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水之隔的日本,一百多年的戰國時代即將進入尾聲,一位絕代梟雄正迅速崛起,這也許就是宿命開始——“羽柴大人,織田大人的特使到。”親衛武士稟報道。綽號猴子的羽柴秀吉放下手中的書,鬆了一口氣:五天前送出去的求援信終於有迴音了。
“快快有請。”羽柴秀吉下意識的正了正衣冠,右手卻不自覺的握住了腰間的脅差。
“明智光秀、細川忠興、池田恆興、中川清秀、高山重友等諸路大軍已火速馳援,織田將在高鬆城中以毛利輝元的頭顱爲君慶功……”羽柴秀吉鬆了一口氣,三面沼澤的高鬆城彷彿一個巨大的絞肉機,眼見着自己的嫡系主力一點點的消耗,羽柴秀吉憂心如焚,如今好了,一些都在按計劃進行。
打發走了特使,羽柴秀才悄悄的進入後堂,向一處遮得嚴嚴實實的幕帳壓低聲音恭敬的問道:“一切皆如神使所料,下一步該當如何?”
幕帳後面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明智光秀到哪裡了?”
這一年是萬曆十年,公元1582年。
兩個月後,盧長福打發盧子秋去拜望一下欒易傑——雖然婚是沒結成,可是婚約還在。爲此,欒易傑還親自上門負荊請罪,這次盧子秋的回拜也是應有之事。又僱了鎮子上幾個壯勞力挑了些果禮同行。
正值溽夏,爲了避開日頭,盧子秋一行天剛放亮便出發了。盧欒兩家相隔也不過十多裡地,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欒家。
欒易傑三十七八歲的年紀,方臉大嘴,那模樣讓盧子秋懷疑作爲他的親生女兒,欒雨菲是否真有旁人說的那般美貌,他可不喜歡眼如銅鈴,聲如洪鐘,嘴大如盆,胸毛如茵的“美女”。
雖然是三伏天,但是欒易傑依舊穿戴整齊等在門外了。盧子秋搶上兩步見了禮,依舊稱“叔叔”而非“泰山”,讓欒易傑多少有些尷尬,不免又罵了欒雨菲幾句。
雖然家中殷實,可也並非富貴人家,所以也沒有許多規矩,準翁婿二人吃了飯便和前來幫閒的嘮起家長。
盧子秋見欒易傑步履穩健,身形威武,便問道:“叔叔是否習有武術?”
欒易傑還沒答話,幫閒的王三倒接了過來:“盧哥兒你這可是說笑話了,誰不知道欒家父女兩人武功高強啊,想當初有幾十個倭寇闖進村裡,可是硬是被他們父女兩人打得抱頭鼠竄啊。”
盧子秋微微色變“竟然又這種事?”
王三還道盧子秋不信剛要再言,卻見欒易傑輕輕揮手道:“不過是些好狠鬥勇的把式,有何炫耀?倒是賢侄小小年紀便學識不凡,實在難得啊。”
其實盧子秋倒不是不信王三之言而色變,而是因爲倭寇。以盧子秋的簡單的歷史常識東南沿海的倭寇已經被戚繼光、胡宗憲、俞大猷等人在嘉靖年間剪除乾淨,而現在已經是萬曆十年了,怎麼還有倭寇?難道因爲自己的穿越而造成了蝴蝶效應讓倭寇捲土重來了嗎?
其實盧子秋也實在是小題大做了,所謂的消除倭患不過是剪除了大股倭寇,至於零星的Lang人、武士躥進來打家劫舍卻是連戚大將軍都無法完全杜絕的。
又敘了一會話,待到日頭西沉,盧子秋便告辭欒易傑往家中走去,可是註定的,他這一趟外出便偏離了人生的軌跡,拉開了別樣的人生序幕。
盧子秋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村子,一聲接一聲的蟬鳴聽得人心焦躁異常。
“這鬼天氣,連一絲風都沒有,都要被烤焦了。”王三就着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別說,說不定真的有些什麼東西被烤焦了,你聞聞這火星味。”李二附和着說道。
陳愣子皺了皺鼻子,突然喊道:“你們看!”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盧子秋等人看到幾股濃濃的黑煙直衝上天,目測一下,那地方應該就是碾石村的位置!
