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先生,我們到前面的茶棚休息一下,這秋天的太陽還是這麼毒辣。”盧子秋擦了擦面上的有汗,不勝其苦。
“老爺——”盧喜剛張口,便被盧子秋打斷了。
“叫大哥,說了多少次了總是記不住,你的腦子讓狗吃了嗎?”盧子秋自顧自的下了馬,走進了茶棚。正是中午,路上行人稀少,茶棚中只有一個老人和兩個小年輕說着當年戚繼光抗倭的故事。
“話說戚老爺擺出了鴛鴦陣,那些小矮子倭寇哪裡識得這個?被打得哭天喊地,紛紛跪地求饒,大叫‘老爺饒命,老爺饒命’。”老人本就不是說書的料,戚繼光抗倭在他的嘴裡講的乾巴巴的,但是兩個年輕人聽得倒也津津有味。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用兵之道自己一直沒有什麼自信,他可不以爲讀過幾篇孫子兵法,看了幾遍《三國演義》就可以所向無敵了,濟南府破一萬義軍,說到底那不是戰場上的功夫。戚繼光當年抗倭未嘗一敗,其中有什麼訣竅或經驗可供自己參考呢?盧子秋想的出神,渾然不覺自己的包袱已經易手。
“盧喜,結賬。”盧子秋吩咐了一聲,盧喜正要摸包袱卻發現隨身攜帶的包袱卻都已經不見了。
亂眼找去卻發現包袱好端端的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一位公子背對着兩人坐下,正好整以暇的喝茶。
盧子秋飛快的在腦海中對比了一下雙方的實力——三比一,己方優勢,可以一打。
“這位兄弟,你好像拿錯了包袱了。”盧子秋一邊學着前世的黑社會小混混那樣抖着腿一邊好整以暇的揮舞着收中的木棍。
那人轉過頭來,臉上帶着忍俊不禁的笑。
啪嗒一聲,盧子秋已經乾淨利落的扔掉了手中的棍子。
“大哥,你怎麼把棍子扔了?不是要教訓他嗎?”
“我什麼時候說要教訓他了?快把棍子丟掉。”盧子秋連連說道。開玩笑,別說是三比一,像自己這樣的就是三十比一都打不過人家!
“秀寧,你真是愛開玩笑——”卻原來是女伴男妝的汪秀寧!乖乖,帶着這個超級高手在身邊,以後就不怕被別人欺負了。
“盧大哥,去瑤州路途萬里,取道濟南府要近的多,爲什麼捨近求遠繞道登州呢?”瑤州府地處東南,盧子秋沒有南下而是繞到了登州,不由不讓人異怪。
“是啊,老爺,這一繞要多走好幾百裡地呢。”
“你們好好想想,這登州城裡有什麼人我現在最需要呢?”盧子秋循循善誘道。
汪秀寧畢竟作過義軍首領,稍微一想便已經明白。
“啊!我知道了!”盧喜恍然大悟道。
“喔?”秀寧能猜到也在盧子秋意料之中,但是盧喜也能這麼快的悟到卻是大出盧子秋的意料之外,難道說盧喜竟然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自己之前一直沒有發現?“你說說。”
盧喜忸怩沒敢說出口。
“你只管大膽說出來,我不怪你便是。”盧子秋深知這第一次啓蒙最爲重要,一定要讓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我猜老爺在登州城中肯定有一個相好,所以纔不願意帶上羽希姑娘,偷偷跑了來!”盧喜膽怯卻很肯定的說道。
盧子秋差點昏過去,這小子跟着自己別的沒學到,齷齪的心思卻一點沒少學啊。
*******************到了登州找了家客棧住下,盧喜按照盧子秋的吩咐買了大量的紙錢、香燭之類的物件,盧子秋卻帶着汪秀寧找了個裁縫做了兩身孝服。
“你這是作什麼?”汪秀寧雖然猜到了他的目的卻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做這些。
“傻丫頭,我們當然是要先拜祭戚繼光了!不然你以爲他的那些舊部憑什麼會跟隨我?拿錢買?——乖乖,那得多少錢啊?許高官?——靠,我現在纔是個小小的知府兼民兵隊長,能許人傢什麼?開什麼玩笑!”於是乎,汪秀寧明白了,盧子秋又想作無本的買賣——憑着幾滴眼淚和幾兩香燭錢騙走戚繼光的舊部,真不知道戚將軍泉下有知會作何感想。
第二天一早,盧子秋便穿着孝服帶着汪秀寧兩人向着戚繼光的墓地出發了。登州城裡的百姓詫異的目光看得汪秀寧都想找個地方鑽進去,盧子秋卻坦然而受,彷彿根本不知道醜是何物。
戚繼光的墓地修的還是比較雄偉的,旁邊搭了一個棚子,不過已經人去棚空了。
盧子秋一陣詫異,難道人走茶涼,戚繼光的那些舊部都已經各奔前程了?那自己可真就白來這一趟啦。不管他既然來了,就繼續把戲演下去吧。
盧子秋招呼一聲,將盧喜背來的昨天晚上四人吃剩下的菜一碟一碟的擺在墓前,又點上兩根白蠟燭,燒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汪秀寧敬重戚繼光是一位民族英雄也跪了下來。
“有人來了!”汪秀寧聽到已經有十多人朝這裡奔了過來。
“戚將軍——”一聽有人來了,盧子秋拉長嗓子一聲乾嚎開始了讓天地變色的哭墳!
汪秀寧被他狼嚎一般的哭聲嚇了一跳,又目瞪口呆的見他往手上抹了一些紅呼呼的,有些刺鼻的粉末,接着就看到盧子秋淚如雨下,眼淚越擦越多,眼睛越擦越紅!不由嘀咕,難道江湖上又出了什麼新藥?自己怎麼沒有聽說過。
“自古名將如美女,不使人間見白頭啊,戚將軍啊,你英雄一世,我恨自己沒有早生二十年,沒能夠追隨你征戰疆場,抵禦倭寇、保家衛國啊。而你駕鶴仙去可曾想到倭族小矮子捲土重來,東南沿海民衆又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啊。你在天有靈,教教晚輩該當如何啊。戚將軍啊,而今我大明東南二十餘萬精銳竟然不能抵擋區區倭寇啊,小子空有報國之志卻無以抵禦倭寇啊!微斯人,吾誰與歸啊……”盧子秋的嗓門又大,這一哭聲聞數裡,當真是比孝子還孝子。
盧子秋偷眼早看到二三十名四十歲開外的男子趕了過來。
“秀寧,抄傢伙。”盧子秋小聲說道。
“啊,他們有可能是戚將軍的舊部啊。”秀寧詫異的提醒道。
“打的就是他的舊部。”
“啊?”這一下秀寧蒙了,這盧子秋到底想幹什麼?
“嗆”的一聲,盧子秋抽出秀寧腰間的寶劍,橫劍當胸,氣勢凜然的說道:“呔!哪裡來的宵小之輩,可是要有辱戚將軍的陵墓?有我盧子秋在此,爾等休想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