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空濛,寒風習習,大雪已停三日,地上已無白皚皚的積雪。
枯樹光禿的木枝停着一隻夜鷹,銳利的眼睛盯着樹下空蕩大地。
突然,枯樹一陣晃動,夜鷹展翅飛離,馬蹄聲驟起。
王旗在寒風中發出呲呲的響聲,飛馳的駿馬鐵蹄破地,踏濺一路風塵,馬鳴瀟瀟,三萬鐵騎浩如猛獸洪水,大有吞滅山河之勢。
窩闊臺命三萬鐵騎爲先鋒,七萬步兵攜帶攻城器具接踵而至,星夜兼程,既求速又求穩,思慮甚周。
破曉時分,天空還未露出魚肚白,駐紮在成都城外十里的南宋兵探神色緊張,馬不停蹄,一路往成都城疾馳而去。
待到城門樓下,兵探被守城士兵攔住,兵探取出刻有“探”字的令牌,大聲喊道,
“快開城門,十萬火急!”
守城領兵當即打開城門。
“嘭嘭嘭,嘭嘭嘭。”
一連幾聲急促的敲門聲,
“何事?”裡屋傳來詰怒之聲,
“大人,探子說有十萬火急之事前來稟報。”敲門的管家黃叔從容回道,
不一會,門便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一位身材魁梧,樣貌卻頗爲爽朗清秀的中年男子,此人便是宋皇欽點的制置使陳隆之,負責成都城的戍衛,他性格耿直,文治武功皆爲人稱道。
陳隆之邊穿外衣邊問道:“探子人呢?”
“在議事堂。”黃叔回道。
陳隆之隨即披着外套快步來到議事堂。
兵探見到陳隆之行禮道:“屬下見過大人。”
“何事如此緊急?”陳隆之問道,
“蒙古軍又要再次入侵成都了。”兵探一臉驚恐,甚是緊張地回道,
“什麼?來了多少人?”陳隆之大驚。
“鐵騎不下三萬,後方還有大批步兵,數量不詳。”探子回道。
陳隆之有着多年的抗敵戍城經驗,直覺告訴他,時間緊迫,再過片刻,成都即將被圍,於是立即修書一封,命兵探馬上攜此信件八百里加急,火速傳送臨安乞援。
天色逐漸昀開,一陣號角長鳴刺破寰宇蒼穹。
三萬鐵騎轉眼兵臨城下,闊端橫刀立馬於陣前,雙目銳利,眼泛兇光,直直盯着前方城樓。
由於攻城器具未到,三萬鐵騎只是將成都城團團圍住,圍而不攻。
城門樓上,軍旗飄飄,衆弓弩手挽箭待射,兵卒汾涌而上,陳隆之親上城樓,坐鎮指揮。
城樓下,煙塵滾滾,戰馬環跑,闊端已經開始排兵佈陣。
只等步兵一到,戰局便將一觸即發。
城中百姓一早便聽到長鳴號角,心中慌亂不堪。
號角之音自然也傳到了宗韋居住的平安居。
塗依苓聽到號角音,問宗韋道:“這是怎麼了?”
“此乃軍隊的號角,果然,成都要遭兵災了,比想象的要快。”宗韋低聲回道。
未及塗依苓再問,宗韋便急促走出房門,來到庭院,朝城樓上空望去。
成都城上空籠罩着一片烏雲,整座城開始黯淡下來。
“大人,快看。”副將田世顯大叫道。
陳隆之起身來到城樓頂。
只見蒙古大軍浩浩蕩蕩,攜帶大量投石機和雲梯氣勢洶涌而來。
隊伍綿長,聲勢震天。城樓上的將士看到遠處的情景立時心生膽怯之意。
“看這後續兵力,不下七萬啊!”陳隆之心下估量,不免神色駭然。
“看來,蒙古西路大軍傾巢出動,兵鋒直指成都,成都怕是凶多吉少啊!”田世顯悻悻說道。
“怎麼?你害怕了!”陳隆之正色問道。
“沒有,屬下只是擔心成都城和大人您的安危。”田世顯小心回道。
窩闊臺抵達成都城後,便迅速命令軍隊展開攻城陣型。
闊端向副將使了個進攻的眼色。
蒙古軍進攻的號角響起,爲鼓舞攻城士氣,窩闊臺在陣前擺了百臺戰鼓,戰鼓聲震天動地。
隨着進攻的號令,數十投石機齊發,大量火雲石劃過天際,落入城牆之上,頓時城牆上火光一片,在幾波火雲石之後,攻城步兵擔着雲梯勁步前衝,千斤重的撞門樁被左右幾十名力士推着撞向城門,城上弓弩手萬箭齊發,城下弓弩亦勁射城樓。
士兵的呼喊聲,火雲石爆炸聲以及戰鼓聲,聲震成都。
戰事從早上一直持續到入夜,雙方損失慘重,窩闊臺見入夜對戰事極爲不利,遂撤兵安營紮寨,準備明日再戰。
朝陽初升,照耀着臨安城的皇宮樓閣,黃色的琉璃瓦璀璨奪目。
朝堂之內,百官正在商議朝政。
“報,八百里加急文件”侍衛總領秦遠征手呈文書,上殿奏道。
內侍監將侍衛的文書小心取來遞予宋皇,侍衛總領秦遠征便退下去了。
宋皇拆開信件一看,將此信重重擲於殿前,龍顏大怒。
“蒙古人竟再次兵發成都。”
衆官聽聞,無不駭然。
宰相鄭清之則淡定地問道:“敢問陛下,此次蒙古人兵犯成都,不知道信上可有提帶來多少兵力?”
