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潔含笑墜崖深深地刺激着宗正和仙婕,兩個人在樹幹上抱着孩子沉默了許久,一句話也沒有說,靜靜地看着遠處曦光消釋在雲霧。
陽光沒落在大地的邊際,黑暗鋪天蓋地,夜色如秋水般涼薄。
孩子的啼哭打破了寂靜的夜,也喚醒了宗正和仙婕的心神。
仙婕拿出了短笛,她吹奏了一曲,在蕭聲的指引下,兩隻大白雕伴着朦朧的月色乘風而來,在兩隻白雕的幫助下宗正和仙婕帶着兩個孩子安全着落。
放下宗正和仙婕後,兩隻大白雕便再次振翅高飛,消失在了茫茫黑夜。
宗正和仙婕各自抱着孩子置身黑色蔥蘢的山林,他們找不到方向,孩子的啼哭聲越來越大,很明顯是餓了,可這個時候上哪找吃的。
宗正實在沒有辦法,用小刀割破手指,將滲血的手指放在孩子的嘴脣讓小崽子安靜知足地吮吸着,這才止住了哭聲。
看到宗正的做法,仙婕也毫不猶豫地從宗正手中搶過小刀,“不要,”宗正還未來得及阻止,仙婕已經割破了手指。
“如今這個地步,正哥哥,我們該一起照顧好孩子,姐姐已經不在了,孩子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牽掛。”說着仙婕的眼眶便溼潤了。
“不,我相信師姐福大命大,她一定不會輕易拋下孩子的,我們一定要找到她。”宗正還是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他虧欠師姐太多太多,這樣的執念讓他心存一絲念想,就算是死也要找到師姐的屍體,不然他絕不甘心,更不會安心。
宗正和仙婕找了個穩妥安全的棲身之所,山林入夜後更添幾分陰冷,宗正隨便拾了些柴火,取出火折生了一堆篝火,打算明早再仔細在附近搜索。
孩子餵飽後在火焰的溫暖中安穩入睡,兩人圍着篝火盤坐在地,各自調息療傷,緘默不語,經此一戰,宗正和仙婕都身心俱傷。
長夜漆黑冷涼,密林之內只能看到稀疏的星星,星移斗轉,轉眼又是一天。
林中百靈鳥的啼鳴喚醒了沉睡的大地,迷濛的晨霧縈繞樹林,宗正和仙婕被孩子的啼哭聲驚醒,他們看着啼哭的兩個孩子,都不禁頗爲感傷,沒有了親孃的奶水,也不知該如何餵飽這兩個崽子,那一刻,仙婕是多麼希望那個跌落懸崖的人是自己,內心止不住地自責。
兩人只能再次以血餵養,打算着捱過這一陣就在林中找到蜂蜜度過困難時期。
待薄霧散去,兩人各自抱着小孩便在林中找尋溪潔,他們披荊斬棘,一面小心翼翼地護着孩子,一面又打起十二分精神搜尋任何角落。
直至午時仍不見溪潔的蹤跡,二人精疲力盡,越來越失望,可宗正和仙婕還是不肯放棄,只要沒有看到人,他們就絕對不會放棄,眼看孩子即將又餓了,他們便想着先行找些吃的。
卻在不經意間看到遠處隱隱升起的炊煙,“難道這高山密林之中還有人家?”仙婕疑問道。
“走,去看看。”宗正便朝炊煙升起的地方而去。
撥開荊棘叢蔓,在要靠近炊煙的地方儼然出現了一條小道,沿着小道暢行而去,轉過一處山石遮掩的拐角,便看到了一長長的石子路鋪就的臺階,臺階之側是一處寒潭,流水從高處而下,在潭底翻涌出白色的泡沫,臺階之上正是兩座相對的屋子,炊煙就是從兩個屋子中間的小竈升起。
宗正和仙婕抱着孩子拾級而上,來得高處平地,但見上方花草滿目,兩個房子的中間隔着一條小溪,中間一座小木橋連接,幾隻鳧鴨在小溪裡靜靜漂浮游曳。
只見炊煙裊裊,卻並不見人影,兩邊房門緊閉,隱約間能聞到左側屋子傳來一股子藥味。
宗正與仙婕兩人相互望了一眼彼此,他們一起朝左側房門而去。
“噹噹噹”仙婕一連敲了三聲,“有人嗎?”仙婕大聲詢問道,語氣極爲誠懇客氣。
不一會便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腳步聲,門吱呀地應聲而開,卻只是半遮掩着。
一對老夫婦出現在眼前,他們的樣子很是和藹親切,雖然兩人都有了白髮,可看着精神面貌不難看出他們身子骨還頗爲健朗。
“你們是?”老婆子看到陌生人到訪,格外驚訝,她仔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見二人面態和善,各自又抱着一個嬰兒,想來並無兇相惡意。
“婆婆,您好!我們在此附近尋找一位跌落懸崖的親人,看到此處炊煙升起,孩子馬上又餓了,想過來問問您能否給點食物,打擾到您,實在冒昧,萬望見諒!”仙婕一臉誠懇和善意,她顯得有些疲憊,氣色不好。
仙婕的話讓老婆子有些驚疑,“你說你們是來尋找一位跌落懸崖的親人?”
