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莫斯驅車回到南區別墅已是晚間時分。穿過車庫與別墅的聯通門剛剛進入客廳,他便被一股鮮花的清新芳香吸引住。
“王,您回來了!”
近侍諾亞看到德莫斯後感到意外,幾步迎上來。
近期除了電話溝通外都沒和主人直接見過面,因此這時候他的心情或多或少有些激動。
殷勤地接過德莫斯脫下身的西裝外套,他又說道:
“我這就去爲您準備晚餐。”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過了……你們怎麼樣?”
“哦,這邊也纔剛用過晚餐了……”
主僕兩個邊說邊走到客廳的沙發邊,德莫斯從褲兜掏出新買的手機隨手放到茶几上,接着曲身朝沙發坐下去,英挺的面容中並沒容納太多的表情。
眸光輕移,他注意到茶几上擺着滿滿一籃子鮮花。
它們的造型很別緻,主花是四朵靚麗的白百合,配花分別爲粉色的康乃馨、橘黃的太陽菊和經過烘乾染色的豔紫滿天星,以及兩片翠綠大芭蕉葉片的點綴。
剛纔一進來,德莫斯嗅到的那股淡雅的香氣,正是這花籃之中四朵美人般的白百合所散發出來的。
“……那個,是王妃插的……”
諾亞站在德莫斯身側,見他正凝着茶几上的鮮花出神,猶豫一下後最終開口慢慢解釋起來,同時他的一雙眼睛也悉心留意着主人臉上的神色變化:
“這些天王妃哪也沒去,只是靜心在房間裡做這些事……”
德莫斯在近侍小心翼翼的言辭中回了神,舉目向客廳裡四下環視。他看到客廳裡的置物臺上也放了一瓶小巧的鮮花,不僅如此,原先幾處空間有些浪費的牆角此時也各自掛上了優雅的吊蘭。
德莫斯不禁眼前一亮。他認爲,這種質樸隨意的裝扮恰恰彌補了這間豪華別墅裝潢中的不足,爲其靜止的空間注入一抹靈動的氣息,使人在品觀時總會感覺舒服、愜意。
德莫斯僵板的表情在這個時刻得以舒展,他略微垂頭他斂了視線,重新望向前方茶几上的百合花籃。
他記得很清楚,之前那位置上放了一小缸熱帶魚,是自己帶着卡蕾忒逛街時的收穫。當時,自己還和她說,那缸魚讓他憶起了神聖的天涯海角——
德莫斯心中猛烈一顫,那缸魚……
他沒忘記一週前歐洲藝術節開幕式當天發生的事,親手砸碎那缸回憶的人,正是他自己——
德莫斯伸手扶住腦門,撐着低垂的頭顱,五根手指插進額前黑亮的碎髮中。
對於那日自己的瘋狂與暴怒,他更是記憶猶新……
哎!能夠激發出自己最爲極端情緒的人唯有她!是那個女人逼瘋了他,那個令他既愛慕又怨恨的女人——
此時此刻重歸別墅,德莫斯不想再在那件緋聞的前因後果上做過多糾纏。唯一的知情人現已身故,明擺着的調查線索已經中斷了。另一方面,由於自己這邊及時採取了干預措施,各媒體渠道對緋聞事件的宣傳終於在爆料後的兩天裡徹底銷聲匿跡了。
如今,孰是孰非已經不再重要,德莫斯心想。
卡蕾忒也許並沒有錯,過去的她太愛荷西,爲了那份堅定的愛,她甚至幾次不顧自己的性命。就像那日,酒店客房裡的她居然可以爲了荷西,以法術與自己展開對抗!
原來,荷西在她心目中所佔的分量還是那麼重嗎?就算與自己開始了新的生活,她依舊沒能對自己交付真心嗎?或許愛一個人,無論以何種方式去愛都不該被稱爲“犯錯”——
思緒至此,心神不寧的德莫斯慌忙將無限的揣摩剎了車,不敢繼續做浮想聯翩的猜測。
如今,他最渴望努力去做的事情便是儘快翻過這不光彩的一頁,使自己和卡蕾忒的生活重新恢復平靜。
“諾亞,這幾天辛苦你了。”
這時候德莫斯調正坐姿,扭臉看着諾亞,儘管神色淡淡的,說話的語氣卻尤爲堅懇。
他對這男孩的忠心耿耿一向瞭如指掌,那麼多的風浪過後,自己對他的感激之情真是發自肺腑。
眼下,德莫斯拋開那層界限分明的主僕關係,向諾亞真切地表達出了自己對他的由衷感謝。
諾亞臉色稍稍一驚,急忙迴應主人:
“這些都是諾亞份內的事!王,您不必如此……”
“應該的,我知道這段日子累壞你了……她,還好吧?”
聽到德莫斯言語之間問起了卡蕾忒,諾亞一副微驚的神色逐漸釋然,似乎閉氣很長時間以後終於得以長出口氣那般輕鬆下來。他誠懇地向德莫斯點頭回答道:
“王妃很好,請您放心。這時候,她已經在二樓休息了。”
“哦……我上去看看,你早點休息。”
“是!”
諾亞目送從沙發上站起身的德莫斯慢步向樓梯方向走去,那刻,這男孩的內心不再惴惴不安,俊白年輕的面容上漾出一絲舒暢的淺笑。
德莫斯登上二樓,在他和卡蕾忒居住的臥室前止了腳步。
手握房門的推柄那一刻,他沒有馬上推開房門。一週的時間說快也快,說慢卻總是比一年的光陰過得還要更慢些。然而,心情好壞卻永遠都是評判時間流逝快慢的標尺。
德莫斯道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因何會五味翻滾,就在這異常複雜的情緒波動中,他分明感知到一種濃濃的思念情懷。
定了定神,德莫斯最終扭動銅質的圓柄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