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開春回暖,忽必烈按照發思巴的建議,在事先已經聯絡好的宗族首領支持下,於開平召開諸王大會,即位稱汗,並拜發思巴爲蒙古國新任國師,將即位後的禮儀章程事宜悉數交由發思巴打理。
發思巴依着漢地與蒙古如今相護交融薈萃的國情,制定了相應的文儀制度,得到諸多漢地將領忠心歸附,原本持搖擺態度的蒙古宗親也因爲忽必烈率先稱汗而紛紛歸附,甚至有一些原本支持阿里不哥的宗族在忽必烈允諾的利益和好處下亦倒戈相向。
忽必烈稱汗的消息傳至和林,阿里不哥見許多宗族首領紛紛歸附,憤怒至極,卻又追悔莫及,後悔沒有早忽必烈一步搶先稱汗。
隨後,在忽必烈宣佈稱汗後的一個月,阿里不哥也在衆多宗族擁戴下於和林稱汗。
阿里不哥稱汗後不久,便挑唆原來已經歸附忽必烈的霍魯海、渾都海等將領集結兵馬自關中進兵反忽必烈,阿里不哥則與霍魯海與渾都海約定,自己將親率大軍壓境,分兩路討伐忽必烈;
霍魯海與渾都海反叛的消息傳來,忽必烈隨即召集軍中諸將議事,發思巴以國師身份得允參與軍政大事。
劉秉忠之才已屬當世難得,發思巴亦是國士無雙,自忽必烈又得了發思巴,他與劉秉忠二人自此成爲忽必烈極爲重要的肱骨,是實至名歸的智囊團,宛似浩淼蒼穹的兩顆閃爍之星拱衛着忽必烈這顆明月,三人一心,熠熠生輝。
在此次軍機會議上,忽必烈首先問起發思巴的意思。
發思巴則建議道:“大汗,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自大汗即位以來,所有能歸附的人心皆已經歸附,而漠北王雖稱汗,卻大多是以利益和好處換來的支持,如今,他興兵討伐,卻是出師無名,倘若我們昭告天下,力陳阿里不哥汗位不正,並宣大汗之汗位的正統性,那麼阿里不哥不僅是出師無名,反倒成了倒行逆施的造反之人,到時,我們便可以阿里不哥分裂蒙古,圖謀造反爲名,邀蒙古有識之士共伐阿里不哥,繼而分化漠北王的陣營,到時,漠北王自會不戰而已敗。”
劉秉忠率先表示贊同,他附和道:“國師所言極是,我認爲大王時下雖然與漠北王爭汗是最爲緊要之事,可是,也決不能目光短淺,拘泥於眼前,當爲長久着想,此番與漠北王爭汗之鬥,說到底乃是蒙古國的內鬥,損傷的終究是蒙古國的自己的國力,就算大汗擊敗了漠北王,統一了蒙古部族,可是,因爲戰亂帶來的損失卻是要耗費幾年方可再次恢復,這大大不利於接下來與南宋的戰爭。”
忽必烈似乎聽懂了劉秉忠的意思,便反問道:“難道劉將軍有何計策可以不戰而降服阿里不哥嗎?”
劉秉忠搖頭道:“大汗,我們與漠北王必定存有一戰,臣的意思是,可以將戰爭帶來的損失降爲最低。”
“劉將軍請講!”忽必烈詢問道,很是尊敬劉秉忠。
劉秉忠便解釋道:“方纔,國師提到以汗位正統歸附人心,繼而分化漠北王陣營,臣以爲便是減少戰爭損失的一個有效之計,試想,若是漠北王的支持者越來越少,又或者說有更多的人支持大汗,那麼對於大汗,對於蒙古,何嘗又不是福氣呢?除此之外,臣還建議,對於興兵來犯之少許敵兵,不可全面以戰對戰,而是應該迂迴對敵,而對於來犯重兵,當求重點攻擊,並且一次性打疼他們,最好一戰定乾坤,以此保留我蒙古最終的軍力。”
忽必烈向來對劉秉忠的建議很是重視,因爲,劉秉忠的建議總是能夠起到出奇之效,此番,聽他說到迂迴對敵與重點進攻,便心下好奇,疑問道,
“如何迂迴對敵,如何重點進攻?”
