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榻求愛,王牌小皇后
一陣陣異香在風中縈繞,久久不散。?.
十六匹大馬拉的金鑾駕緩緩停在了皇城不遠處,往前看,文武百官正跪於城門口,只見旌旗輕垂,靜寂無聲。
天下往前俯,輕輕掀開了金珠垂簾,脣角一勾,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步綰綰,略顯傲氣地問:
“娘,看看,如何?”
步綰綰擡眸,硃色城牆高入雲天,王旗在風中烈烈熨。
“很好。”
步綰綰輕輕點頭。
天下眼睛一眯,俯過來在她耳邊小聲說嚼:
“孃親喜歡就好。”
帝祈雲和洛君瑜是並肩策馬而行,見那簾中二人態度姿勢親密,不免輕輕擰眉。
洛君瑜看着那簾中二人,卻是滿臉的驕傲,低聲道:
“天下非常勤奮,從六歲起便跟着我苦讀治國策,法典,七歲起習武練功,除非病得爬不起來,一日都不肯落下。”
這和他兒時倒也差不太多。帝祈雲輕輕點頭,下了馬,走向馬車。
“綰綰,下來吧,我們走進去。”
步綰綰把手給他,往下一跳,讓他接住自己。
“孃親不乘車?”天下有些不悅,盯着二人問。
“我與你父親二十載未踏進人間,這天下是我的天下,這皇城是你的皇城,我們還是不要出面的好。就走走看看好了。”步綰綰輕輕搖頭,溫柔地笑道。
“可這也是孃親和父王的城。”天下眉緊鎖起,執拗地看着二人。
“讓他們走走好了。”洛君瑜也下了馬,過來勸道。
“哼。”天下微微變臉,讓儀駕繼續往前。前面很快就傳來了響徹雲宵的山呼聲,步綰綰偎在帝祈雲的手臂邊,靜靜地看着儀仗進了皇城。
天下是在向帝祈雲示威,帝祈雲弄毀的江山,在他手裡重煥生機。這也是天下在向步綰綰示威,沒有母親的日子裡,他好好的長大了,成了衆人景仰的王。
在長達二十年的時光裡,父母不在身邊的天下,心中多少有些怨恨,在父母面前,那從來不曾露出的孩子一般的叛逆和固執,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
“別和他計較。”步綰綰輕輕地晃了晃帝祈雲的手指。
這如畫江山,帝祈雲是爲了她拋下的,若非爲她,連四界都臣服於他的腳下,他只爲了愛情,一切都拋下了。
“走吧。”帝祈雲笑笑,一直看着那些人全都進了城,這拉住步綰綰的手,叫上洛君瑜和非凡,四人並肩往前走去。
“天下,他娶妻了嗎?”步綰綰小聲問。
“娶了,三宮六院,七十二美,勝過他父親當年。”洛君瑜嘴角撇撇。
“哦,看來還真是有些遺傳。”步綰綰笑起來。
“去,我若三宮六院,七十二美,還有你什麼份。”帝祈雲擰她的臉,笑着責罵。
“有啊,我替你統領三宮六院,七十二美。”步綰綰吐吐舌頭,左右環顧一圈,輕聲說:“竹子,你我這回出來,你又損過道行,不會被反噬吧?”
“嗯……”帝祈雲含糊地應了一句,半年前他就重修完畢,只是步綰綰每日裡嬌憨哄他的模樣有趣,所以才時不時裝出那胸口疼的模樣來,騙她給自己捏肩錘背,還得唱些小曲給他聽。
自然,這些是絕對不能讓步綰綰知道的,否則你想脫層皮麼?
