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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艦剛剛完工之際,船政對這艘軍艦將來的用途有了另外的安排。1867年遷至馬尾的船政學堂已經開辦了近三年,學習駕駛的後學堂首批學生到了應該上艦實習的時候,沈葆楨遂擬用新完工的“福星”充當船政學堂的練習艦,“擬以學堂上等藝童移處其中,飭洋員教其駕駛,由海口而近洋,由近洋而遠洋……”
林泰曾、劉步蟾、鄧世昌、林永升等船政後學堂第一屆畢業學生,在洋員教習的率領下登上了“福星”艦。但就在“福星”即將展輪遠航,巡弋南洋之時,馬江江面上到了一艘名爲“馬得多”的普魯士風帆商船(又稱夾板船)。日意格最初就認爲風帆船用來訓練要比蒸汽軍艦有效得多,雖然沈葆楨選定“福星”作爲訓練艦,日意格則仍然在留心是否有可能弄到一艘風帆訓練艦。經過討價還價,普魯士船長以14191元(指當時流通中國的鷹洋等銀元,合庫平銀10282.814兩)的價格將“馬得多”出售,船政將其改造爲風帆訓練艦,命名“建威”,“福星”則仍然恢復炮艦的身份,留用在船政,全艦編制67人。
與此同時,爲了能夠給船政艦隊的官兵提供更多的武器裝備,船政的槍炮所也開辦了起來。
武昌,湖廣總督衙署。
書房內,李鴻章正打算給林義哲寫封書信,告訴他,“林氏機槍”槍管的來源問題,已經解決了。
對船政一直十分關注的李鴻章,在得知船政得以擺脫左宗棠釜底抽薪造成的財務危機之後,也鬆了一口氣。
自捻軍被李鴻章全殲後,清廷開復李鴻章迭次降革處分,並賞加太子太保銜,授湖廣總督協辦大學士。到了武昌不久,年初又奉旨督辦貴州軍務,鎮壓苗民起事。尚未成行,復以甘肅**亂軍入陝,清廷因左宗棠遠在平涼不及兼顧,又改命援陝。但李鴻章實在不願與左宗棠共事,因而一再拖延,沒有成行。
上一次陝西境內的捻軍被左宗棠“禮送”到了直隸境內,致使京師震動,所幸後來又跑到了山西,是他親自率軍堵截,好容易消滅了捻軍,沒有釀成大亂。這一次,他說什麼也不想再去給左宗棠擦屁股了。
李鴻章來到書架旁,從上面存放的一個木匣當中取出了恩師曾國藩之前寫給他的一封信,看了起來。
這封信,是曾國藩將林義哲送的那挺銅質的“轉管神機連珠槍”以及林義哲繪製的全套圖紙轉贈給李鴻章時附帶而來的。
“……此槍構造經其改良,部件已不似西洋所制同類槍之繁複易損,便於製備,現將此槍及全套圖樣奉贈,交滬局量產,可爲前敵制勝之利器……此子精於巧思,勤儉務實,如此槍之子藥殼收集袋,西洋之槍本無之設,乃其自創,予問之,答以收集射空之子藥殼,以求再用。予聞之甚喜,謂日後國家得一干才……君可不妨稍與溝通,或有所得……”
李鴻章放下了恩師的書信,想起朝廷竟然委派他專門負責“萬年清”號的改造事宜,不由得再次對這個叫林義哲的年輕人發生了興趣。
他儘管還沒有見過這個年輕人,但從恩師對他的言行描述,他似乎從對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少年時的影子。
李鴻章想了想,將書信放回到木匣當中,回到書桌前,開始給林義哲寫起信來。
不數日,這封信便通過驛遞到達了林義哲的手中。
“……得君所制之神機槍,與營中試射,快如雷電,遂定名爲‘掣電槍’,不敢專美,特函書以告……君所言槍管宜用鋼質,以美利堅國之林明敦槍爲好,聞該國國內戰事已畢,多有此槍庫存,積壓待售。現已與洋商接洽,預備購進2500枝,每一枝新槍,令配一備用槍管及相應機件,待槍管一到,便可轉送貴處……”
想到李鴻章竟然這麼快便把“林氏機槍”槍管來源的事落實了,林義哲高興之餘,也有些發愁。
如今船政的規模越來越大,雖然有喬致庸的幫忙,船政得以渡過因左宗棠刻意打壓而造成的財務危機,但經費來源問題始終困擾着他,現在槍炮所也成立了,也是需要花銀子的。
晚上,林義哲回到家裡,一路上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幫助船政再開闢新的經費來源渠道。
雖然他已經向沈葆楨說了未來建造商船開辦專門的船運公司來解決船政的經費困難,但眼下船政的日常運營經費和養船費用都難以籌措,船運公司的事,自然也是無從談起的。
“鯤宇回來了。”愛妻陳婉的聲音將林義哲從思緒當中拉了回來。
“剛回來也不歇着,今天是不是累了?”陳婉看到林義哲象是有心事的樣子,關心的問道。
林義哲剛想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但看到她臉上洋溢着的歡快笑容,不忍心讓她陪着自己堵心,還是憋住了沒有說。
“婉兒今天這麼高興,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林義哲笑着將她拉進懷裡,夫妻二人使勁抱了一抱。
“那鯤宇猜猜看?今兒個有什麼好消息?”陳婉眨了眨眼,笑着說道。
“不是……婉兒又有喜了吧?”
