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劍意,身若飛絮。這個意思倒也好理解。此劍雖然鋒利無比,卻是非常輕巧,揮舞此劍就如同不用着力一般,這也是蘇永能始終高舉血刀砍人的原因。
說它輕若飛絮其實也不爲過。莫非這就是劍意?但劍若飛絮不假,人怎能如飛絮呢?怎麼說一副皮囊也有一百多斤,頂風尿十丈可以,隨風而去卻不大可能。
蘇永坐在牀上,不由發起愣來。他是個現代人,可不是那種只會死讀書的古代士子。武俠小說,還有後來的仙俠玄幻大作,他倒也讀過一些,不過此刻竟是有些迷惘了。
很多的小說裡,都有涉及到一些奇異功法,或深奧或顯淺。相比之下,這個劍上浮現的文字,無疑算是比較淺顯的一種。
只可惜蘇永卻是一個毫無武功基礎的現代人,是以無法領悟。
如果是一個稍微有點根基的武學者,可能對這血刀第一訣有些嗤之以鼻。
身若飛絮?這很簡單了,根本無需理會。因爲所有的武學者,入門功夫幾乎都包含了提縱術,也就是所謂輕功,輕易就能做到身若飛絮。也就是說,只要是個武學者,他本身所具備的基礎,就可以直接跳過這一步。
但劍訣第一步說這個,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那個鑄造此劍的劍師,爲什麼會把這一式放到劍身之上呢?蘇永默想半晌,不得而知。
就在他抱着血刀坐在牀上苦想的時候,握着的刀柄開始慢慢變冷,而他的腦子也受到這點不知不覺的刺激而逐漸冷靜清醒下來,開始閉上眼睛,去思考這刀上蘊含的深意。
在他的腦海之內,靈魂的意識之中,他也是像現在這樣靜靜坐着。不同的是,這把血刀卻豎立在他面前,緩緩轉動。刀刃的兩面,正是寫着“靜思劍意”與“身若飛絮”。
他的意識之中的自己,也就在血刀的旋轉之中,慢慢的進入了血刀呈現的意境。
血刀的外形首先很具體的在他的腦中浮現出來:鋒利無比的雙刃,劃過的時候甚至能割裂微風;像一個耳朵一般的刀尖,雖然少了傳統劍尖的銳利,刺進身體卻有種令人毫無知覺的錯覺;然後是刀柄的吞口,龍頭威嚴莊重,龍口狂嘯,龍牙猙獰。
在他的腦海完整的把這把血刀觀想過一遍之後,他黯然嘆了口氣。這簡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劍柄暴戾,劍尖圓潤,這豈不是說明了某種道理?
你要殺人的時候,心中自然有這種暴戾的氣息。但你用的方式,卻是刺入敵人身體猶自令他毫無知覺。這是一種多麼驚人的殺人哲學。
而兩面鋒利無比的刀刃,便是要你出劍之前,就要做好兩面的準備了。
兩手準備,自然就是要考慮周全,左右逢源,方可立於不敗。
這纔是真正的劍意。
這血刀上所寫的靜思劍意,竟是從劍的外形開始,然後由表及裡啊。
就在蘇永想通第一句的時候,他陡然覺得身軀一輕,不由微微一驚。腦海裡立即意念一轉,竟發現自己已懸浮在空中,就跟那把血刀一樣,靜靜懸浮,緩緩旋轉。
這時候的感覺很奇妙,自己就像一塊風中的樹葉,沒有絲毫重量,最初或者需要那一點不知來路的微風吹動,漸漸的自己竟然可以控制身軀左右轉動,只要念頭一轉即可。
而沉浸在腦海裡的靜思的時候,他逐漸也感覺到了自己身側的事物。
比如牀鋪旁邊的小桌子,上面的油燈火苗正在被風吹得噗噗亂響;而另外一邊,趙固在囈語,燕青在打鼾,孫尚武在磨牙……
周圍的一切竟然在自己閉上眼睛的時候都能看得如此清楚,蘇永不禁心裡大叫了一聲詭異,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長時間的靜思中開了心神。
能開心神,也就代表一個人本來就甚有慧根,只是差一點觸動而已。
如果說一個人原來就很聰明,常有些奇思妙想之類,那就說明他天資很高慧根深種。這種人學習東西經常可事半功倍,領悟力也是非同常人。但這種卻是不穩定的。
除非他開了心神。一旦開了心神,就是已經把自己的慧根完全的延伸出來,並長存於意識之中。這種難得的天資也就完全固定下來,成爲一種罕見的超能力。
當然蘇永此刻並沒有想到這些,他只是體會着這種奇妙的感覺,融入了人與劍的不停交流當中。
如此旋轉三十六輪之後,他才與血刀一起停了下來。
身軀一停,他也感覺自己身體陡然間沉重下來。睜眼一看,竟然一身都是汗水,連衣服都已溼透。
匆忙用毛巾全身抹了一遍,他再次從牀鋪上抓起刀來,剛抓住刀柄,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覺突然就浮現在心裡。
奇怪,之前我沒有過這種感覺啊。他暗暗叫了一聲。
那感覺很古怪,就像那血刀已經跟了他很多年很多年,就像木匠手裡的鋸子刨子,廚師手中的菜刀鍋鏟,樂師手裡的樂器一般。只要手裡抓着它,就會覺得很踏實充滿信心。
一放下,心裡竟會不捨得甚至有點揪痛。
盯着血紅的刀刃看了半晌,他突然心有所悟的揮劍往頂上一指。
噗的一聲輕響,頂上的布蓬好像被小石子扔到,發出一點輕響。
蘇永有些不能置信的再次對着前方劍光一劃,這次竟是真的呆住了。
只見一段淺紅色的劍光,約莫有半尺長,竟然匯聚在自己的血刀刃尖前面。
天哪!這……莫非就是俗話說的劍氣?