“唷,茶油雞,紅燒肘子。”
步綰綰突然間眼前一亮,拎起裙襬就往路邊的一間酒樓裡奔。
“二十年不知肉滋味,快,好菜上上來。”
她往窗前的桌邊一坐,大聲叫道。
店小二們只見一道紅色光影掠進來,再定晴一瞧,嗬,窗邊多了個神仙一般的人物,紅衣似火,膚賽新雪,那雙瞳剪剪,脣角含春,只瞟你一眼,骨頭都酥了,話都忘了怎麼說,只呆呆地看着她不動。
“快去。”非凡低斥一聲,衆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低頭順眉,過去招呼。
幾人圍桌坐了,非凡正要給幾人倒茶,被步綰綰攔住,只見她執起茶壺,給洛君瑜和非凡滿上,笑吟吟地說:“這些年,辛苦你們。”
“不敢……”非凡趕緊捧着茶碗站起來。
“咦,坐着就好,如今你是大將軍了,多威嚴哪。”步綰綰抿脣笑。
“你們走後,三國反撲,非凡連戰七十二場,全勝,人稱無敵大將軍。”洛君瑜呵呵笑着,擡手拍非凡的肩。
“哪裡。”非凡的黑臉皮一下就漲紅了,吭哧地摸着腦門,低聲說:“都是因爲公子謀略周詳,屬下只是依令執行而已。”
“別謙虛了。”步綰綰笑起來,又小聲問:“非煙呢?”
“哦,家中小六媳婦才生了兒子,在月子裡,非煙正在照看着,她會準備晚膳,要請主子賞光去府中玩玩。”非凡說着,臉更紅了。
“非煙做了將軍夫人哪,你們兩個生了幾個啊?”步綰綰笑着問。
他們兩個成親,倒在意料之中,非煙性情溫婉,非凡又剛正耿直,倒是一對好姻緣。
“他們兩個,呵,六個,四男二女。”洛君瑜嘴角抽抽,
“喲,太好了。”步綰綰眼睛一眯,脆聲笑了起來。
“好什麼。”洛君瑜搖搖頭,低聲說:“大兒子今年十八,比天下小四歲多,老二十六,從小就跟在天下身邊,朝中人稱三霸王,這當老子的都鎮不住。”
“天下無兄無弟,有他們陪着多好,有時候義兄比親生的還要親呢。”步綰綰靠在帝祈雲的懷裡,笑眯眯地看着洛君瑜,“你娶妻了嗎?”
洛君瑜笑笑,搖頭。
“哎,還真當了一輩子的和尚,還忘不了她嗎?”步綰綰輕嘆。
洛君瑜只是笑,看着她的眼神柔柔的。
帝祈雲眼神黯了黯,扳過了步綰綰的腦袋,低聲說:“話真多。”
“哎,你我在底下關了二十年,如今見到老朋友,當然有說不完的話,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想問呢。”步綰綰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說。
“客倌,上菜啦。”
兩個店小二捧着大托盤,把菜一碟一碟地放到二人面前。
“哇,肘子肘子。”
步綰綰雙瞳大亮,可顧不上什麼禮儀斯文了,抓着筷子就戳,大口地往嘴裡塞。這吃相着實不雅,可看上去又那樣率真嬌憨……
三個男人看着她吃,表情各異。帝祈雲是寵的,洛君瑜是柔的,非凡是憨的。
步綰綰受過太多的罪,可得到的愛也不少,爲她赴湯蹈火的人如今都在眼前坐着……她站起來,用筷子戳了大團肉,遞到洛君瑜的嘴邊。
“吃,君瑜,謝你替我照顧兒子。”
洛君瑜揚揚眉,也不客氣,張嘴吃了。
“吃,非凡,謝你替我守護兒子。”
步綰綰又戳一團遞到非凡的嘴邊,非凡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不知如何是好。
“吃吧。”
帝祈雲笑着點頭。
非凡這才憨憨張嘴,吃了她喂的菜。
“我如今沒什麼可以拿出來謝你們的啦,在底下時,倒是練了做鞋的好手藝,改天給你家小孫兒做幾雙吧。”步綰綰坐下去,又嘻嘻地笑起來。
“謝過主子。”
“別主子了,叫妹子都成。”
“萬萬不可。”
非凡的臉漲得紅紅的,像豬肝一樣,連連擺手,急得滿頭大汗。
“你別逗他了,他就這性子。”
洛君瑜趕緊替非凡解圍。
步綰綰抿脣笑着,慢慢擡頭看向樓上。
樓上的走廊上空空的,只聞到香味撲鼻。
