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還沒有陽光的時候,養魂峰頂的幾座墳墓,帶給人沉寂而淒涼之感。
一道劍光向養魂峰頂飛來,站在飛劍的玄衣青年,離得老遠,就已經看到在峰頂盤膝而坐的肥胖中年人和素裙少婦。
“參見穆師叔、寧師叔!”
玄衣青年收起飛劍落在峰頂上,對肥胖中年人和素裙少婦躬身見禮。
“你來做什麼?”
肥胖中年人不是好眼神打量了玄衣青年,顯得極爲不好相處。
“掌門師尊讓弟子來看看,今年養魂峰是否有新進弟子,外門推薦的弟子到來,也有十日了!”玄衣青年訕訕言語道。
“若是不願意等,又何必過來問,拜宗大典有沒有我們養魂峰參加,也不會有什麼影響。”肥胖中年人板着臉,讓人生畏。
姓楊的玄衣青年,不敢再多說什麼,尷尬站在了峰頂上。
肥胖中年人和素裙少婦盤坐的位置,就好像是在陪伴着峰頂的幾座墳墓。
玄衣青年忍不住向幾座墳墓看去,眼中隱藏着尊敬之意。
待到朝陽升起時,一名渾身是黑血的少年,沿着通向養魂峰頂的一條山路,艱難爬過雲層,讓玄衣青年不由睜大了雙眼。
其實玄衣青年早就知道,養魂峰的針靈道,尚有拜宗之人在堅持,可是親眼看到少年上來,他還是難掩震撼之情。
此時一息尚存的紀凡,僅靠着微弱的意志在支撐爬行。
“我已經站不起來了,肉身和丹田氣海也是千瘡萬孔,好想休息一下!”這個時候的紀凡,只能想到父親紀寶鋒。
“竟然真的上來了!”
儘管玄衣青年知道,紀凡在針靈道堅持了十三日,纔來到了養魂峰頂,但這在玄陰宗中,至今卻是難以有人達到的成就。
如果不排斥針靈,任由數之不清的針靈穿體刺魂,是極難承受的。
玄衣青年此時能親眼看到,艱難在針靈道爬行的紀凡,依舊有着密密麻麻的絲光在往他身體中鑽。
“讓他自己上來。”
肥胖中年人阻住了想要起身的素裙少婦,隱藏着動容之意。
目光已經能及的一段山路,紀凡直到耀陽中天,纔到了峰頂。
看到紀凡沒有停下,依舊在漫無目的爬動,玄衣青年神情不免露出了鄭重之色。
離開了針靈道,一縷縷牛毛般的絲光,從紀凡肉體中自行脫出。
“走吧。”
直到紀凡體內的針靈,絲毫不剩之後,肥胖中年人這才起身,一把將他拉起。
“呼~~~”
肥胖中年人帶着紀凡一躍,已經在山外半空中,只見他一腳再度踏空,下一眼則是消失不見。
“嗡~~~”
素裙少婦腳下黑水翻涌,形成了黑色水龍,帶着玄衣青年前往玄劍峰。
不同於養魂峰頂幾座淒涼的墳包,玄劍峰頂的大殿劍氣璀璨。
一座氣勢恢宏的硃紅宮殿前,擺放着九張雕花大椅,粗壯的撐殿柱劍文流轉。
殿前廣場上,玄陰宗八個宗脈的新進弟子,全部開脈完畢,並且顯露了靈根,同宗脈的老弟子站在了一起。
“來了!”
站在血羅一脈的黑袍青年,突然向着西方半空轉頭。
“嘭~~~”
黑袍青年有所察覺的瞬間,一道身影如同破麻袋一般,向着殿前廣場劃落,而玄天殿前也是金光一閃,顯出了肥胖中年人的身形。
“懷晟見過掌門師兄,各位宗脈首座。”肥胖中年人抱拳對雕花大椅上的八人見禮,完全沒有笑模樣。
“坐吧,此次玄陰宗大開宗門招收弟子,來了不少同道中人觀禮道賀,這些天可是常聽到議論,大家都想看看養魂一脈拜入了什麼樣的弟子。”殿前居中而坐的鶴髮黑鬚老道,流露出好奇之意笑道。
“就他了,姿質雖很次,但毅力還算尚可,養魂一脈也沒什麼弟子了,以後他就是養魂一脈的大弟子。”肥胖中年人拉拉着臉,向被扔在殿前廣場倒地不起的紀凡看了一眼。
“大弟子是什麼意思,峰脈的大師兄嗎?”有的新進弟子,不由露出了驚駭之色。
“廢物,站起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肥胖中年人當着衆人面的咆哮,直逼紀凡的腦海之中。
“什麼嘛,這養魂一脈的首座,也太可怕了吧!”一名雙眼雷光閃爍的少年,暗暗嚥了口唾液道。
一身黑血的紀凡動了,哆哆嗦嗦艱難站起了身形,可是流血的雙眼,卻看不到玄劍峰頂的情形。
眼看着紀凡七孔流血,身上還有密密麻麻的針孔,拜入陰魔峰的葉瑤一雙秀手捂嘴,想說什麼卻不敢。
而拜入靈屍一脈,女扮男裝的韓月,面對紀凡的樣子,也不免動容。
被紀凡搶了大劍的少女,進入了煞蠻峰一脈,此時看着他還揹着大劍,已然是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情緒。
“紀凡!”
