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

珍妃

白玉鸞知道早晚龍嘯桐會點珍妃的,可是當那一天真的來了的時候,她心裡反而很不安。

彷彿她從沒有準備好。

不知爲何,先前昭儀的口蜜腹劍,梅妃的月宮仙境,景貴人的不可理喻,都未曾讓她如此不安。僅僅是在殤花閣例行公事的檢查的時候,白玉鸞一顆心就七上八下,而珍妃就那麼看着她,未曾說一句話。

等白玉鸞應了句,可以了,她才漫不經心的說,今晚,請捲簾人多費心了。

等白玉鸞走後,怡人方纔從後面出來,附在主子耳邊說,“不出娘娘所料,陛下前些日子果然沒有寵信景貴人。”

珍妃點點頭,想,看來陛下真的是在做戲給白玉鸞看,只是,陛下爲何這麼做呢?難道要激他吃醋不成?

怡人不語,珍妃看了看她,說,有什麼你就直說。

“娘娘,陛下….該不會真的喜歡男人吧!”

“胡說!”珍妃雷厲風行的否決了她的話,自己心裡卻在打鼓,“白玉鸞明明就是陛下的眼線而已,陛下這麼做的原因雖然不清楚,但是絕不會是要他吃醋這樣簡單!”

可是珍妃知道,景貴人懵懂的知道,梅妃和昭儀也都後知後覺的明白,這一次,皇帝是在用她們來激白玉鸞。

白玉鸞若真是在陛下心目中如此重要,那麼他就不再是一個人的仇人,而是整個後宮的敵人。

這個後宮,誰都不能妄想一個人霸佔皇帝,就算是個男人,也休想。

夜來了,空氣中瀰漫着潮溼的陰謀。它伴着一場雨而來,伴隨着珍妃的一句,“捲簾人,你也進屋避雨吧,在外面容易澆溼。”

此時珍妃正揉着龍嘯桐的太陽穴,龍嘯桐不用睜眼只用聽的就知道白玉鸞進屋了,白玉鸞看了他們一眼,白玉鸞心裡很不是滋味。

是不是我太急於求成了?

龍嘯桐未曾睜眼,心裡卻想了這麼多。此刻他不能睜眼,他怕一睜眼看到白玉鸞受傷的表情,這一個月來辛辛苦苦做的戲都白做了。

當初遲遲沒有選擇珍妃就是怕她看破,結果,她果然看破了,不愧是在白玉鸞出現前,他心目中最佳的皇后人選。

此時的心情應該算是騎虎難下,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耳邊傳來珍妃溫柔卻決絕的聲音,陛下,我親自釀的百花酒,您不嘗一口麼?

一睜眼,酒杯已經到了嘴邊,酒香撲鼻,先前爲了裝給門外的白玉鸞,龍嘯桐已經和珍妃你儂我儂了半天,現在如果不喝,實在是說不過去。

龍嘯桐笑了笑,說,朕自己來。

珍妃笑了笑,說,讓臣妾服侍您。

小手一抖,酒入肚,珍妃趁機在龍嘯桐沾着酒珠的嘴脣上啄了一口。

就這麼一口,比昭儀的□□,梅妃的琴聲和景貴人的叫喚都撕心裂肺。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這麼輕輕一垂,那一刻,一個月以來自欺欺人的所有幕布都被撕碎,露出真真切切的他,和別的女人。

那一刻,只需一個眼神,龍嘯桐知道她要逃。

相背而去,如溫泉一別,決絕,悲切。

而這一次,也許再沒有什麼能讓她回來,無論是她的玉家軍,還是她的秘密。

幾乎是在白玉鸞轉身的一瞬間,龍嘯桐就一躍而起。

站在身後的珍妃驚得酒壺打碎在地上,濺溼了衣裙。

“玉鸞——”

“陛下。”

當白玉鸞飛速的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中時,耳邊傳來的是珍妃無比堅決的一句話。

“陛下,您不能去,您這一走,失去的不僅是一個後宮,而是一個天下。”

“珍妃,你可知你的身份?”

“臣妾只是想提醒陛下,您爲了一個男人,即便是你喜歡的男人,而拋棄整個後宮,那無疑是拋棄了整個天下,太后不會同意,前朝不會同意,我們所有後宮的女人,都不會同意——”

“你——”

“陛下,”珍妃跪在了砸碎的酒壺碎片上,“請三思。”

這個時候柳長風閃了進來,說,“陛下,曹司督已經去追白玉鸞了,請您留下。”

“你們都反了!”

“今早在珍妃娘娘的帶領下,幾位娘娘已經向曹司督稟報了陛下您雨露不實,爲了皇家開枝散葉子孫綿延,請陛下留下。”

“哈哈哈——”龍嘯桐的笑聲那樣的無奈,“我的遊戲,何時規則改成你們來定!”

