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永剛剛從谷辰星外太空飛出,一朵巨大的蘑菇星雲就從下方洶涌而來,並以萬鈞之勢急劇擴大,很快把下方的整片空間變成奔騰的無邊火海。
即便是蘇永穿着神器級別的血飲戰服,依然感受到了那股足以毀天滅地的恐怖熱能。“這就是神器爆炸的威力啊,雷霆爆丸果然名不虛傳。”他看着谷辰星這個巨大的火球在腳下四分五裂,化作四散飛射的宇宙塵埃,趕忙加快了速度。矯健的身軀在星空中一個急轉,在撲過來的烈焰邊上如同星芒一閃,帶出一條血紅的電火呼嘯而去。
無窮無盡的銀河就流淌在他的周圍,數以千億計的星辰密佈了所有空間,按照無數種特定的軌跡或快或慢的自轉與公轉,而最中心的位置是相對靜止的,那處有着一個最爲絢爛的巨大光環,就是銀河的中心----聖地。
蘇永此刻的身影,就飛掠在光環的外圍空間裡,不過聖地那輝煌的烈芒,讓他的血飲戰服都顯得有些黯淡無光了。
一顆又一顆星辰在他身邊過去,龐大的引力不時牽扯着他,一天過後,蘇永已經覺得身心俱疲,但在無邊的星空中來看,還只不過走了一小段距離,他要走出那片光環籠罩的區域,至少還需要三天。
蘇永落到一塊漂移的隕石上緩了口氣,眯起眼睛看着旁邊鋪天蓋地的烈芒,暗暗嘆了口氣。越是絢爛的場所就越靠近中心,就是說遇到規則主神的機會就越大,他的心中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總覺得自己是自投羅網。但……這是唯一的一條路,也是自己的所有希望所在,如果沒有天刀,他就算返回大地,或者躲在任何一個星球,都無法甩開死亡的宿命。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蘇永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來吧,讓我看看你這王八蛋會怎麼出現我面前。”
第八千顆星過去了,現在已經進入路線中最靠近聖地中心的位置,蘇永更爲警覺,他知道此刻萬萬不可停留,所以幾乎是用盡全力在飛行,那彷如微塵的淡淡影子映照在聖地巨大的光環之中,即便是無上天神那樣的等級在不遠處,也很難發現得了。
第一萬七千顆星!疲憊不堪的蘇永終於泛起了笑意。我太幸運了,只要再過半個時辰,就可脫離聖地的光環區域,他覺得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報,一刻不停的趕路終於讓他越過了最困難也最危險的位置,也許連規則都被他甩開了。
然而在最後一刻,在看見了前方雪亮的銀河外端時,他心中突然涌起了強烈的不安,右眼皮也劇烈的猛跳起來,敏銳的感覺告訴他,有東西在注視着他。
是什麼呢?蘇永皺起眉頭苦苦思索,身影卻絲毫沒有停頓,如同流星一般掠出了聖地的光環,重新置身在銀河銀色的星芒中。
他猛地轉過頭來,但巨大的光環中根本無法發現任何跟蹤之物,前方、左側、右側、頭頂、腳下,他細心的看了一遍,只有無數的星辰無聲的運轉着,並沒有發現人的蹤跡。
奇怪了,難道是我太過緊張出錯了?蘇永摸摸頭,繼續朝着路線圖上標明的方向飛射而去。
前方是無邊的銀河,在那看不到的邊緣之外,就是外星系了,到時候,我應該能看到那座幾乎如同銀河一般浩瀚壯美的天都峰吧?蘇永微微一笑,覺得自己就像遊在無邊海洋裡的一條小魚,根本就不知道前方有着什麼。
他這一笑,忽然發現前方也有個人笑了一笑。
奇怪,人?蘇永猛地突然停下,獨自懸浮在虛空中,瞪大眼睛朝前方看去。
前方沒有人,只有無數的星星在閃耀,蘇永愣了愣,死死的順着那些星星一顆顆的看過去,依舊毫無發現。
但我明明感覺到有人在笑啊,蘇永皺起了眉頭。沉思片刻,他猛地再次擡頭,只看了一眼,那剎那的印象映射到腦海裡,讓他震驚得整個頭顱都似要炸了。
前面的銀河羣星分佈的非常詭異。
“這是……”蘇永吃驚的伸出哆嗦的手指點了點左邊,劃了個橢圓的圓弧,嘴脣發抖着:“耳朵?”
“這……是鼻子?”他的手點向了中間,然後震顫着慢慢右移、下移,“右耳朵?嘴巴?”
說到嘴巴的時候,銀河中位於下方的千萬顆星突然統一動了,組成一個巨大的圓型,那一張巨口好像在嘿嘿冷笑,而上方無數聚成雙眼的星星同時閃爍起來,似乎在嘲諷的眨着眼。
蘇永的心沉了下去,似要在無邊無際的銀河中跌落到不知名的深處。
規則。
規則!
