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見宗正擺出客氣態度,二人都是明人,便也不說暗話了,直言道:“我派出去協助你的中山八狼,你應該還記得吧?他們中有四人離奇失蹤。”
“哎,他們的失蹤和我沒有關係,我那時自己都被別人打得半死,我現在都還沒搞清楚當時究竟是哪裡出錯了。”宗正未及谷主道完便急着解釋道,說是解釋,倒更像是興師問罪,他心中早就懷疑是谷主暗中使壞,不道破也只是因爲沒有直接的證據,不過,在此種情形下,即使有直接的證據,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倒不如以此暗中提點谷主,撇清責任。
“我並沒有說那四個人的失蹤和你有關,我是想問剩餘四人,我派他們協助你助忽必烈奪汗,可是我的眼線卻在和林收到他們的屍體,每一個都是重傷,這你作何解釋?”谷主厲聲責問道,
宗正早就知道這回事谷主絕對會問起,故而,也早就準備好了充分的說辭。他反問道:“難道谷主懷疑是我殺了他們?他們身上的傷是死於何種武功,難道你不知道?”
聚賢閣裡的高手,谷主自然知道,作爲蒙古幕後的總策劃,她很清楚聚賢閣裡藏着怎樣厲害的角色,而中山八狼身上的傷,她也很清楚,的確是那四個人所爲,只是依着她多年的直覺,他們的死和宗正脫離不了干係。
中山八狼的老大在進入和林之前,谷主曾給他們下過一個死令,那就是務必保證宗正的生命安全,只因爲那時,谷主已經確定宗正就是自己期盼許久,死而復生的龍鱗之子,自然不能讓他有性命危險,這也是當初在聚賢閣老大和老三明知是宗正用計坑害自己卻還是以命相博保護宗正的原因。
所有行動,老大都會及時飛鴿傳書彙報,就是在進入和林皇宮的前一天,老大發回的消息也只是協助宗正進入皇宮,裡應外合,助忽必烈攻佔和林,若是知道宗正真正的目的在於聚賢閣,她又怎會讓中山八狼的四人以及宗正置身如此險地。
但是,依谷主的智慧,不難看出當中端倪,很明顯,宗正絕對不是誤入聚賢閣,而是有預謀和計劃的,他沒有告知中山八狼,所以,中山八狼的彙報沒有提到聚賢閣,恰是這種刻意的隱瞞更是暴露其中的問題,也不得不讓谷主對中山八狼老大等四人的死有所懷疑。
尤爲重要的是,自那一夜惡戰,中原武林因獵鷹計劃被困的武林各派高手也突然出現,這些人被困在暗無天日又極爲隱秘的地牢,又有四元尊者極爲嚴密的看管,怎麼可能會被救出,當中究竟發生了何事,谷主直到現在還沒弄明白,但是,有一點她可以非常肯定,那就是這一切都是宗正有計劃有預謀爲之,這也讓她更加懷疑,老大四人肯定也是稀裡糊塗地被宗正暗算了,極有可能是借四元尊者之手從而撇清自己。
想到那些被困的武林泰斗,谷主心中好不暢快,一來,這讓她想到了自己精心謀劃的宏圖計劃因爲宗正的出現就此夭折,所有之前的努力付諸流水;二來,這些人在宏圖計劃已經無效之後本該及時處死的,卻又因蒙古內鬥,新汗遲遲未立而一再耽擱,如今竟然逃出昇天,這些人且不說各個武功卓絕,將來勢必對蒙古造成極大威脅,就論宏圖計劃後遺問題也足夠激發各大派的同仇敵愾。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這位龍鱗之子導致,谷主對宗正是恨透了的,但是,恨歸恨,終歸不能像屠豬戮狗那般憑藉自己喜好而爲,眼前之人對自己接下來更爲宏大的計劃起着至關重要卻又無可替代的作用,所以,谷主只能在又愛又恨的糾結中度過。
不過,這一次教訓倒讓她意識到,她能否完全掌控這位龍鱗之子按照自己規劃的路線行走確實難言,而如今,天下人盡知宗正就是龍鱗之子,這肯定會激起更厲害的對手涌現,尤其是她一直擔心的那幾個對手,又或者說,他們也早就知道了這個秘密,有些局已經在佈置。
此番宗正揹着自己暗地跑去聚賢閣救出中原高手,谷主本就有所懷疑,她推測要麼是宗正確實有意救人以證自己清白,要麼就是另外一種更爲可怕的可能,那就是背後有人順其自然地在引導宗正去救那些人,因爲,這本身就是一個局,這個局很有可能與自己是同一個目的,卻是不同的路。
“我並未說他們是你打死的,可是,我有理由懷疑是你謀害了他們。”谷主厲聲回道,她的眼神透過蒼老皺褶的眼眶能夠放射出鷹一樣犀利的眼光。
“我,謀害了他們?”宗正以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神色望着谷主。“谷主可有證據?”
