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4

無可奈何,媒婆拿出殺手鐗,使出最後一招,開始用人民幣作爲敲門磚,她大喊:“門縫開得大一點,我有紅包。”

錢進去了,裡面答覆:“不夠!,不夠!再發錢!”

經過幾輪較量,已到中午,媒婆認爲時機成熟,拿出一個非常誇張的大紅包高高舉起:“門再開大些,大紅包塞不進去!”

新娘家的親戚認爲錢夠了就放棄了抵抗,大門被迎親隊伍攻破,迎親的小夥子蜂擁而入,把所有貼上雙“喜”字的梳妝檯、縫紉機、紅木箱等搬出了大門。

一切都按規矩進行,馬桶在江南又叫子孫桶,歸童男子專屬,誰也不能侵佔。小男童機靈地拎起紅彤彤的馬桶,閃在一邊,童男子早得到媽媽錦囊妙計,迅速揭開馬桶蓋,把馬桶裡面的錢、牛奶糖和雞蛋掏出塞進腰包,喜得獎金獎品。

曾經拿到戰利品的人們紛紛亮相,衣服鞋子和扁擔繩子像是從地下冒了出來,被人們變戲法似的展示,周公開始用香菸和糖果換回。

這時,新娘子頭頂着紅綢布被她兄弟東玉背了出來,可是水英的親家母鬼婆死死拽住不放,放聲痛哭:“乖乖啊!我兒啊!”

鬼婆假心假意地叫個不停,訴說自己養育女兒的艱辛歷程,裝作依依不捨,多留女兒度過一段美好時光。

新娘子的兄弟似乎沒有耐心,回頭狠狠地責怪母親:“再拽再拽,我可背不動了,我把姐姐扔在地上,讓你拽回家!”

所向披靡的鬼婆沒想到兒子來這一招,嘴裡罵道:“你就幫你的酒肉朋友!”嘴裡這麼說,鬼婆託着女兒的屁股,開始推着女兒走。

東玉一個踉蹌,差點趴在地上,更加氣憤:“剛纔你拽,現在你推,還讓不讓我背!”

鬼婆放聲大哭:“乖乖啊!我兒啊!”試圖掩蓋兒子的責罵聲。

迎親隊伍可不像水英那麼客氣,等到新娘子上轎,‘三下五除二’,擡起轎子就跑。

回來的時間就短多了。到了龍王山,吃酒看熱鬧的已是人聲鼎沸,但很快被隊伍到來的鑼鼓聲、炮竹聲淹沒。

金木的哥哥四清出門來接新娘子,從自己好兄弟東玉——現在的舅老爺背上接過老婆盼弟,背在自己背上,進入堂屋放在篩子上面站着,媒婆把食品塞進紅綢布頂蓋裡讓盼弟辨認食品。

“棗子!”

“早生貴子!”

“花生!”

“一兒一女花着生!”

盼弟和媒婆一一對應。

最後,媒婆拿了個雞蛋問新娘:“這個子生的還是熟的?”

“生子!”盼弟對答如流。其實盼弟出嫁前都培訓過,更何況水英那麼玲瓏的親家母。

嘿,你可不要小看人,鬼婆當過無數次媒婆,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她還真如小芳母親所言,爲癡心的新郎娶剛剛死去的戀人,當了一回陰陽配的冥婚媒婆哩!

新娘新郎拜堂成親、進入洞房就喜結伉儷,完成了整個儀式。

金木家的稻場上擺滿了高大的四方桌,一桶一桶的酒拎了上來,傳菜的人大聲吆喝:“菜來了!菜來了!”突然又是小鞭炮“噼裡啪啦”炸起。

“圓子來了!”傳菜的人意思告訴吃酒人菜已上齊。

這場酒直喝到黃昏,划拳聲此起彼伏,稻場上男人們橫七豎八。

晚餐連着中餐,流水席繼續跟上。酒意掛在臉上,酒氣噴出嘴外,酒鬼們笑容滿面。長輩和親戚們又開始了第二餐的酒席。

四清的兒時同伴和同學同事們不甘寂寞,開始鬧洞房了。男男女女想着法子戲弄新娘新郎:用一根線吊一個棗子晃來晃去,逼新娘新郎吃。

多多喜歡扎堆湊熱鬧,“滋溜”一下就鑽進新房。金木從門縫裡偷看了一眼,新郎新娘正好口對口把棗子控制住了。金木心裡詆詈:“這些壞人,連兒童不宜的親嘴都不放過,哎!誰叫哥哥結交這些狐朋狗友!”

多多覺得大哥大嫂表演很有意思,和起鬨的人一起鼓掌。金木不齒,趕緊用手捂住多多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拉走多多。

多多拽住門框不肯離去,身體犟得扭成麻花似的。金木深感自己責任重大,千萬不能讓小小的弟弟壞了胚子,他大聲訓斥多多:“不能看,看了就不想好好學習了,長大了就沒出息,專門幹壞事。”

金木把多多抱住,用一顆牛奶糖堵住了多多的嘴巴:“這是招待送親人的,我利用招待的權力私下留了三顆,還有兩顆藏在被子下面哩!只有陪嫁的金童玉女才能品嚐到哦,比水果糖好吃多了!”

多多立即從金木懷裡掙脫下來,去搶牛奶糖。金木跟着悄悄遛回自己房間,關上房門,帶着滿嘴嚼着奶糖的多多睡覺了——忙了一天,現在沒人管,趕緊偷個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