宋皇回道:“信中陳隆之提到敵軍有3萬鐵騎,後續還有大批步兵,數量不詳!”
朝中百官對此次蒙古出兵進圍成都的數量唏噓不已。
正當百官唏噓之時,秦遠征復又上得殿來。原來是成都邊邑復又傳來八百里加急文書。
待內侍監取來,宋皇接過一看,臉色灰沉。宋理宗將文書遞予內侍監命其念予諸位大臣聽。
內侍監從宋皇手中接過文書隨即念道,
“臣制置使陳隆之訖陛下,日前,蒙古軍三萬先鋒鐵騎兵臨城下,隨後七萬步兵攜大量攻城器具而至,窩闊臺親率十萬虎狼之師,氣勢洶洶,大有一舉侵滅宋朝之狼子野心,我等雖兵不過萬,與敵實力懸殊,但忠貞之心不變,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望陛下今早安排城防事宜,成都已經被圍,此信爲最後通達傳書,陳隆之敬上。”
百官聽後更爲震慟。
鄭清之是一朝宰相,做事老練沉穩,宋皇在朝政上有許多事都要請教此人。故而,此事,宋皇首先問了問鄭清之的意見。
鄭清之則並未發表任何策略之見,只是說到自己心存疑惑。
“丞相有何疑惑?”宋皇詢問道。
鄭清之不緊不慢,毫無慌張之色,站於朝堂之前,細細說道。
“其一,蒙古軍此番南侵成都,毫無任何徵兆,也未聽到我們派去的細作有任何預先的提示,這不合常道;其二,一個成都,窩闊臺便派出西路軍所有兵馬,不合用兵之道;其三,如若想吞滅宋朝,爲何蒙古中路軍和東路軍毫無動靜,這不合軍事謀略之道。”
“鄭愛卿說的有理,那依你之見,蒙古軍爲何兵鋒直指成都呢?”宋皇追問道。
“臣也百思不得其解。”鄭清之面露疑色,輕聲回道。
由於是針對成都,欽天監許文聰大人神色有些慌亂,立時站了出來。
“臣欽天監許文聰啓奏陛下,前些時日,臣夜觀星象,發現成都方向出現一顆新星,此星大有主宰之命,蒙古此番入侵成都,會不會與此事有關。”
“爲何不及時上報?”鄭清之詰問道。
“文書早有陳報。”許文聰回道。
宋皇翻弄着眼前高高堆起的文書奏摺,終於找到了欽天監的文書奏章。打開看了一眼。
“最近政務繁忙,朕便將此事耽擱了,是朕之過,鄭卿就莫要責怪許卿了。”
“稟陛下,臣等派往成都的觀察使昨夜方回來,察得確有一身帶龍鱗的奇子幾日前於成都城降生。”許文聰說道。
鄭清之聽到龍鱗之子,心下爲之一驚。
“老臣正在想,蒙古軍如此針對成都,兵貴神速,出其不意,想必城中必有對蒙古非常重要之事,一時還不知道是何事,如今,老臣明白了!”鄭清之捋着長鬚說道。
宋皇對星相之事並不瞭解,故而問起鄭清之,鄭清之貴爲一朝宰相,自然是知道的,也就回答了宋皇心中之惑。
“所謂一星即一人,龍鱗奇子身負主宰之命,那麼誰得之則誰得天下,以陛下之見,蒙古人豈不拼命欲奪之。”鄭清之解釋道。
宋皇聽後經過一番細想,深覺此事不妙。
“此人如此重要,如若被蒙古奪去,豈不了得?我們已經痛失先機,如今尚有機會爭取,以諸愛卿之見,該當如何?”宋皇當着百官問道。
杜範上前說道:“此人必定要全力爭取,可眼下成都被圍,臣建議即刻飛鴿傳書陳隆之大人,務必找到此人,到時,我們可派出精銳想辦法入城與陳隆之共同救出此人,如若救不出來,必要的時候亦可取了他性命,防止落入蒙古人之手。”
許文聰反對道:“臣不敢苟同,身帶此命之人,千年難遇一人,如若就此殺掉,恐遭天譴啊!”
杜範反駁道:“那也比落入蒙古人手中好!”
“依老臣之見,我們應該採取三個策略。”鄭清之打斷杜範和許文聰的爭辯。
宋皇和百官皆望着眼前這位老練穩重的宰相。
“第一,儘快命陳隆之找到身負主宰使命之人,此次蒙軍攻伐成都的主要目的就是此人,必要時,可以其性命威脅蒙古軍停止進攻。”
“第二,西路大軍直指成都,派再多的兵無異於投柴於火,成都淪陷是遲早之事,陛下何不趁蒙古軍全力攻取成都之際,在其歸途設下埋伏,一來,一旦蒙古軍在成都得手,我們亦可在歸途攔截,二來,蒙古軍沒有得手,我們便可趁機大挫蒙古軍。”
“第三,挑選兩隊精騎,同時埋伏在蒙古軍外圍,一旦發現有入城機會,其中一隊進入,此隊職責就是要麼帶回身負主宰使命之人,要麼殺了他;另一隊發現機會便要立刻打入蒙古大營,此隊任務是在蒙古軍返回途中與我軍裡應外合。”
百官聽後皆言“丞相妙計可行。”
宋皇亦覺此策甚妥,遂命鄭清之妥善安排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