陰魔一脈的紀明,雙手握拳暗恨。
“今年招入內門的,算上他在內,共四十二名弟子,姿質普遍都不錯,不知道他種沒種下靈根?”靈屍一脈頭戴高冠眼窩深陷的中年首座,笑着看了看紀凡之後,旋即對肥胖中年人問道。
“他沒能開脈成功,更不要說種下靈根了,帶他上測靈臺看看。”肥胖中年人撇了撇嘴,有着不屑的意味,似乎對紀凡沒有任何期待。
“嗡~~~”
紀凡被兩名弟子攙到殿外的陣盤上,隨着測靈盤符文流轉,很快陣盤就泛起微弱的青光和火光。
“只是靈息嗎?連靈元都沒生出來,穆師兄就安排走針靈道,是不是有欠考慮?就算此子毅力過人,這一生也是再難有什麼精進了。”通妖峰的宮裝女子首座,對肥胖中年人提出了質疑。
不只是各峰首座和其它修煉勢力前來觀禮的人,就連殿前廣場上的衆多弟子,也是露出了古怪訝異之色。
“沒有踏上巔峰的姿質,就算種下靈根又能如何,廢物終究是廢物。”肥胖中年人殘忍的說法,甚至讓人暗罵。
“懷晟,你不要忘了,玄陰宗講究的是仁教,當着其它宗脈的弟子,怎能如此說話。”對於肥胖中年人在拜宗大典上亂說話,鶴髮黑鬚老道掃了他一眼。
“其它宗脈是不是仁教,我管不着,但凡是入養魂峰一脈的弟子,就是這樣的嚴教方式。”肥胖中年人的冷笑,讓一些新進弟子暗暗慶幸,沒有選擇養魂峰一脈。
“早就聽說在養魂峰修煉,就像是身處煉獄,只怕就算有能踏上巔峰姿質的弟子,也是受不了穆首座的教導方式,難怪養魂峰一脈的弟子死的死逃的逃。”一名身背古劍雙臂環胸的男子,站在殿前廣場右方笑道。
“是凌罡宗的古澎首座!”
一些玄陰宗的弟子,認得身背古劍的說話之人。
“今年養魂峰也收入了弟子,玄陰宗的拜宗大典算是結束了,還望諸位師弟師妹用心教導弟子,肩負起玄陰宗的興衰榮辱。”鶴髮黑鬚老道將話接過來,當着衆人的面朗聲道。
“謹遵掌門師兄教誨。”
包括肥胖中年人在內,玄陰宗各脈尊長,齊齊向鶴髮黑鬚老道躬身領諭。
“三個月後,宗門弟子大比,新進弟子也可以參加。”鶴髮黑鬚老道的安排,讓很多弟子都不免露出躍躍欲試之色。
在肥胖中年人帶着紀凡來到玄劍峰之前,拜宗大典顯然就已經結束了,無非就是等着養魂一脈而已。
“還能堅持嗎?”
素裙少婦行至紀凡身邊,用魂音對他詢問道。
紀凡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魂音,他的耳朵已經聽不見了。
一時之間,玄劍峰頂寶光閃爍,各宗脈還不能御寶騰空的新進弟子,被老弟子帶着逐漸離去。
不同於其它峰脈的首座,肥胖中年人和素裙少婦沒有在玄劍峰逗留,只是帶着紀凡這唯一的一名弟子離去。
“掌門師兄,穆懷晟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性情反覆無常,現在的養魂一脈,同絕了根又有什麼區別,難道還要繼續放任下去嗎?”機傀一脈少女模樣的首座,沉着臉對鶴髮黑鬚老道進言。
“一個活在悔恨中的人,你們也要跟他計較嗎?玄陰五子只剩其一,七十載之前的百宗大戰,眼看着四名師兄死在面前,是他心中永遠的痛,每每在夢中醒來,恐怕他都會自責曾經的懦弱吧!”鶴髮黑鬚老道說出這番話,蒼老的雙眼有所溼潤。
“就算如此,這樣下去還是不行的,他愈發着急了,這些年來,養魂一脈多少有前途的弟子,都因爲他的執着被送葬了,即便還有活着的,也是受不了他的殘酷虐待,成爲了叛徒,也就尚純那孩子,任打任挨,卻被他送入百墓山脈,最終堅持出來的時候,身體被貫穿了三個拳洞,腦袋削掉了一半,多好的孩子啊,就這麼……”血羅一脈的老嫗首座,說到後來,甚至忍不住怒火。
“照穆懷晟這麼個教導法,那個紀凡估計也是活不了多久了!”靈屍一脈的高冠中年首座,冷笑着言語道。
“今年各宗脈有姿質的新進弟子,是這幾年最多的,養魂峰已然這樣,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也顧不上,倒是你們,得加強對有姿質弟子的培養,十魔道推舉盟主的日子臨近了,切不可大意。”鶴髮黑鬚的老道,更多是對宗門的年青一代抱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