“怎麼了?”帝祈雲小聲問。
“哦,我想去解決一下。”她吐吐舌頭,拂拂袖子,起身往後門處跑。
出了後院,只見一株柳樹在井邊輕搖,她左右看看,掠身而起,徑直到了二樓一扇窗前。光天化日之下,紅衣女子浮於半空,多會嚇死人的,她乾脆拉開窗子,坐到窗臺上往裡看。
浮生就站在屋中,面色複雜地看着她。
“來了也不見我?”步綰綰歪歪頭,看着他笑。
浮生猶豫了一會兒,脣角慢慢牽起一絲笑意。
“看看你就好了。”
“我還要謝你呢。”
步綰綰雙手撐着窗臺,跳了下來。
浮生不出聲,沉默了好一會兒,擡手摸了摸她的臉。步綰綰站着沒動,過了會兒,滾燙的水珠滴打在她的頭頂。
“好好的,哭什麼?”她輕輕地說,擡眸看他。
浮生快速扭過頭去,清瘦的身體緊緊繃直。
“你一直在妖界嗎?”步綰綰晃晃他的袖子。
“嗯。”浮生點頭。
“那……天下是拜你爲師了?”步綰綰猶豫一下,天下身上有妖界獨有的香,一看就是常接觸妖界的人。
“是我和他。”浮生轉過身,待情緒平靜之後,才低低地說。
“你們兩個……”步綰綰沒問下去。
浮生轉過頭來,看着她小聲說:“妖王爲我,剔骨重修,成爲了女子。”
“啊?”步綰綰想着那妖氣沖天的俊秀男子,不知道她成了女子會是什麼模樣?可爲了愛,可以做這樣的退讓,還真是……讓人佩服。
“她叫思邪。”浮生又說。
“你……愛她了?”步綰綰問。
“千年萬年,總會有情意在了。”浮生淡淡地說。
“浮生,我想你能幸福。”步綰綰小聲說。
“現在很好。”浮生一笑。
他如此熱烈地愛過一個人,才能理解另一個人火熱的愛。
妖王剔骨重修五年整,即將出來的那幾天,他一直未閤眼,直到妖王出現在他眼前時,他才徹底投降,因爲妖王硬生生把自己變成了步綰綰,除去神韻,那五官幾乎一模一樣。
妖王真身是七瓣梅,化成女子之後,連額心七瓣梅,都與步綰綰的火焰有幾分像。
步綰綰再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往昔種種在腦海裡塞着,讓她有千萬句話,卻又覺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要回去了,今兒出來,是瞞着她的,待她醒了,又會和我鬧上幾天幾夜。”
浮生笑笑,又摸了摸她的臉。
“她脾氣這麼壞呀。”
步綰綰勉強笑笑,才說完,就聽外面一聲嬌斥。
“你說誰脾氣壞?”
步綰綰飛快扭頭,那浮在半空,那和她如出一轍的臉,還有一身妖媚無雙的氣質……
不是妖王思邪又是誰?
“浮生,你說過的,什麼事都不再瞞我。”
思邪冷笑,扭腰就走,一眨眼就不見了。
浮生輕嘆,衝着步綰綰苦笑,“我先走了。”
“喂,會打架嗎?”步綰綰追至窗口,小聲問他。
“她會剪了給我做的香包,我的衣服,我的鞋子……”
浮生的聲音遠去了,步綰綰還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沒有她和帝祈雲,原來每個人還在繼續好好地生活着,如此看來,她也不是那麼重要嘛……
她傷神了一會兒,下樓去找那三人。
一杯杯烈酒下肚,三人已經面泛醉意,尤其是帝祈雲,有二十年未沾這烈酒了,已經足了足有十碗,見她回來,一手攬住她就吻。
“綰綰愛妻,我們去遊歷天下吧。”
“又走?”洛君瑜拍桌,氣憤怒斥。
“一起啊!”步綰綰看着他,笑吟吟邀請。
天下已經是一代帝王,洛君瑜可以撂下擔子,去過他最想要的逍遙生活。
“那也行。”
洛君瑜這才散了怒意,端起酒碗來,一仰而盡。。帝祈雲曾用自己的心口血爲他續命,他雖會死去,但容貌卻比常人要年輕上許多,此時坐在這裡,不過像三十多歲的逍遙俠客,一身桀驁不馴的張揚之氣。
從今後,三俠客並肩江湖,也挺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