“是的,婆婆,您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宗正聽出了婆婆的意思,很是激動。
老婆子望了一眼後面的老頭,老頭給了老婆子一個眼神,隨即老婆子便將門完全打開,“你們看看是不是這位?”說着便領着宗正和仙婕往屋裡走去。
宗正和仙婕欣喜地往屋裡而去,屋裡散發着濃重的藥味,進入屋裡卻見一個大木桶,水汽繚繞,走近細看,正是溪潔,她全身泡在木桶裡,還是昏迷不醒。
“昨日傍晚,老婦我正山野拾柴,忽地天上落下一個人,心想着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準是沒了性命,可走近摸摸鼻息卻還是一息尚存,便趕緊叫來老翁將她扛了回去,這姑娘命也真夠硬的。”老婆子說道,很是感慨。
宗正當即跪倒在地,由衷感謝老婆子和老翁對師姐的救命之恩。
老頭子扶起宗正,一陣長長的嘆息,“你不用感激我們,她是死是活還兩說呢!可惜了,年紀輕輕的。”
“什麼意思?大爺,我求您救救她,她不能死。”宗正緊張萬分,激動地哀求道。
“眼下,我只能用續命的藥草幫她硬撐幾日,若這幾日醒不過來,她很大可能怕是。。”說到這,老頭子沒再說下去了。
“她會怎麼樣?”仙婕和宗正一齊問道。
老頭子沉默了片刻,語重心長地說道:“怕是永遠也醒不了了。”
宗正和仙婕聽完很是震慟,“不,不能,她不能這樣,我求您救救她,她還有兩個孩子呢!”仙婕再次苦苦哀求道,她實在難以接受姐姐成爲活死人的現實,本以爲找到了姐姐,本以爲她活着,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就看她的命了,沒想到孩子是她的,老婦還以爲。。。。”老婆子沒再說下去,她的語氣有些哽咽,或許她也動了惻隱之心。
或許是感知到了母親的氣息,也或許是餓了,兩個孩子相繼哭啼起來,老婆子想着這麼小的孩子也吃不了東西,便取了些蜂蜜遞給宗正和仙婕以應眼下之需。
“她動了。”仙婕忽而大喊道。
衆人一齊望向溪潔,卻並未發現任何清醒的跡象。宗正以爲是仙婕太過勞累,或者太過關心師姐,有了一時的幻覺,他看仙婕的眼神讓仙婕感覺到了什麼。
“我剛剛確實看到姐姐的眉毛動了下。”仙婕很鄭重地說道。
老頭子思度片刻,恍然大悟,“可能是孩子的哭聲刺激了她,時間差不多了,姑娘你幫着老婆子把她擡到牀榻上,等會我要施針。”
隨即,宗正便放下孩子和老頭子出得門外迴避,仙婕則幫着老婆子將姐姐搽拭乾淨換上衣裳,將她撫上牀。
看着姐姐像個活死人般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仙婕便極度難受,剛纔幫姐姐搽拭身子,忽而想到了孩子,也不知哪裡來的想法,她對老婆子說道:“婆婆,剛纔如果是孩子的哭聲刺激了姐姐,那你說把孩子抱過去餵奶會不會也對姐姐有刺激?”
老婆子其實早就知道溪潔是個母親,昨夜將她放入木桶泡藥澡便也感覺到了,母愛是偉大的,即使是昏迷不醒,她的身體還是會記着自己是爲母親。
“可以一試,一來孩子太小,也只能餵母乳,只是能不能刺激她醒來就難說了。”老婆子回道。
仙婕隨即拔掉了兩個孩子的蜂蜜罐子,將孩子抱到了姐姐身邊,看着餓了許久的孩子大口地吮吸着奶水,仙婕很是寬慰,卻更是眼巴巴地注視着姐姐的異動,心裡在不住地念叨“姐姐,快醒來,爲了你的孩子。”“姐姐,求你了,醒來吧!”
趁着仙婕和老婆子給師姐扶到牀上的空當,宗正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詢問老頭子的身份。
老頭子一開始不願透露身份,宗正想着老頭子在醫術上也不含糊,定然也知道些當世名醫,便提到了鬼門醫學的吳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