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身若有靈
衛淵顧不上盤點收穫，得趕緊治療自身傷勢，再晚一點的話怕是就要真死了。
他摸摸身上，衣甲、口袋乃至身上帶的零零碎碎全部被劍氣摧毀，一顆丹藥都找不出來。就算是有也沒什麼用，衛淵所用丹藥都是最低品階的，幾兩仙銀一顆的那種。
他手上雖然握着許家秘庫，現在還剩十幾萬兩仙銀未動，但衛淵每用一兩都是精打細算，半分都捨不得花在自己身上。
所以此刻看看傷口，衛淵也是無奈，窮人無仙丹，只能肉身扛。
衛淵運轉月華萬相篇中的療傷法門，激活肉身中的全部生機，再借一點月桂仙樹和紅蓮菩提的氣息，提升自身位格，以免不好的事發生。
月桂仙樹轉了個身，沒給氣息。
紅蓮菩提倒是大方，乾脆落下了一片葉子，結果反倒把衛淵心痛得夠嗆，連道不至於不至於，我自己扛得住。
穢土龍葵忽然搖曳，分出了一點冥土轉生的元氣。衛淵頓時哭笑不得，這是要送自己轉生的節奏？
其餘各株靈植多多少少散出一點氣息，這些都是它們在日積月累中煉化天地元氣後而成，比普通靈氣更高一個品階。
得這些靈植元氣之助，衛淵身體生機猛地攀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衛淵傷口極爲恐怖，有些臟器已經被完全剖開。此刻傷處全是鮮血。但衛淵的血色作淡粉，此刻凝如膠凍，封住了全部傷口不說，還在不斷蠕動，拉着兩邊皮肉合攏。
衛淵身體內部各個器官彷彿都有了自己的靈性，許多碎片都在遊走，尋找自己的應許之地。偶爾肺與腸的碎片途中相遇，互相打量着彼此，都對從未見過的對方感到好奇。
寒暄之後，兩個碎片就各自上路，尋找回歸的方向。
衛淵此時身體已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連肌肉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想效仿明王殿古風，往衛淵腦袋裡長。
此時此刻，衛淵只能仰躺在地，想要望天都不可得。兩隻眼睛正忙着各看各的，以致於就腦袋往哪邊轉產生了爭執。但腦袋有自己的想法。
不知爲何，衛淵忽然想起太初宮幾粒傳世仙藥的描述：逆陰陽，肉白骨。現在衛淵覺得，那畫面恐怕不怎麼美好。
衛淵此時只有識海屬於自己，於是索性進入萬里河山，免得心煩。
月桂仙樹悄悄挪到了玉山的另一側。衛淵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最後搏命時刻，月桂仙樹劍氣未出，衛淵以爲它是和尋常一樣鬧小脾氣，覺得自己無法拖着大敵同歸於盡，會殃及老師，這才暴怒。
平時小作小鬧也就罷了，算是情趣。生死時刻還要作，那衛淵就無法容忍了。自己真死了，月桂仙樹又不會隨着道基消散，還不是便宜了敵人？與其資敵，不若毀了。
那時生死一瞬，劍鋒臨頭，衛淵驚怒之際在心中吶喊，估計是被月桂仙樹聽到了。
但現在衛淵才知道，那時非是仙樹不肯借劍氣，而是它根本借不了。所有劍氣都被少女收走，煉化成緋夜誅仙劍。
這就像一個小女孩，辛辛苦苦的積攢着壓歲錢，每一個銅板都放在存錢罐里舍不得花，結果一朝被大人收走派作別的用場，自己還要捱罵。如果易身相處，衛淵覺得自己也會委屈。
仙物有靈，衛淵覺得還是要認真對待，於是走到背對着自己的月桂仙樹旁。其實月桂仙樹從哪個角度看長得都一樣，但衛淵就是覺得它現在是背對着自己。
衛淵深深一禮，道：“當時生死關頭，情急之下有所誤會，是我的錯。給你陪個不是。”
月桂仙樹似是沒想到衛淵居然會道歉，樹身轉了一半，又停了下來。一時不知該是繼續生氣，還是乾脆原諒他算了。
掙扎了一會，月桂仙樹甩出一朵淡紅的花砸在衛淵臉上，然後繼續生氣。
衛淵一怔，那朵桂花已化爲淡紅仙氣，滲入他的身體。
於是衛淵身體各處不光生機上了一個臺階，靈性也隨之大增，許多重要臟器都有了裂土封疆、自立爲王的危險想法。
腦袋忽然覺得實在無法和這些蠢物爲伍，於是準備脫離身體自已跑路，但是五官不同意。兩隻眼睛反應更是激烈，剛纔它們想轉頭腦袋不同意，現在腦袋不管有什麼想法，它們全都反對。此時無關對錯，只有立場，只要腦袋堅持的，它們就要反對。
此時肌肉的入侵力量驟增，居然還有了策略和戰術，腦袋忙於抵禦，一時無暇分裂。
個別小器官倒是沒那麼大的野心，只想着就此死去，帶着一點靈性早入輪迴，轉生成人，就此解脫。
這倒也罷了，真正敢於自殺的器官雖然有，但是不多。
可是下半身某個曾被日夜洗煉、又與元妃一較過短長的重要部位，此時忽然覺醒，覺得自己生有宿慧，正在努力鑽研撒豆成兵的仙術。
它回想前半生，覺得衛淵一直忙忙碌碌，結果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早就偏離了天地至理、真仙大道。自己乃是承上啓下，連結陰陽之物，論重要性，在天地至理中屬於‘一’，僅次於混沌，還要在陰陽之上。
但是自降生以來，自己幾乎沒有用武之地。以前渾渾噩噩，無知無覺倒也罷了，現在靈性天成，立刻就察覺了不對勁。還有什麼是比傳承萬世更重要的？聖人都雲過，不孝過三，無後爲大！
定是腦袋那廝嫉賢妒能，有意不讓自己發揮！
它覺得，此際奸佞橫行，需要清君側！
一旦仙術有成，它就要播撒豆子，化爲仙兵，到時憑藉萬千子孫仙兵的擁立逆襲上位，奪取身體大權，罷黜大腦，打入冷宮，把它的封地全部賞給肌肉，往後餘生衛淵想要思考，只能靠自己。
肌肉非常同意，更加賣力進攻。奈何腦袋周圍還有一小圈受它控制的肌肉，雖然抵擋得很辛苦，但是防線尚在。肌肉想要策反同族，但不知道該怎麼作。
眼見身體亂相紛呈，衛淵也是哭笑不得。特別是某個自研仙術的部位，此刻正昂然樹立，與腦袋遙遙對峙。
衛淵只想捂臉，還好這一方小天地沒有崩滅，否則要是讓師父或是大師姐看到了……
不過衛淵忽然有種奇怪的想法，好像讓大師姐看到了也沒什麼，又不是沒看過。
衛淵就是一驚，心知自己已經被那樹起反旗的部位影響了，趕緊把不該有的想法清出去。但如此一來，更是坐實了那部位的猜測，果然是腦袋這廝在搗鬼！
此際它仙術已經研究得七七八八，於是凝聚靈氣，就欲揭竿而起、撒豆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