那是規則啊,前方億萬顆星組成了一張巨大的人臉,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甚至頭髮與睫毛,真是一點都不少應有盡有,無數的星星不停的閃爍着,這張巨臉遍佈了天地,任誰都會給迷惑了。
蘇永以爲自己躲開了聖地,還在得意洋洋,卻不知道規則就在前方,他正朝着那張巨大人臉中的嘴巴飛去。那是飛蛾撲火啊,嘴巴說不定就是無底的巨大黑洞,別說吞噬他這麼一個小小的軀體,恐怕吞掉一個擁有千萬顆星的巨大星系都不是難事。
除了規則,還有誰能隨意組合起將近半條銀河的星辰來?那是數以億萬計的行星啊,根本就不是什麼無上天神,或是星辰之眼之類可以掌控的。
只有規則,只有至高無上的規則纔可能做到。
宇宙之中,銀河之內,究竟是浩瀚無涯的星辰羣體形成了規則,還是因爲規則才誕生了億萬計的星辰?
“你贏了。”蘇永用力的大聲喊道,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都在瞬間被抽光,整個身軀軟軟的幾乎立足不穩。任他想過千萬次,也沒想道規則竟有這樣的威力,會如此可怕。可笑自己還曾想去聖地憑藉空間掌控殺掉對方,此刻才清楚,即使星辰之眼能用上,恐怕還抵不過規則的一個眼神。
這是屬於他的領域,豈會怕外界的一個道具?
龐大的人臉動了動,無數的星辰瞬間飛速的完成了移動,無比玄妙的張開了巨口。
“你要去哪裡?”一個低沉而令人戰慄的聲音傳了過來。
音波如同波浪般打在蘇永胸膛上,也震顫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蘇永有種窒息的感覺,覺得腦袋沉重無比,本來強橫的身軀幾乎難以支持,頭顱好像一塊滾動的石頭一般隨時會跌下來。
“我要出去,離開銀河。”他機械般答道。
此刻他再不懷疑,規則只要想讓自己死,哪怕只是輕微的轉一個念頭,他就會死去,什麼抵抗都是無效的。
“去做什麼?”依然是令人發抖的聲音。
這句話卻讓蘇永清醒了些。天刀,真的能破開星空,切斷銀河,斬殺規則?他不由暗暗想道。
“啊,去……去外面看看。”蘇永一愣之後趕緊答道。
那雙巨大的眼睛看了看他,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再次震盪而來:“你違反了我的規條。”
“我知道。”蘇永深深吸了口氣,忽然挺起了胸膛,大聲的道:“您是高高在上的規則,是整個銀河的主宰,您說的一切自然無人膽敢違背,但您卻不瞭解我們的生活,不明白我們真正需要的東西。”
“說下去。”規則的聲音毫無感情,但前方星空變幻,蘇永感覺到對方有些惱怒的皺起了眉頭,一絲殺氣已然在空間中醞釀瀰漫。
“是的,對於您來說,我這樣的存在不過是億萬人中的小小一個,脆弱、卑微、自私、冷酷、只顧着自己,如同螻蟻一般,死上一萬個都不算什麼大事……但問題是,刀捅在身上會很痛,我怕死啊,怎麼辦?”
“死在比你更強的人手上,是應當的。”規則莊嚴的聲音低低傳來。
“但我不甘心。”蘇永狂聲大吼起來:“弱者就該死去麼?我們跟他們並沒有太大不同,也是隻有一條命。這個銀河之內,到處是強者的天下,那些弱者就該如同豬狗一般任其屠宰?不能反抗?”
“這是所有生靈的生存法則。”規則主神威嚴的話音中帶了一聲冷哼。
“不,”蘇永抹了把嘴角,那裡已流出了粘稠的血水,規則的聲音就像在割着心一般。他狠狠一甩頭,“我認爲,即便是最卑微的生命,也有權利活下去,而且應該活的比他們更好,因爲他們付出的努力要遠遠高於那些強者。”
“哈哈……”規則的大笑讓滿天的繁星都閃爍了起來,整條銀河也似乎搖晃了起來,滿布空間的晃動令蘇永感到一陣暈眩。
“按你這麼說,那我豈不是應該死在弱者的手下?”規則的話帶着無窮的嘲諷,“這是什麼理論?真是荒謬。”
“如果可以,我確實想殺了你。”蘇永按住胸口,強行壓下翻涌上來的血腥味。
“哈哈哈……”規則似乎聽到了前所未有的笑話,笑的銀河都要倒捲了起來,那張巨大的人臉在當中不斷的翻轉着,讓蘇永弄不清是自己在動,還是周圍在動,強烈的暈眩讓他趕緊閉上了眼睛。
“我不會親自殺你,”規則冷冷一笑:“因爲你還不值得我出手。我倒想看看,你越級殺了這麼多人,是否還可以繼續走下去。”
“但你走不出這條銀河。”規則的聲音遙遙遠去,似乎正是消散在蘇永的後方,也就是聖地那一邊。
前方,銀河一陣閃爍,無數的星辰如同煙花綻放,很快回到了各自所屬的星系裡,一切很快平靜下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剛纔只是個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