不過這段劍氣的虛影沒有維持多久。就在他愕然的瞬間,很快就消散了。
他不死心的再次嘗試了幾下,結果卻是無法再看到那段虛影。
這時他覺得全身乏力,腰腿都痠痛起來,不由得再次倒在牀上,睡了個回籠覺。
也許我是眼花了,怎麼會突然這麼累?他睡過去之前喃喃唸叨道。
……
……
“嘟……”刺耳的號角聲響起,跟着是蹄聲如雷。
映着初升的陽光,一身雪白的銀龍軍更是威風凜凜。
這可不是昨晚那羣援兵,而是吃飽喝足調整好了狀態的一萬精銳鐵甲。
蕭長風將軍比楚南天大了三歲,看上去卻是差不多年紀。只見他英眉入鬢,一臉剛毅,下巴上鬍子刮的乾乾淨淨,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叫做瀟灑不凡的東西。
他騎着一匹雪白的玉兔馬,身上銀盔座下雪鞍,加上臉上自然散發的一縷傲氣,可以當得起白馬王子這個稱呼。
但此刻蘇永等一干髒兮兮的黑旋風將士,卻是對他有些不太感冒。
“好大的架勢!”蘇永摸了摸鼻子:“兄弟們,我們上去看看。”
一夥人轟然響應,奔上了城樓去,正是昨晚那一百號人的“炮灰”隊伍。
由於昨晚的傑出表現,龍翼城這邊的官員好像對他代替薛都頭做個小都頭並沒有太大意見。而黑旋風中的兄弟,乾脆就直接叫他“蘇都頭”了。
本來銀龍軍是主要援軍,而且要名氣有名氣,要樣子有樣子,要人數有人數,誰料給這麼一隊炮灰給搶去了風頭,蕭長風實在是有些不爽。
奈何別人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中。龍翼城的守軍從上到下,對待黑旋風將士的態度竟然比對銀龍軍還好。
誰叫別人是拼死相鬥而自己只顧耍大牌呢?蕭長風暗暗嘆氣,也只有寄望自己今天能打出點名堂來。
楚南天也很不爽。本來讓這夥膽敢跟銀龍軍幹架的傢伙做炮灰,就是想陰他一下,誰料這小子還鹹魚翻生了。
甚至同樣作爲炮灰的那一百名銀龍將士,竟是跑到了蘇永那邊,整晚都在營中說着蘇永如何厲害,像個修羅殺神一般。再加上之前黑森林戰役的消息也傳到了這裡,蘇永的名頭竟是一時無兩。
所以此刻,楚南天看着蕭長風的眼光有點沉重:“蕭大哥,此番責任不小,看你的了!”
蕭長風哈哈一笑,舉起手中長銀槍:“兄弟放心,跳樑小醜能蹦幾天?我現在就殺出城去,讓那羣土包子開開眼界!”
這時傳令官已經高聲喊道:“最後一次……檢查裝備!”
一陣嘩啦聲響如同海浪翻騰。一萬銀龍軍轟然相應:“好!”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蕭長風高舉銀槍:“炎龍長風,天驚地動!兄弟們,跟我衝!”
“衝!”一萬精銳瘋狂相和,魚貫奔出。
……
“嗯,氣勢不錯!”蘇永站在城頭,眯眼看着這一隊白衣大軍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