“你敢捫心自問,你沒有謀害他們?那你給我解釋下爲何要救出聚賢閣那些被囚禁的中原武林高手?”谷主反問道,她在爲中山八狼的死感到一絲怨恨和不平。
“這一點,我想你應該能想到的,要想裡應外合拿下和林宮城,就必須在宮城內部製造混亂,我救出那些中原武林高手,無非也是想利用他們在內部製造混亂而已,難道有所不妥?”宗正辯解道,
這個理由聽起來似乎合理,但在谷主眼裡很是牽強,她反問道:“內部製造混亂,以你的聰明才智,可以有很多方法,爲什麼偏要選擇最難卻又最危險的一條。”
谷主的詰問讓宗正有些激動,他反駁道:“谷主也知道這是最難最危險的方法,你以爲我願意以身試險,你可知道,我和仙兒也因此身負重傷,差點命喪聚賢閣。”
宗正說到此處,更是激發了她另一層疑問,以四元尊者的武功,就算地牢內所有中原高手聯手也絕對不是他四人的對手,他們還有宗正究竟是如何逃出聚賢閣的。或許谷主忽略了土元尊者以及沒有想到突然殺入的另一名隱世高手。
“就算如此,但似乎你所謂的製造混亂有起到效果嗎?據我所知,你所謂的混亂只是聚賢閣的混亂,根本就沒有對攻佔和林宮城起到多大的作用。”谷主反問道。
就谷主此點,宗正無意辯駁,他很清楚一味的辯駁只能更加暴露自己有問題,倒不如有的放矢,依着谷主多疑的性格,反而會更有效果,所以,宗正這次不再反駁,而是大方承認道:“一點,我無可辯駁,只能說跟預期的計劃有所突發變化?”
“哦,有什麼突發變化?”谷主疑問道,
“我沒有想到聚賢閣裡還有如此厲害的高手。”宗正的眼神有些落寞,有種難以言明的味道。
谷主心底暗自嗔笑道:“呵呵,你小子又豈會知道,如今吃虧了吧!不知天高地厚。”
“不管你是出於何種目的,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切實的證據,不過,我對你已然不放心,不小心讓你心上人離開是我最大的失誤,爲了讓你更好地聽話,我絕對不允許這種失誤再發生第二次。”谷主終於說到關鍵之處了。
這不免讓宗正的心猛地一揪,聽谷主此話,已經很明顯,她已經出手了。如今自己身陷美人谷,而谷主計謀高超,雖然土元尊者武功高深,亦很大可能難護仙兒周全。
谷主看出了宗正的擔心,自覺抓住他人軟肋是一件非常暢快之事,她信步悠然地說道:“你以爲斷腸谷之事,當所有人是傻子嗎?你雖然助忽必烈奪得汗位,可你卻讓他們幾乎兩敗俱傷,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你要知道,我對你此次表現很不滿意,我絕對不允許沒有懲罰的肆意妄爲。”
谷主雖然言辭沒有那麼嚴肅,但是這種平淡更讓宗正瘮的慌,他已經隱約可以感知到這種隱隱後怕的壓力。
“谷主難道要食言?”宗正問道,
谷主從袖中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 重回低度囂張的姿態,“不,我從不食言,不管當中發生了什麼,至少你達成了約定,所以這半朵雪蓮我是一定會給的,但是,我要親手交到那姑娘手上,你那麼聰明,自然知道本谷主什麼意思。”
宗正忽而明白,就算自己如何想盡辦法讓仙兒躲避谷主追捕,那都是枉然,因爲谷主手中掌握着仙兒命脈,這一點,宗正早就預料到了。
谷主手中有籌碼,所以她可以很自信,宗正知道,自己也必須有籌碼才能在谷主面前更自信,而自己的籌碼便是自己。
原先,宗正還有所顧忌,他擔心谷主會因自己的威脅而除掉自己,現如今,她親口告知自己龍鱗之子的事情,那麼,自己對谷主的作用和意義一定非凡,既是如此,那麼自己就是谷主最重要的籌碼。
“之前谷主提到此半顆解藥是助忽必烈奪得汗位便如約給我,那麼剩餘半顆解藥想必也是需要我去做特別重要的事吧?又或者說這件事除了我沒人再可辦到,是也不是?”宗正即刻反轉了思維。
“不錯,確實如此。”谷主大方承認。
“既然我如約完成,而谷主卻不爽快履行約定,那我覺得後半顆解藥想必也是很難拿到,我有理由懷疑谷主的誠意,既然谷主已經承認還要用我去做更重要的事,那我可不可以這樣答覆您老,今日若不給付那半顆解藥,後續事情免談,若是命中註定仙兒有此一劫,我願意和她一起赴劫。”宗正非常堅定地看着谷主,在表明自己的決心。
或許對於一向精於佈局的谷主而言,她把宗正更多得是看成一顆至關重要的棋子而已,從未想過,宗正會以自己爲籌碼來作要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