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失學在家很苦惱,對一個希望通過學習改變命運的少年來說,突然間沒學上了,那是什麼感覺,這和天塌下來有什麼區別?他那顆主宰命運、主宰人類,甚至主宰地球宇宙的心如何能夠平息?
沒完沒了的農活,做不完的家務,悉心照顧弟弟,這些並不是金木厭惡的,但這些不是他需要的,或者是追求的,他的心就像駕起的熱氣球,無窮無盡地向空中升騰,升到空氣稀薄、升到滿臉冰霜,他更想突破地球引力,到太空翱翔。這一切都不能怪金木心太大,少年嘛,誰沒有自己遠大的理想和憧憬?
然而,現實就是這麼殘酷,現在水英就按下了金木高傲的頭顱。不服從媽媽的領導,那就用武力鎮壓。
唉,這個小小少年,哪裡有個好心情?對抗那就成了必然。金木天生就喜歡挑戰權威,水英則追求的是威權,要求的是絕對服從,這對母子陷入沒完沒了地對抗。
四清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腳踩西瓜皮,滑到哪裡是哪裡。金木吸引了水英的注意力,那不是更好?四清早就虛與委蛇並堅持‘好漢不吃眼前虧’,經常主動投降,或者‘三十六計,走爲上’,敵進我退,敵退我進。
梅花在家時是溫順的綿羊,永遠維護領導的權威,即使被判成冤假錯案,也是一言不發,歷來順受,水英找不到下手的理由,也是水英樹立的一面旗幟——跟領導保持一致、領導永遠沒有錯。
多多是老憨兒子,還小,水英打不上手。
如今,梅花不在家,四清也已長大,水英每次對四清動武時,四清雙目怒睜、牙齒咬得“咯咯”響,兩手雖然下垂但緊捏拳頭,拼命踮起雙腳,形成強大陣勢。
有時沉默也有某種魔力,就像最漂亮的肥皂泡升到空中,清晰可見、五彩斑斕,你最好不要去碰它,因爲一碰就炸,弄得滿臉污漬。
面對高過自己一頭的四清,水英有時也像泄了氣的皮球,離開了空氣就撐不起面子。只有在人證物證辦成鐵案時,才雷霆萬鈞、新帳老賬一起算。
所以,遇到不順心的事時,金木獨自承擔了作爲水英出氣筒的任務。金木的嚎叫聲已經讓龍王山的村民習以爲常,見怪不怪、無人關注了。
金木有時大聲疾呼:“救命啊!你們怎麼見死不救!要出人命啦!”
水英爲壯大勢力,通過精心設計、苦口婆心做媒嫁到龍王山同父異母的妹妹平英,被金木叫的心裡發慈,硬着頭皮來勸上兩句:“家家,你總是講自己小時候被打得死去活來,恨死了養娘,你現在怎麼也下手這麼狠,你不怕金木以後恨你?”
水英繼續對金木棍棒相加,還越打越猛,邊打邊宣傳自己教子有方:“棍棒下面出孝子,小傢伙不打不成器,你少管閒事!”
平英碰了一鼻子灰,落了個沒趣。
後來,金木的小姨平英也不來解救了。
金木覺得龍王山的村民真冷血,他問小姨:“你們就不怕我被打死?”
“哎!水英啊,就是個人來瘋,你越勸,她打得越狠,反而害了你!金木,我也覺得你可憐,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偏心的娘啊,喊不盡的怨,你媽媽小時候就這麼過來的,你就認命吧!”小姨平英有心幫助,但也是無計可施、無能爲力。
唉,如今的學生,你們又如何能體會那時的情景?多少孩子渴望讀書,卻都因爲外部原因而失去機會,從此人生就是另一個模樣。時代的變遷往往走向了它的反面,今天又有多少孩子在家長的逼迫下讀書讀得痛不欲生,人生失去了幸福和樂趣?
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災難日子裡,金木學習印度靠非暴力抗爭獲得獨立的經驗,橫下一條心:“自己好歹也是初中生了,學習又很好,被媽媽打很失面子,我不能和你戰鬥,但我可以絕食,以死相拼,我畢竟是你的兒子,看你還打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