柳長風和珍妃同時說,請陛下三思——

這一邊,大雨中,白玉鸞毫無目的的奔跑着,雖然打從殤花閣出來,她就知道身後一直有人跟着。

而那個人不是龍嘯桐,她知道那腳步聲不是他的,在滂沱的大雨中,彷彿世界都聽不見了,她唯獨還能辨認出他的腳步聲。

不是他,不是他,

一點幻想的空間都不留。

停下,身後的人也就停下。

相隔幾米,大雨遮住了彼此的臉,遮住了白玉鸞的眼淚,和對方的眼神。

“玉鸞,我還沒有見你如此傷心過,你愛上了他了。”

來人摘下雨蓑,青衣。

“你爲何又要進宮來?”

“因爲我惦記你,怕你出事。”

“你如何知道我今夜會出事?”

“不愧是白玉鸞,就算如此狼狽,還能保持這麼清醒的頭腦,那你該知道,我會提前知道今晚發生的一切,代表靖南王也知道了。”

“知道我會玩忽職守擅離殤花閣?”

“知道陛下這一個月來在假鳳虛凰,把後宮的嬪妃們耍的團團轉。”

“你在說什麼?”

“他說,陛下這個月並沒有真的臨幸幾位娘娘。”曹彬也終於趕到了,爲了確定柳長風不被陛下一劍劈了,他待了片刻才走。

曹彬知道靖南王派的人跟着白玉鸞,他也確定白玉鸞就算在這個時候也不會吃虧,所以才放心的讓那個叫青衣的男人去追。

白玉鸞愣住了。“你們說什麼?”

“我先告辭了。”青衣表面上是告別,實際上話音沒落地人就飛走了。

曹彬也顧不上追究他私入後宮的責任,只是想着如何跟白玉鸞解釋一件事。

那就是,那個向來以天下爲重的皇帝,爲了激起白玉鸞的嫉妒心,竟然拿臨幸後宮爲兒戲,將各個有身世背景的女人們玩的團團轉。

“陛下這次魯莽了,而這全是因爲你。”

白玉鸞哼了一下,“聽曹司督的意思,是在指責我是紅顏禍水。”

“我沒有這個意思,況且,將軍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這點我們都清楚,是陛下糊塗。”

“他沒有糊塗,也沒有算錯,他做的很好,他逼着我看到我的真心。”白玉鸞在幾乎絕望的最後一刻,終於聽到了答案。

那個她在心底深處,一直都相信着,希冀着,盼望着的答案。

釋然,此刻無所畏懼,“我喜歡陛下,我要做皇后。”

雨聲很大,掩蓋了她的大部分聲音,可是那微弱的回答竟如此振聾發聵,讓曹彬瞪大了雙眼不知如何應答。

“玉將軍——”

“不要叫我玉將軍,進了宮我便是玉貴妃,如今是陛下的捲簾人——”白玉鸞無比堅定的說,“我明白他,我明白他不是在遊戲,他是在逃避而已。”

曹彬已經無話可說。

“他知道他是個天子,他要對整個後宮的女人負責,他不是一個人的陛下。他也知道他是個男人,他要對他最愛的人負責,他想做一個人的愛人。於是他嚐遍百花,激我發怒,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夠接受他是個天子這個事實,可是他又遊戲後宮,不曾對我絲點不忠,想自欺欺人證明他可以對我一人忠誠不二。”

“玉——貴妃…”

“我不原諒他試探我,騙我,我不相信他可以保護我;可是我原諒他不能讓我成爲唯一,可是我相信他會讓我成爲最愛。”白玉鸞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在曹彬眼中還是個男人。

她是個女人,這一點,她從未如此肯定過。

“其實你可以不必如此的,桐。你似乎忘記了我是誰,我是白玉鸞,我是你的——”

曹彬順着白玉鸞看去的方向轉身。

龍嘯桐還是追來了,不顧柳長風和珍妃幾近逼宮的警告,不顧第二天會接踵而至的所有的問題,不顧如此追來可能看到的白玉鸞決絕的離開的背影。

他知道有可能什麼都追不到,可是他還是追來了。

追來是對的,追來聽到了她。

追來聽到她的真心,聽到她明白自己,聽到她要做他的皇后。

就算此時此刻被逼宮,就算此時此刻要他放棄整個後宮,又如何。

白玉鸞隔着層層大雨層層薄霧層層阻隔,隔着曹彬,說,

“我是白玉鸞,我是你的——”

那一句沒有說出口,他們都藏在心裡。

女人。

我是你的女人。

你是我的女人。

這一夜,捲簾人守則最後的一條刻骨銘心

記住我愛你這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你在閱讀本卷時,出現以下任何一種心理反感情緒:

(1)小玉玉被虐的太慘了,皇帝了不起啊,你給老孃去死

(2)女人是男人的附屬,有了愛情沒了尊嚴

(3)男人要專一,這皇帝就是一種馬

請直接跳過本卷,如果你還是不能忍,請直接跳到第六卷

本卷的存在,是爲了日後人物的轉變服務的。

您砸磚,我理解,我支持,我心疼。

但是砸磚後直接走人的,請恕本鵝要撓牆了。無論你是理解本卷的設置也好,覺得氣憤也罷,請多給一點面子,浪費半個小時賞臉看下去吧。如果你能耐心讀到第六卷,你的看法也許會有所改變。

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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