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瀰漫,天色逐漸淡開,火堆冒着微微青煙,與晨霧繚繞一起,辨不清到底是水汽還是煙霧了。
宗正是個警醒的人,若是有事懸記於心,必是不能心安貪睡,想着要早起趕路,天色尚未勻開,他便睜開了雙眼,坐起身子,再無睡意。
馬兒倒是純善,一直陪伴在旁,不曾離去,見宗正醒來,便哼哼了幾聲。
清晨的山風最爲清爽,不一會,宗正的頭髮便被遊走的晨霧沾溼,本想盡快離去,卻不想山中晨霧如此之大,以致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宗正又只能坐地等待,等着太陽的光芒將晨霧散盡,想着肚子也餓了,便來至馬兒前,解下包裹,取來一塊餅,遞予嘴邊,細細嚼動着。
中山八狼的老大帶着三人仔細地在附近搜索了半天,捱到晚上也並未見到宗正的蹤影,想着在下一個必經道口上,老二定能攔截到宗正,覓得他的蹤影,便領着三人直奔老二所在的嶽州。
孫承印亦是星夜馳騁,幾乎與老二同時抵達嶽州。一到嶽州,孫承印便就近聯繫了宗劍派和極樂派的幫手,準備在嶽州尋到宗正的身影。
老二等四人緊緊地盯着城門一帶,生怕錯失了宗正,貽誤大事。孫承印自然也派人暗中監視着城門,只待宗正在城門出現。
霧氣消散,晨光糜開,宗正便牽着白馬舛出山林,來到坦道之上。心知耽誤不少時間,不禁有些焦急,遂躍然馬上,直奔鄂州。
一路上,宗正都在細細思索着遭遇追殺的原因,聯想起入美人谷前和宗劍派兩大高手的交手,宗正覺着有些悟不透,若是因爲救了悲哀大師,而宗劍派的人又在追殺悲哀大師,那與宗劍派的交手倒是說的通,可是,昨日交手那人提到了宗劍派,很明顯,此番追殺和上次與宗劍派的交手有關,那麼就奇怪了,自己與宗劍派交手又同萬象派有何干系呢?宗正百思不得解。
宗正當然是解不開當中疑問的,對於一個初入武林之人,對於武林的是非恩怨尚且不熟悉,再加上,蒙古人的獵鷹計劃、鬥鷹計劃和滅鷹計劃都是暗中進行,他又怎能知道當中的貓膩呢,宗正身懷三大門派武功絕學卻是一個極爲偶然的事情,恰是這種偶然,打破了美人谷谷主精心策劃的宏圖大計,也恰恰是這種偶然,讓宗正陷入了武林的集體追殺。
中山八狼的老大領着三人於昨夜深夜抵達嶽州,與老二等四人匯合,雙方皆無宗正線索,老大擔心因此貽誤大事,便命老二等四人先行趕往鄂州,暗中保護忽必烈,以防聚賢閣的人先行對忽必烈有所不利。而老大自己則帶着原來三人繼續駐留嶽州,等待宗正。
宗正一路奔騎,來至嶽州城下,一路上只顧思索遭遇追殺的原因,卻沒顧得上眼下即將到來的困憂,兩撥人馬早就在城樓設下眼線,只等宗正入城。
宗正來至城樓前,下馬牽行,白色衣衫搭配白色高頭駿馬,樣子着實明顯,很快便被兩方人馬注意到。
孫承印得到手下彙報後,心中大喜,一面命人在暗中繼續跟蹤打探,一面聯繫宗劍派和極樂派的幫手準備在城郊設陷阱擒拿宗正。
中山八狼那邊得到消息後,並未作何打算,只是一路暗中跟隨。
進入城中,人聲漸起,人衆亦是變多,宗正牽着馬穿行人羣之中,直想着儘快穿過鬧市,立即趕路,便對身邊的監視毫無在意,丐幫的人馬安插在各個街角,嚴密地注視着這位牽着白馬的少年公子,眼裡滿是憤恨。
馬兒踏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響,巡邏的一列宋軍自宗正的身旁走過,老百姓見官兵走將過來皆閃躲一旁,似乎這裡的百姓對官兵都有所懼怕,聯想起在釣魚城時百姓和官兵聯手協防的情景,宗正覺着有些奇怪,同樣都是一國百姓,同樣皆是一朝官兵,爲何關係差別竟如此之大。
帶着疑惑,宗正回首望了一眼已經從身邊走過去的巡邏宋軍,無意看到有人在跟蹤自己,一時閒逸的心又緊張起來,他繼續走了兩步,暗地朝身邊瞥了幾眼,算是長了心思,果然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盯上,看着這些眼線的樣子,宗正第一時間便猜測是先前與自己交手的孫承印帶來的人馬,怎麼辦,宗正思索着解決辦法。
他們目前只是跟蹤,不敢動手,應該有所顧慮,要麼忌諱這裡百姓衆多,怕動起手來有所誤傷或是讓我很容易逃脫,又或者擔心這裡巡邏的士兵,看來繼續留在人多之處能保一時平安,可是,如此躊躇不前,只怕耽誤行程,屆時後果更爲嚴重。宗正思來想去,既然已經被盯上,想逃脫已經很難,動手是遲早之事,拖延下去只會讓情況更糟,只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自上次交手吃過虧後,那人定會糾集更多的幫手,此番想要逃出,怕是艱難更多。
