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點夏一軒幾乎可以肯定:如果黃必清不出問題的話,就算是金海明和覃蕙香完全倒向杜書記一方,杜書記要想完全掌控常委會的走向,那也有一個很艱難的過程,因爲作爲一個書記來說,並不是你的提案能在常委會通過,那就算成功了。
如果你每次拿出的提案在常委中都有很多人表示反對,最後必須要靠舉手來表決的話,那你這個書記是做得很失敗的,因爲這樣就算是你勝了,這個提案也不一定能順利執行,而一旦你失敗了,那對你的威信將是致命打擊。
因此有許多書記在自己處於相對弱勢時,行事都會比較謹慎,一般都會盡量避開那些敏感問題,以維護自己的形象,但是有些事情你可以暫避一時,卻不能一直都繞道走啊,否則你的工作怎麼開展?你的執政思路怎麼貫徹下去?
說實話,在以前的時候,杜書記是有這方面的尷尬的,這一點夏一軒不但心知肚明,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他促成了這種局面的產生,因爲他心裡很清楚,如果光憑裘一鳴那幾個人和杜書記扳腕子,那力量還是有些薄弱的,因爲杜書記畢竟是一把手嘛,這和裘一鳴的位置是有天壤之別的。
所以夏一軒有時候爲了維持這種力量的平衡,就對裘一鳴等人表示了聲援之勢,雖然他這種聲援是非常隱晦的,但是這對整個局面的走向,卻是具有決定意義的,就比如杜書記上次想要挪動夏永強的位置,在裘一鳴表示反對以後,夏一軒態度非常曖昧,這就是一種隱形的聲援。
其實從他的本心來說,他並不想跟杜書記打擂臺,更不想跟杜書記直接對抗,因爲他知道,以杜書記現在的年紀,以後再上一步那是非常可能的事,因此他當然不想樹上這個強敵,但是他又很擔心杜書記完全掌控局面以後,自己的位置會變得比較尷尬。
在這種矛盾心情的支使下,他當然是左右搖擺不定,其實這一點他的副手卓東來早就看出來了,於是他隱晦地提醒了他幾次,因爲他覺得裘一鳴等人目前的勢力雖然不小,但是最終肯定不能和杜書記抗衡,因此他勸夏一軒不要再走鋼絲,而是要儘量與杜書記靠攏。
但是夏一軒的性格比較綿軟,在決斷和魄力方面都略顯不足,所以他雖然也看到了這一點,卻一直下不了決心,於是在過去的常委會上,這種三足鼎立的局面經常都會上演,雖然他從來沒有與杜書記直接對壘過,但是他的這種制衡策略,卻是讓杜書記非常頭痛的。
可是黃必清剛一出事,夏一軒忽然就發現,這仁清市的局面就一下牢牢地掌控在杜書記手中了,因爲在這個時候,裘一鳴和向學慶都不敢對杜書記的話表示任何反對意見,否則他們與黃必清的關係本來就不清不白的,如果這時候再敢跳出來,說不定蔡振林那把菜刀,下一個瞄準的目標就是他們了。
他們這一啞火,夏一軒當然就無力可借,於是這一次杜書記是酣暢淋漓地拿下了這一局,而且在未來的這段時間裡,他掌握着徹查這把利刀,隨時都有可能向那些懷有二心的人頭上砍去,這其中不但是下面的市管幹部,就是在座的這些省管幹部,那也是頗爲忌憚的。
雖然他們都知道,有了黃必清這一個案子,仁清市已經聲名遠揚了,所以從全局考慮,杜書記不大可能再向這個級別的幹部下手,否則的話,他自己也難以向上面交代,因爲他畢竟是班長嘛,如果搭班子的人都有問題,那你這個班長幹嘛去了?
但是那也僅是常理而已,如果有人真想在這個時候跟他挺腰子,那他說不定臉一黑,也就辣手摧官帽了,這樣一來,他的名聲雖然不大好,但是最終吃虧的還是你自己,因爲大家都是經常在河邊站的人,誰敢說自己沒有溼過鞋啊?
因此經過這一戰,夏一軒能夠很清楚地估計到未來的局面:劉長風那棵牆頭草肯定是要拋棄裘一鳴他們一黨,馬上向杜書記靠攏了,覃蕙香這個聰明的女人當然也不會例外,而金海明現在是已經倒向杜書記了,而且在不久的將來,可能還會成爲嫡系。
而自己的副手卓東來雖然跟自己的關係不錯,但是一直以來他對杜書記就保持着同樣的尊重,因此在現在的情況下,他當然不可能再跟着自己去和杜書記打擂臺了,因此他這樣粗粗地一算,以前所謂的三足鼎立,在傾刻間居然就土崩瓦解了。
剩下裘一鳴和向學慶兩個人,就算他們再厲害,那也鬥不過杜書記這條大鱷了,因此他不由暗歎了一口氣:看來自己也得順應大勢,改弦易轍了,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話,當時還不如聽了卓東來的建議,一開始就跟杜書記示好呢,現在這樣不尬不尷的,算怎麼回事?
他心裡這樣想着,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異樣,而是帶着很嚴肅的表情沉思了一下道:“我看這樣吧,以前黃必清的工作,就讓東來暫時頂一下,大華改制的事情也由他去主導,因爲他以前主管過工業,對這一塊還是比較內行的。”
“這個建議我贊同,”杜書記馬上點了點頭,然後望着卓東來笑道,“東來,那這一段時間就要辛苦你了。”
“這……”卓東來聽他們這麼說,不由暗暗叫苦,因爲這對他來說,確實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現在都是常務副市長了,再去頂一個常委副市長的缺,這事做好了,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而如果沒做好,他還得承擔責任,你說這是何苦呢?
可是現在夏一軒這樣提了,而杜書記又點了頭,如果他再推辭的話,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因此他在心裡不由暗暗埋怨夏一軒:你明知道這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爲什麼偏偏往我頭上栽呢?再說大華的底細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