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蕾忒在牀上哭了一氣忽然直起頭。
此刻的她頭腦恢復了理智,恍然意識到什麼,手忙腳亂地穿起衣服,然後跳下牀跑出臥室。
客廳裡,德莫斯的暴力還在無盡無休進行着,謾罵聲夾帶左右合力的拳攻,將自己胯下的“荷西”打得再無招架的力氣。
“不要!德莫斯,不要打了!”
卡蕾忒喊着跌跌撞撞接近德莫斯,用兩隻手截住他的拳頭,企圖阻止他對“荷西”的攻擊。
德莫斯扭轉頭顱,對她狠狠瞪大了雙眼,兩個眼眶的邊緣幾乎被那對高高~凸出眼瞼的眼球撐暴。雙目之中,那邃夜般的眸色已被羞憤無際的怒火燒成通紅。
在盯着披頭散髮的她的這幾秒鐘時間裡,德莫斯腦中飛速閃動的都是方纔她那玉體橫陳於牀上的難堪模樣。繼而,他的臉上翻出一副極異兇惡的表情,口中發出一記爆裂般的斷喝:
“滾——”
德莫斯大手用力一揮,將卡蕾忒的身體向後掀倒。
“荷西”已被揍得上氣不接下氣,見此情景卻不忘借題發揮,虛虛掙扎幾下便與德莫斯撕扯起來。
“卡蕾忒……卡蕾忒你不要緊吧!學長,你是個懦夫,你衝我來!別動她!”
“我衝你來?好啊!我衝你來——”
“來呀!卡蕾忒愛的是我,她早就該和我在一起——”
“荷西”與德莫斯動手顯然不是個,德莫斯被他一激頓時暴跳如雷,站起來擡腿對着他又是好幾腳,踢得他就地翻滾着,嘴裡不住“哇哇”慘叫。
德莫斯依舊不能解氣,一對狠嘚得的目光牢牢鎖定倒地哀嚎的“荷西”。就在他憤憤喘~息的同時,濃戾的殺氣從他體內傾溢出來。
“德莫斯——”
卡蕾忒挺身站起來,她從那股迫人的氣息向外展露的剎那間察覺到危機,驚聲喊叫着飛速佈下結界。
絕不能讓荷西的肉身受到傷害——
卡蕾忒暗暗告誡自己。
德莫斯氣瘋了,想要以法術攻擊直接了結荷西的性命。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做出這種罪惡行徑的元兇正是躲在荷西身體里正操控着他的海王元靈!
無論如何,我必須從德莫斯手中保下荷西的肉身——
卡蕾忒想到這裡,火速施展力量反擊。
一招致命的意念攻擊直衝“荷西”,還未觸到他那傷勢累累的身軀就奮然撞上一面無色無形的牆壁。
德莫斯仍不罷休,將蹙緊的眉頭又縮了縮,那襲向荷西的力量立時更加兇猛起來。
卡蕾忒死咬牙關,口中磨出“咯咯”不止的響聲,她亦不肯爲“荷西”撤去防禦結界,奮力施法與德莫斯展開對抗的不多時,整張臉便已憋得紫紅。
就這樣,兩股強勁的提坦力量展開瘋狂的對峙,房內的空氣裡頻頻生出一團團刺目的冷光,耀疼了在場衆人的眼睛。
德莫斯收了攻勢望向卡蕾忒,直愣愣的目光顯得極其不可思議。
“你幫他?……你居然……幫他……”
他對她機械地點着頭,嘴裡一陣混聲呢喃,扭結的五官盛滿憤恨與痛苦。
“這麼久,你從沒忘記他……你還在愛他……是不是?是不是——”
猛然間,呢喃的聲音增高了百度,德莫斯叫嚷着凌空擡起一掌。
卡蕾忒身體仍舊停在原地,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像是完全做好準備迎接德莫斯隨時可能降到她臉上的這一巴掌。
她形容悲傷的垂下目光,不敢正視德莫斯的表情錯亂的面容。也正是在這個時刻,“荷西”的一張腫臉兀自衝進她的視線。
那張原本俊逸年輕的五官早已被揍得徹底變了形,凹凸不平的臉皮表面遍佈淤青與血痕。可就是這樣的一張醜臉,此時此刻卻在沉默之中洋溢出異常毒惡的笑意。
那恐怖無聲的笑容,分明就是對落入他圈套的對手們發出的最爲冷厲的嘲諷。
事已至此,卡蕾忒再無話可說。她必須承認今天這事分明就是波塞頓一手佈下的迷局,專門引誘自己和德莫斯一步步走入了他的圈套!
重生後的他居心依舊險惡,面對德莫斯的時候竟然把自己的提坦氣息掩蓋得痕跡皆無,以至於德莫斯也相信他就是荷西本人。
不僅如此,波塞頓在做戲方面也做得極爲精湛巧妙。當德莫斯翻臂推倒她的時候,他逮準機會故意和德莫斯撕纏起來,無非是想加深德莫斯的誤會,誤解她確實和他存在姦情。
然而,她雖然已經瞭解了事情的真相卻無法向德莫斯直接講出口。
她不敢說出來,因爲她清楚,這是波塞頓有意陷害自己。如果把真相說出口,那傢伙絕對不會放過他手心裡攥着的兩張王牌。
眼前的局勢環環相扣,已經變得異常複雜,教卡蕾忒百口莫辯。
特別是在剛纔,她奮力對抗德莫斯的攻擊保住了荷西的肉身,可是這種做法無疑會引來德莫斯對她更深的誤解。
好一會兒過後,周圍還是一片寂靜。
德莫斯始終沒能朝卡蕾忒煽去那擎空的一掌。好幾次,他都想將自己的鐵掌狠狠拍向她嬌美絕倫的臉蛋,可是望着她滿面的淚跡,他終究還是落不下手。
他愛她,就算親眼目睹了她對自己的背叛,可是在承受着她給自己帶來傷害的同時,卻怎麼都做不出同樣傷害她的事情。
最終,那隻舉在半空中的手臂緩緩垂落下去。
德莫斯說不清此時自己的心中究竟是什麼感受,他可從沒想過卡蕾忒居然會在某天的某個時刻裡做出背叛自己的齷~齪事情來。
卡蕾忒,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可是那個讓自己願意豁出性命去救護、令自己不惜拋卻神權與榮耀去追隨的摯愛——
德莫斯感覺自己的心房被卡蕾忒親手插入了一根長刺,那種尖銳的疼痛轉眼間便滲透他全身的神經,不僅使他周身上下顫抖不停,也壓得他的骨骼悶漲難耐。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正在恨她,這種恨意究竟又是不是完全的恨,再沒有丁點可迴旋的情意。
這時,德莫斯又感覺自己好似中了什麼病毒。對卡蕾忒的恨如是病毒的殘忍進犯,使他全身燒起了熊熊的烈火。
然而,當他對那種恨意產生完全質疑的時候,他的全身又突然感覺發涼,涼得他毛骨悚然,齒骼作響。
就在一種心緒躊躇不定、裡外冷熱夾攻的折磨中德莫斯身子斜了斜,疲~軟得幾近虛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