劉秉忠氣定神閒,成竹在胸地解釋道:“比如,此番霍魯海、渾都海等將領自關中進兵,兵馬數量雖然不少,卻也不是重兵,他們進兵的依託便是四川,那裡有他們的黨羽密裡火者、乞臺不花在四川爲他們提供充沛的糧草和兵馬,若是調遣京兆諸路兵馬由宣撫使廉希憲統制,平定四川那些個黨羽,那麼霍魯海與渾都海二人失去四川糧草兵馬的供應,自會退兵,而且,此刻,霍魯海等人調集大部分兵馬自關中進兵,此刻四川防守薄弱,大汗只需派出一支鐵騎,突襲四川,必定會起到出其不意之效,若是四川受了打擊,霍魯海的後方變成我們的陣地,那麼他時刻還要提防我們對他們下手。如此,雖是捨近求遠,卻是效果最好的迂迴對敵之術。”
張柔與董文炳聽後,大爲讚歎,董文炳嗓音粗大地說道:“劉將軍的計策果然高明,董某佩服。”
忽必烈亦是覺得精妙,便又問起重點進攻是如何一回事。
劉秉忠復又沉穩地解釋道:“如今,就兵馬實力而言,漠北王明顯佔據優勢,依着漠北王的性子,他定會趁着大汗陣營未穩固,調集重兵欲一舉擊潰大汗,挑唆霍魯海與渾都海等人自關中進攻大汗,無非是因爲,一來漠北王自身對於這場大戰尚未準備妥當,二來,想借由霍魯海二人的來犯,讓我們手忙腳亂,好讓我們無暇壯大自身實力,去精心準備和應對那即將到來的決戰。”
說到此處,張柔與董文炳不住地微微點頭,發思巴亦是對劉秉忠的見識感到由衷敬佩,而忽必烈則更想聽聽劉秉忠的應對之策。
劉秉忠繼續說道:“此決戰,看似對大汗不利,可是,臣以爲,卻是對大汗,乃至對蒙古大爲有利,臣一直思慮如何讓漠北王與大汗一戰定乾坤,如今,漠北王卻恰好有意如此,倒着實讓臣驚喜。”說着便露出微微得意。
可是,說到此處,張柔與董文炳就頗爲不解了,他二人與劉秉忠所想卻恰恰相反,他們知道時下兵力不足,很是懼怕漠北王集結重兵全面開戰,故而,正日夜思索應對此種局面的辦法,而如今聽到劉秉忠期待全面開戰的話,不禁大爲惶惑。
不僅是張柔和董文炳二人不解,就是忽必烈也此刻對劉秉忠的話感到困惑了,而發思巴卻是心如明鏡。
“劉將軍何意?”忽必烈疑問道,
劉秉忠繼續解釋道:“請大汗細想,若是一戰定乾坤,那麼就無需耗費更長的時間,耗費更多的國力於蒙古國的內鬥之中,難道這不是蒙古的幸事嗎?”
忽必烈卻並不認爲事實像劉秉忠所言那般,他擔憂道:“話雖如此,可是,時下,我軍自鄂州一戰,軍力尚未恢復,兵力與阿里不哥對比懸殊,萬一他集結重兵,孤注一擲,只怕,勝負不可知。”
忽必烈的話讓張柔和董文炳甚是贊同,二人心中亦是如此想的。
劉秉忠神色篤定,目光如炬,他自信地回覆忽必烈道:“大汗難道沒有信心?大汗爲何會懼怕漠北王呢?讓臣爲大汗仔細分析一番,大汗必然也會對漠北王此舉感到欣喜。”
忽必烈依舊神色凝蹙,卻也平淡地聽着劉秉忠究竟會有怎樣的分析。
發思巴心底大體已經知道了劉秉忠的意思,便默默地聽着劉秉忠的言論。
劉秉忠繼續說道:“臣以爲,就時下局勢而言,大汗與漠北王相比,大汗有六大勝算,而漠北王有六大敗象。”
忽必烈本是憂心忡忡,無精打采,聽到劉秉忠此言,不禁振奮起精神,何以本王有六大勝算,而漠北王有六大敗象,便好奇問道,
“願聞其詳!”
劉秉忠泰然自若地回道:“大汗胸懷天下,目光長遠,有着先祖成吉思汗的宏圖大志,而漠北王卻拘泥於漠北宗族,侷限於蒙古汗位,卻對天下無所遠計,論古今,哪一位賢明的君王不是目光長遠,故而,此爲大汗一勝算,漠北王一敗象。”
“大汗自擁漢地,選賢舉能不避宗親與漢人,此等惜才胸懷引來天下賢士甘心效命,而漠北王任親避疏,眼裡只有蒙古宗親,卻一直心存種族歧視,用人而存疑,下屬雖效命卻無忠,此爲大汗二勝算,漠北王二敗象。”
“大汗決斷神武,敢納將士真見,遇大事不忘與諸臣商量,軍政故而有度無累,而漠北王剛愎自用,只通武事,不曉治理,軍危而政弱,此爲大汗三勝算,漠北王三敗象。”
“大汗坐擁漢地與蒙境,得兩地兵馬糧草等資源,而漠北王蜷居蒙古北境,資源不及大汗;此爲大汗四勝算,漠北王四敗象。”
“大汗素來以心交心,以個人精神魅力與人結交,雖無利益,衆人亦會甘心支持;漠北王素來不善人心,此番拉攏支持,皆是以利益爲基石,不得人心,看似穩固的利益鏈條,實則不堪一擊;此爲大汗五勝算,漠北王五敗象。”
“大汗用兵貴精不貴多,重兵法奇襲鄙視正面硬攻,帶兵有方,攻城有道,攻守得宜,能審時度勢;而漠北王不通兵法奇謀,卻有窮兵黷武之心,不知進退取捨;此爲大汗六勝算,漠北王六敗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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