正在糾結難辦之際,宗正忽然想到谷主所派來暗中協助自己的中山八狼,眼前忽而一亮,他敢斷定,中山八狼此刻也定是在自己周圍,想着上次交手他們不現身相助得理由不外乎威脅不到自己的性命,倘若此番交手,我故意不敵或是假裝受傷,或許在情急之下能夠逼得他們現身相助,如此,也能趁機逃離,不會耽擱行程。
宗正想到這,欣然上馬,加快了行程。
待走到城郊之際,人流明顯變少,宗正覺着他們定然會在附近動手,便刻意留着心眼,謹慎快速地前行。
兩邊蘆葦杆高聳,風吹動着蘆葦尖輕輕搖曳,馬兒踏地濺起揚塵,偌大蘆葦叢竟看不到半隻飛鳥,宗正覺着有些瘮的慌,隱隱感到一陣殺氣。
未及反應,一道絆馬索便從地上懸起,直把馬兒重重掀落地下,宗正亦摔落地上,隨即十幾枝飛箭唰唰射來,宗正趕忙以手擊地,借力騰空而起。
飛箭徑直插在地上,露出尾羽。只那騰空而起的瞬間,便是又一波飛箭。
宗正用劍抵擋着旋飛落地,眉宇間對這種偷襲行徑有些不屑和鄙視。
箭矢停住,蘆葦叢裡四面涌出上百人,皆手持利刃,面露兇光。
領頭之人除了孫承印,還多了極樂派的有涯,二人居於大道一前一後。
不由分說,一夥人便持刀劍朝宗正而去,宗正不得已只能還手,只是不願傷人性命,不敢拔出劍鋒,只是以劍鞘抵抗,出手亦是手下留情,未敢重擊。
一陣狂打之後,有涯和孫承印見手下人漸漸失勢,力有不逮,遂一起飛身上前,共同對付宗正。
宗正和兩人對應了幾番,不分勝負,難以脫身,有涯的功夫處處透着詭異,讓宗正有些捉摸不透,好似由攻防陣法演變而來的路數,宗正一下子頓悟,原來,他們是有意糾纏着自己,等待援助,如此糾纏,只怕會愈來愈被動。
宗正想着身上所穿化功縷衣尚未試過其功效,莫不如就此關鍵時刻試上一番,便趁着孫承印和有涯兩掌合力襲來之際,刻意未加抵抗,任憑兩掌打在自己身上。
兩掌擊來,確實有着一絲疼痛,卻隱隱一陣清涼,要說全然無恙又怎麼可能,宗正是瞄準了兩人出掌功力和估算了化功縷衣吸收七成功力後對自身實際造成傷害方纔故意挨這兩掌,雖說並無大恙,宗正卻假裝受了重傷,跌倒在地。
有涯和孫承印有些奇怪,明明這兩掌可以躲避,而宗正卻刻意挨這兩掌,不知道他究竟作何想法,不過,二人心知肚明,方纔兩掌確實功力不弱,二人不知道宗正穿有能夠化去七成功力的化功縷衣,自然覺着宗正受了重傷。
所謂趁熱打鐵,打虎要趁威,兩人並未就宗正自願受兩掌而有所猶豫躊躇,說着又要朝宗正擊去,宗正未有反應,他在賭,賭中山八狼一定會出手相救,換句話說,眼下,他只有一賭,不然,以他一人之力,決計擺脫不了衆多人馬,以及後續即將來援的人馬。
中山八狼的老大帶着三人一直在暗處觀察着情勢,想弄明白當中的原委曲折,可惜,一夥人剛見面,未及分說便動起手來,四人仍舊一頭霧水,見着宗正並無生命威脅,自然不願輕易暴露,可是現今情況有所不同,剛纔那兩掌,四人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着實功力非常,想來,宗正真的是受了重傷。
‘呼呼呼。’四個石子朝有涯和孫承印直飛而來,逼着兩人及時又收住了手。中山八狼的老大終於按捺不住,出手相救了。四人飛身上前,將宗正四面圍住。
宗正想着計謀得逞,暗自欣喜,擡頭望了一眼相救之人,發現,都是蒙古人的打扮,卻是隻有四人,不禁有些好奇,不是八個人嗎?
有涯和孫承印見到是蒙古人,心中頓時將宗正打入了蒙古人的行列,不用說,自然對宗正是挑唆武林的幕後黑手一事越發深信。
“這裡交給我們應付,你趕緊去完成任務。”老大惡狠狠地說道,
宗正便假意支撐着艱難起身,欲騎馬脫身離去。
有涯和孫承印自然不讓,又是飛身上前,欲阻斷宗正去路,老大和老三各自飛身上前應付,老五和老七則護着宗正上了白馬,殺出一條路。
宗正駕着白馬,便快速離去,老五和老七在後方攔截住欲追之人。
一番對局,有涯和孫承印皆感受到了中山八狼的厲害,明顯力有不逮,處於下風。
忽而,大道後方煙塵四起,老大見是敵方援兵趕到,宗正也走了許遠,便不作糾纏,立時帶着三人一個飛身,便奪了四匹馬往宗正逃去的方向而去。
援兵雖然趕到,有涯和孫承印亦是不敢追趕,二人只是眼睜睜看着四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