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3

此時,遙遠的塞外,更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老汪正在進行坦克演習,他兩眼炯炯有神、憤怒的炮彈一發發在敵方陣地開花,震耳欲聾。坦克的履帶碾壓着山地,高山在顫抖,江河在咆哮。演習進行的如火如荼之時,全神貫注的老汪怎麼也沒想到,眼前一閃,突然跳出一個頑皮可愛的小孩,坦克緊急避讓而從山上翻了幾個跟頭栽了下去,老汪在坦克裡來回撞擊,頭疼如裂,卻大聲疾呼:“快救孩子!快救孩子!”

坦克穩定後,老汪迅速從坦克裡爬了出來,用力拉出困在坦克裡頭破血流的戰友。

面對不省人事的戰友,老汪忍住疼痛,招呼其他人搜救孩子,自己背起戰友下山,卻全然不顧自身傷痛。經部隊醫院搶救,戰友很快甦醒,醫生看老汪在旁邊痛苦地抱頭,就說:“建議你還是檢查一下,你的戰友頭部受傷出血其實問題不大,你頭疼沒出血,可能是內傷,更危險!”老汪自信地搖搖頭,右臂一曲,露出鼓漲的像小山包似的肱二頭肌,顯得滿不在乎:“你看,我身體強壯,沒事!”老汪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

親密的戰友們漫山遍野找了個遍,哪裡有孩子人影,回到營房和老汪開玩笑:“你媳婦要生寶寶了,想媳婦孩子想花了眼吧!”

從此,老汪就有了頭疼病,無論春夏秋冬,只要吃飯,不論快慢,老汪總是右邊腦門出汗,喝酒時更是汗如雨下。同桌喝酒的朋友開玩笑:“老汪,你酒量大是酒很快變成汗了吧,你用的什麼訣竅,教我兩招,你要是兩邊都淌汗,那我們豈不是全都醉倒了!”

老汪熱情好客,繼續勸酒:“你們看不見,我腳底冒汗了,還能再喝一斤!來來來,我們再大戰三個回合!”老汪自己倒上滿滿一碗酒,端起來一飲而盡。朋友們面面相覷,大家知道,老汪請客,沒有選擇,只能一醉方休、不醉不罷休!

金木的到來沒有給家庭帶來快樂,反而成了無窮無盡的累贅,他每個月重複着咳嗽、鼻炎和哮喘,咳嗽間歇時的喘氣幾乎響的像叫喊一樣。水英折騰的夜不能寐,白天無精打采,心裡想:“人家說百日咳,我孩子怎麼千日咳,別的孩子冬天拖鼻涕,我孩子怎麼一年四季都鼻涕多長,再穿多少衣服孩子還是喘,哎!真是磨死人!”金木也被折磨的皮包骨頭,每每在最後要斷氣的時候又喘口氣活了過來,他似乎有絕處逢生、起死回生的密鑰,隨時可以打開陰陽相隔的大門。

赤腳醫生華東自詡華佗第一百零八代嫡傳,是金木家的常客,華東到了龍王山就體現了他的價值,而到龍王山,必造訪金木,金木總會爲他提供舞臺。華東每到一村,必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幸虧去得及時,我今天又是妙手回春,救人一命!”

“誰啊!”其他村民問。

“還有誰,龍王山的金木唄!”

於是,赤腳醫生華東名聲大噪。

“龍王山的金木沒有華東這個神醫,早死了,他給你看病,你就放一百二十四個心!”人們口口相傳。方圓十幾裡病人都慕名而來,華東就這樣和金木互相擡舉。然而,也有讓華東非常不愉快的事,那就是天越是寒冷,金木越是粘上他。水英三更半夜抱着金木登門拜訪時,華東就完全失去了職業的榮譽感, 信誓旦旦學習魯迅從此棄醫從文。他在金木的屁股上不知紮了多少針,心裡禱告:“要麼快好,

要麼快死,你超度了,我也解脫了,我也不想靠你出名了。”他甚至幻想自己在金木的屁股下半部打針,因爲他聽說有些赤腳醫生對屁股的方位摸不準而打針致人死亡或癱瘓。

“爲什麼我就不能打死人?失誤一次也正常嗎?”華東鼓足勇氣想犯一次錯誤。

可是職業操守決定行動指南,華佗第一百零八代嫡傳半夜三更聽到“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掀開被子,一骨碌從滾熱的牀上爬起來,披上棉襖,抖抖索索地拉開門栓。水英“哐當”一聲,魯莽地撞開大門。像個雪人似的水英背上揹着耷拉着腦袋的白雪寶寶金木,裹挾着狂烈的東北風迎面襲來。看到水英驚慌失措的神態,瞧着金木要死不活的樣子,華東就把所有雜念都拋到九霄雲外,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地給金木打針,而且分毫不差,金木也似乎毫無反應。嚇得華東猛地一掌抽在金木的屁股上,金木只是有氣無力地撅了撅屁股,華東終於舒坦了口氣:“把我嚇壞了,我以爲一針把金木打死了!”

儘管自己凍得渾身直哆嗦,還不忘倒上一搪瓷缸子開水讓金木抓緊服藥:“金木,不苦不苦,藥吃下去就不難受了!不吃馬上就會死的,閻王把你往陰曹地府在拖,再不吃就來不及了,你不是說我是神醫嗎?我可是藥到病除哦!”

華東渴望金木早日康復,那心情似乎比水英還急切,比金木更身臨其境、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