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帝國首先挑起戰爭,雖然聯合了其它七小國,但並沒有佔到半發的便宜,反而因爲這次的戰爭要去秦國談和,這對朝陽帝國是巨大的恥辱。不但是朝陽帝國聖上的恥辱,也是朝陽帝國所有人的恥辱。
但是,本來發源於朝陽帝國的通天寺卻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們沒有參與這場塵世的戰爭,其實,在戰爭的準備階段,朝陽帝國聖上是派人聯繫過通天寺講經首座的,但首座只回了兩個字:“不爭。”
不爭是什麼?不爭奪,不爭搶,不爭氣,這個可以做很多種解釋,而當時的朝陽帝國聖上並沒有在意,仍然悍然發動了戰爭。
結果敗了,然後恥辱來了。
朝陽帝國聖上生氣嗎?當然的。
朝陽帝國一直被稱爲籠罩在佛光裡的國家,舉世聞名的佛國通天寺便發源於朝陽帝國,但戰爭到來,通天寺卻不聞不問,朝陽帝國聖上能不生氣嗎?
但生氣歸生氣,即將求和的時候,在這個關鍵時刻,朝陽帝國聖上又派人聯繫了通天寺。
能天寺講經首座還是兩個字:“不爭。”
聖上得到回覆,摔碎了一件宮中流傳幾百年的玉瓶,然後再不指望通天寺。
就在朝陽帝國急着向秦國示弱時,通天寺。
講經首座盤膝坐在一張蒲團上,他是睜着眼的。
因爲他面前有人,有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建秋。
“不明真相,貿然發動戰爭,是爲愚蠢。”
“分兵四路,主動暴露弱點,是爲愚蠢。”
“既然愚蠢,便是爲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講經首座對着建秋說着,臉上卻滿是可惜的神情,如此神情,又哪裡有佛宗大德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副貪婪的世俗人面孔。
講經首座並不是不關心這場戰爭,而是想得比朝陽帝國聖上多,看得比朝陽帝國聖上遠。
所以他惋惜,所以他可惜,所以他恨朝陽帝國聖上的愚蠢。
因爲在意,所以惋惜。
因爲在意,所以可惜。
因爲在意,所以他恨。
因爲在意,暴露了他跟已經死去的主持的差距。
但,外人並不看不到這一幕。
只有建秋能看到,但建秋是不在意這個的。
她不只是不在意講經首座的在意,她也不在意朝陽帝國的成敗,她不在意這些戰爭,她不在意誰勝誰敗。
因爲,在建秋看來,這跟她沒有半分的關係。
她只是一個修行的癡人,她只想修行。跟修行無關的事,她不想做,也不願做。
所以,她的反應很是冷淡。
她半閉着自己的眼睛,靜靜聽着講經首座說着這些。
講經首座也並不在意建秋在沒在聽自己說話,他只是說自己的。
“這場戰爭,輸掉了朝陽帝國的士氣,輸掉了聖上的銳氣,輸了很多,輸了太多。”
建秋不說話,講經首座也說完了,他閉上了眼睛。
半天后,建秋起身向外走去。
“在北疆時,他得到了鳳凰,聽說他本身並沒有特別的屬性,這不是好事。”
講經首座又開始說話。
這一次,建秋有了反應。
她轉身看着講經首座,她在等,等講經首座後面的話。
建秋不在意很多事,她甚至不在意同代中的修行者,因爲,建秋始終認爲自己是同代中最高的修行者。
但這個杜林給她的感覺不同,每一次見杜林,她都有種並不認識的感覺。
換句話說,她每一次見杜林都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每一次的相見都是重新開始。
因爲,杜林進步太快了。
建秋第一次見杜林是在太學府門前,那時,正是太學府開考時。
那時的杜林,是第一境界。
第二次見杜林是在北疆,那時,杜林是第二境界巔峰。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建秋的修行速度也很快,她認爲沒有人能趕上自己的修行速度。
但杜林是個例外,因爲建秋得到了通天寺設在秦國都城的消息,正德門一戰,杜林在戰鬥中破境,從第二境界成功晉身爲第三境界,他已經成爲同代中的高手。
這麼快的速度,建秋想知道爲什麼。
所以,講經首座說到杜林時,她停了下來,並且認真的聽着。
至於講經首座所說的獸像問題,建秋並不關心這個。
杜林的獸像有兩個,一個是龍,一個是鳳凰。
龍是神獸,鳳凰是神鳥。
這是多大的機緣?是個修行者都要羨慕杜林的機緣。
可建秋沒有。
建秋認爲,杜林的獸像是什麼跟自己並沒有關係,他的機緣和自己也沒有關係。
因爲,他有他的機緣,自己有自己的機緣。
爲什麼要羨慕他?
