真不是個好東西,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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