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揚曾經聽胡三說過,阿山自幼父母離異,他跟爸爸一起生活。老頭常年酗酒,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小時候對他不好,逼着他不到十八歲就出來闖社會,掙了錢就拿回去給他買酒。
也正因爲如此,阿山才年紀輕輕就加入當時的胡興堂。當時的胡興堂可是徹頭徹尾的混混幫,壞事可沒少幹,阿山的父親也不管,反正只要自己有酒就行了。
當時胡三嘆息着說道:“別看阿山平時嘻嘻哈哈的,可日子過的並不開心!老頭子拿酒都當了親兒子,比對他親多了!阿山又是個孝子,每月拿的錢就留給自己生活費,剩下的都給老頭拿去喝酒了!”
李雲揚聽到這話的時候,就已經對阿山的父親沒有什麼好印象,不過作爲外人,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人家是父子。現在阿山死了,李雲揚對他和他的父親都充滿了愧疚,聽說老頭來了,立即對陶佳峰說道:“快請他進來!”
開門進來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佝僂老漢,身上酒氣熏天,衣服像是多日沒換洗過,加上酒氣,更散出一種難聞的臭味。
李雲揚趕緊對齊韻兒和盛浩然使了個眼色,低聲說道:“快把我扶起來!”齊韻兒皺眉說道:“不行,你現在不能動!”盛浩然也點頭說道:“躺着說也是一樣,有傷在身算不上不敬!”
李雲揚無奈,只好躺着對老漢說道:“大叔,快請坐!”老漢一副醉眼翻了翻李雲揚,然後看了看旁邊一身戎裝的盛浩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也不說話,往地上一頓,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煙。
李雲揚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老漢這是什麼意思。齊韻兒首先開口,對着老漢說道:“大叔,您還是坐到牀.上吧,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
老漢擺擺手,看了看病牀.上的李雲揚,滿臉的皺紋像是一隻風乾的橘子,打了個酒嗝說道:“李少爺是吧?我是喝了酒來的!”
李雲揚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老爺子這樣說有什麼用意,所以也不好插話。
老漢繼續說道:“我們家三代單傳,我就山娃兒一個兒子,就指望着他能出息,給我養老,所以就想讓他到城裡來,見見世面,怎麼就沒想到…你說讓我這老頭子怎麼辦啊!我五十二了啊!我都沒幾年奔頭了!我的兒啊!”
老漢越說越激動,最後乾脆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李雲揚心中一驚,就想坐起來,盛浩然一把按住他,對着他搖搖頭,走到老漢身邊說道:“老爺子,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也是難受!您先起來,咱們商量商量阿山的後事吧!”
不管這老漢以前對阿山怎樣,他畢竟是做父親的,親生兒子死了,做父親的怎麼說都不會好過。這老頭也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旁邊的齊韻兒都跟着默默的掉眼淚,走過去和盛浩然一起把老漢攙了起來。
老漢坐在旁邊的牀.上,渾濁的眼睛木訥訥的看着李雲揚,擦了一把眼淚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找誰訴苦,還以爲指望兒子能讓我以後過好日子,誰知道反倒是他在我前頭走了!我剛纔看兒子躺在那,那身上的傷……你說多大的仇啊,怎麼就下那麼狠的手啊!我兒子打小就老實,沒跟人結這麼大的仇啊!”
李雲揚雙手死死抓住牀單,恨不得死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自己的兄弟。阿山身上的傷口,都是爲了救他而留下的,那種眼睜睜看着兄弟被砍而無能爲力的痛苦,如刀割鐵烙一般折磨着李雲揚的心!
齊韻兒看到李雲揚痛苦的模樣,害怕他再承受不住做出傻事,趕緊對老漢說道:“大叔,咱們先定個日子吧?你說年前入土,我們現在就辦,你說年後再辦,咱就選個吉日…”
老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再怎麼辦也是死了的人了,什麼吉日不吉日的對他已經沒用了,往後我指望誰啊?他死了到一了百了,我這個老頭子怎麼辦啊!”
盛浩然眼中精光一閃,揉了揉自己的眼圈,對老漢說道:“大叔,您放心,阿山是我們的兄弟,現在走了,雖然是個意外,不過我們一直都是好兄弟,他的親人就是我們的親人!你就是我們以後老爺子,有什麼事招呼一聲,我們立馬就到!”
老漢嘆道:“山娃子沒白出來啊,認識你們這些好人!你們都是大忙人,我哪裡敢麻煩你們啊,我來就是看看,山娃子還有什麼東西沒有,帶回去也算有個想頭吧!”
這話一說,李雲揚三人都明白了。李雲揚點頭說道:“大叔,阿山還真給您留了一張銀行卡在我這放着,是他這些年用工資攢下來的,我馬上就叫人給您拿過來!”
老漢一聽,臉上的皺紋少了不少,臉色有些不自然的問道:“還有工資啊,有多少錢啊?”
齊韻兒知道黑龍軍對犧牲兄弟的撫卹,張嘴說道:“是二十……”李雲揚打斷她說道:“五十萬!”
老漢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作爲一個農民,他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多年,臉上的皺紋幾乎都看不到了,居然還笑了一下,馬上意識到不好,趕緊換上一副痛失愛子的模樣,嘆息着說道:“錢多錢少的吧,人都沒了,也買不回一個兒子!李少爺,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阿山有此一劫,也是他的命啊!後事你看着辦,我在家裡等個信就行了!”
齊韻兒眉頭一皺,剛想說話,李雲揚對她使了個眼色說道:“大叔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阿山風光大葬,到時候您給選個好陰宅,需要花錢儘管開口!我現在叫人把阿山留下來的卡送過來!”
老漢等了半個小時,慕清靈已經拿來了一張存有五十萬的銀行卡,老漢拿着卡告了辭,佝僂着身子走了。
齊韻兒氣道:“哪有這樣的父親!兒子的喪事都不理不睬,交給別人來辦,兩隻眼珠子就認得錢!”
盛浩然也有些不滿的看着李雲揚說道:“你怎麼給那麼多啊,三十萬就很不錯了!”李雲揚嘆息着說道:“就算一百萬,能買回阿山的命嗎?他畢竟是阿山的父親,兒子因我而死,給多少錢都是應該的!”
盛浩然冷哼道:“我說怎麼一上來就說自己喝酒了!這是給自己壯膽呢!知道你不是好訛詐的,先把後路給自己留下,省的你要是不給,他還有個臺階下,就當時耍酒瘋!這老頭子,太會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