出事了!難道是天乾物燥走水了?盧子秋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現在天還沒有黑,人還沒有入睡,如果是走水應該會有村民盡力撲救萬不該有如此大的火勢、如此濃重的黑煙和焦糊味。
“快走!回去看看。”盧子秋當先向村子跑去,但他的身體終究是剛剛恢復不長時間,所以很快便被甩在了後面。
當他氣喘吁吁的跑進村子的時候,他看到的是瓦礫、廢墟、灰燼,聽到的是王三、李二等人撕心裂肺的哭號,聞到的是刺鼻的血腥。熾烈的火焰還在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偶爾還有燒乾的土牆轟然崩塌。
盧子秋不知道爲什麼還會有如此細微的觀察,這一刻他的思維陷入了凌亂。雖然之前也在電視中看過不少血腥的畫面,可是當殘碎屍體散落一地的時候,他還是禁不住四肢無力,腹中一陣翻江倒海。
“爹!娘!”盧子秋突然醒悟過來,向家中奔去。盧家已經淹沒在大火之中!盧長福夫婦倆被砍到在門前的空地上,盧子秋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幹的!”
“快點,快點。”正在這時一個總旗帶着五十名丹徒衛兵氣喘吁吁的跑進村來,“看看還有活口沒?”總旗馮德貴吩咐道。
“大人,這裡有一個。”
“這裡也有一個。”
盧子秋看着眼前總旗,作爲一名低級軍官,他實在胖的有些不像樣。也許是一路急行而來,馮總旗臉上汗如雨下,頭盔掛在身邊的樹杈上,衣甲半解,渾身的肥肉隨着喘息顫抖着。
江南承平太久了,自從嘉靖年間大股倭寇被消滅之後,戚繼光調任薊州,帶走了戚家軍。十多年過去了,浙江的衛兵惡習復萌,除少數外大多弱不堪戰。
“你們看到是誰幹的嗎?”馮德貴威風十足的問道。
“沒有,我和王三幾人拜望岳父回來村中便是這個樣子,實未見到是何人所爲。不過——”盧子秋還要再說卻被馮德貴揮手打斷了。
“好了,已經很明白了,定是村民利益、義氣之爭引發口角羣毆以致同歸於盡。”馮德貴言之鑿鑿,盧子秋被雷的外焦裡嫩,呆掉了。
“大人,依屍體上的傷口看,應是倭寇所——”一個士兵靠近馮德貴說道,但是話還沒有說完,臉上已經捱了一個巴掌!
“混賬!如今四海承平哪裡來的倭寇?你少在這裡胡咧咧,小心你的腦袋!”那士兵被打的唯唯而應。
“大人,定是倭寇所爲啊!”李二、王三還在那哭喊,盧子秋已然明白盧德貴心中所想:對於倭寇朝廷已經下了定論,如今由他口中說出倭寇爲患,如同打了朝廷的嘴巴,那是給上級找麻煩,定然討不了好去。即便朝廷不要臉承認有倭寇,派他去追剿,他這個總旗到哪裡去追剿倭寇?即便追到了,憑手下這些人的戰鬥力又如何去剿?
“這些無知小民痛失親人而得了失心瘋,不足取信!本大人還要回稟指揮使大人——走!”馮總旗不顧幾人的哀求決絕的一揮手,衛兵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着實是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盧子秋挖坑掩埋了盧長福夫婦,又招呼王三、李二、陳愣子三人花了一夜的時間將村中所有人的屍體都一一掩埋。看着村民死去的慘狀盧子秋目眥欲裂,這已經不能叫做屠殺,而應該叫虐殺,幾乎每一個年輕女子都被脫光了衣服遭到yin辱,幾乎每一個青年男子身上都被砍了數刀,甚至分屍。這些倭寇實在是變態至極!
做完了這一切,盧子秋並沒有像王三他們一樣留下來,而是選擇了進丹徒城。剛剛穿越來時那種歷史過客過客一般無所謂的態度已經蕩然無存,血債需要血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