“嬸孃來信了!看!這是偉兒的相片兒!”
林義哲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思緒,他沒有馬上去看信,而是先看起了小陳偉的相片兒。
照片上,一個嬰兒正憨憨地朝着他笑。
這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孩子,一雙大眼睛晶亮有神,大大的腦門幾乎佔了整張臉的一半,臉蛋細嫩,相貌俊秀,憨笑的嘴角似乎還流有一滴口水,一眼望上去,便有一種想要親親的衝動。
“好卡哇伊哦……”林義哲情不自禁的嘀咕了一句,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思維發生了時空錯亂,立刻縮下了後面的話。儘管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可還是讓陳婉聽見了。
“鯤宇說什麼?卡哇伊?……”
“呵呵,就是可愛的意思……”
林義哲打開信看了起來,信是薩拉寫來的,主要內容是對陳婉生了林語曦表示祝賀,並對林義哲及沈葆楨夫婦的問候。在信中,薩拉專門對陳婉贈送給她的“林氏內衣”表示了感謝,稱這是“她最喜歡的禮物”,在信末她告訴陳婉,“林氏內衣”的專利和經營的公司已經成功註冊,公司目前運營良好。
她隨信寄來了兩張羅特希爾德銀行的匯票,一張的面額是100英磅,是她送給林語曦的“壓歲錢”,另一張的面額則是7762英磅,標明是“林氏內衣”的專利款收入和“英國林氏內衣公司”自注冊日到現在的銷售收入合計。薩拉還特意說明,以後將按季度把錢匯到中國來。當林義哲看清第二張匯票的數額時,不由得暗暗心驚。
上市纔不到半年就賣了7762英磅,按照這個時代的匯率,摺合大清的銀子,那可是50000兩之多啊!相當於現在船政一個月的運營費用!
這樣一來,槍炮所的費用也就都有了!
只是……
“想不到這胸衣……在英國賣的竟然這麼好……”陳婉想到自己現在裡面就穿着一件這樣的衣服,臉上再次飛起了紅霞。
林義哲心裡想到的,則是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也許船政的運營就要靠賣胸罩的收入來維持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一臉的苦笑。
用胸罩來養船政,怎麼看都象是一個大大的笑話……
“偉兒不知‘抓週’了沒有,得問問嬸孃,呵呵。”陳婉的注意力又被相片兒上可愛的小陳偉吸引住了,又拿過陳偉的相片兒看了起來。
抓週,又稱拭兒、試??、拈周、試周,是一種在中國民間流傳已久,它是小孩週歲時舉行的一種預測前途和性情的儀式,是第一個生日紀念日的慶祝方式。它與產兒報喜、三朝洗兒、滿月禮、百日禮等一樣,同屬於傳統的誕生禮儀,“抓週兒”的儀式一般都在吃中午那頓“長壽麪”之前進行。講究一些的富戶都要在牀(炕)前陳設大案,上擺:印章、儒、釋、道三教的經書,筆、墨、紙、硯、算盤、錢幣、帳冊、首飾、花朵、胭脂、吃食、玩具,女孩“抓週兒”還要加擺:鏟子、勺子(炊具)、剪子、尺子(縫紉用具)、繡線、花樣子(刺繡用具)等等。由大人將小孩抱來,令其端坐,不予任何誘導,任其挑選,視其先抓何物,後抓何物。以此來測卜其志趣、前途和將要從事的職業。
“別提這‘抓週’了,這麼小的孩子,知道什麼?就是隨便抓着玩兒而已。”林義哲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林語曦那天的“抓週”竟然的是玩具木刀和吃食,着實鬱悶不已。
因爲按照傳統的說法,如果小孩先抓了印章,則謂長大以後,必乘天恩祖德,官運亨通;如果先抓了文具,則謂長大以後好學,必有一筆錦繡文章,終能三元及第;如是小孩先抓算盤,則謂,將來長大善於理財,必成陶朱事業。如是女孩先抓剪、尺之類的縫紉用具或鏟子、勺子之類的炊事用具,則謂長大善於料理家務。可林語曦抓了把玩具木刀,那就是說,她將來喜歡舞刀弄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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