這便是一個大修行者的潛質,這便是建秋,一個只想在修行路上走得更遠的女孩子。
講經首座擡眼看了看停下的建秋:“你必須去殺了他。”
建秋不語,講經首座又說道:“如果先前他只是一隻螞蟻的話,現在他已經成爲爲只蒼鷹,假以時日,他能成爲什麼沒有人會知道,但一定非常的危險,所以,他必須要死。”
建秋望着講經首座的眼睛認真問道:“前些時候,首座讓建秋去殺他,建秋並沒有問過爲什麼,因爲首座做事總有首座的道理。可是,建秋看到了他的進步,看到了他的速度。這樣一個人,這樣的一個修行者,如果給他時間,沒有人知道他會飛得多高。那麼問題來了,首座爲什麼一定要殺了他?難道他會對首座造成威脅?”
講經首座淡淡一笑:“佛宗之人,不講威脅,生死本是定論,本座並不在意。”
講經首座說得雲淡風輕,很有大德的風範。
但建秋只是一皺眉便說道:“說有用的,這些話,給你的那些信徒講就行。”
顯然,建秋對講經首府說出這樣的話很討厭,她也很直接。如果不直接,那便不是建秋了。她就是這麼直,容不得半點的彎。
“他來自惡魔林。”
講經首座說道。
建秋一笑搖頭:“你我都知道,這不是理由。這根本形不成理由,縱觀以前,並不是他一個人從惡魔林中走出,而建秋猜想,他不是第一個,也決不會是最後一個,這不是一定要他死的理由。”
講經首座低頭再擡起:“沒錯,惡魔林中走出過很多人,但沒有一個骨頭是金黃色的,也沒有一個人能把修行路走得這樣快。”
建秋再一次皺眉:“修行快便要殺他?這理由怎麼聽着如同市井的惡霸一樣?通天寺是惡霸嗎?”
講經首座望着建秋,眼神中沒有半分的憤怒,他並沒有因爲建秋置疑自己而憤怒,他的眼神中滿是溺愛。
沒錯,是溺愛。
講經首座望向建秋的目光是溺愛。
這不對,這不能,這不該。
但確實是。
建秋顯然對講經首座這樣的目光直接免疫,或者是無視。
她極爲認真的說道:“給我一個真正的理由。”
講經首座也極爲認真的回答:“真正的理由當然有,只是現在你還不需要知道。”
“那我爲什麼要殺他?”
建秋有點生氣了。
講經首座微笑看着她:“這世間有很多爲什麼並不需要真正的答案,有時候,我們只需要做,而這個爲什麼,到以後自然會有人回答,或許這個以後會是很多年,甚至幾百年,但總會有答案出現的。那時候,他們會知道我們沒有做錯。既然不錯,爲什麼要問爲什麼?”
建秋搖頭:“首座你錯了,很多年甚至幾百年後的事,你現在怎麼就知道是對的?”
講經首座嘆了口氣,然後搖頭,思考片刻後寧定的看着建秋。
“只所以要殺他,是他必須死。他不死,大陸會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