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4 蓮花酒宴
一名侍衛匆匆過來,跪到他面前,抱拳說:“稟王上,所有的秘道只浴池那條路有人走過,鮮血一直到了宮外,未找到非煙和彩馥的蹤跡。。”
“哦,彩馥是知道那條路的。”
帝祈雲輕輕點頭,撣了撣衣袖,緩步往大殿中走。
絳芸不知道他這到底代表什麼意思,也不敢走,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旨意。站了會兒,他的聲音從殿中淡淡傳來:
“廢絳芸妃貴妃位,貶爲謫奴,發配冥王江。塍”
那是整個大陸最苦寒的地方,貶去那種地方,還能活嗎?
絳芸眼前黑了黑,差點沒栽到地上,此時,又聽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絳芸,若你還能活着走回來,孤王就特赦,讓你回封地養老。莉”
他是王,他給人降罪都不用任何理由——絳芸突然發現他哪裡不同了,以前的帝祈雲還有一絲溫度,念着舊情,現在的他眼中全無感情。
傅玉瑩站在一邊,也是一臉的茫然。
“都退下。”
殿中又響起他不帶絲毫溫度的聲音,侍衛上前擡起了絳芸,傅玉瑩向殿中行了個,衆人匆匆退下。
帝祈雲站在銅鏡前,順手拿起了一根金釵,這是步綰綰的,脣角勾了勾,把釵放進了袖中,喃喃地念了一句:
“步綰綰,鳳綰綰……綰綰……”
大風穿殿而過,撩起了金簾錦玉,滿室叮咚脆響。長長的烏髮被風揚起,好像有一隻溫柔調皮的小手穿過了他的髮絲,拂過他的耳畔,令人沉迷不已。
——————————————————————————————莫顏汐《龍榻求愛:王牌小皇后》————————————————————————————
步綰綰已到山谷邊。
這裡的關卡她進不去,只能在谷外大叫幾聲夜滄瀾的名字。
有侍衛從暗道中出來,驚訝地看着敢獨自來谷中的她,“你是何人?”
“去通報你們主子,步綰綰來了。”
步綰綰勒了勒繮繩,大聲說道。
侍衛顯然知道這名字的作用,趕緊回去稟報。過了好一會兒,谷中傳來了馬蹄聲,來的人是夜滄瀾身邊的近身侍衛和非凡!
“你……”非凡跳下馬,奔過來,仰頭看着步綰綰的臉,有些猶豫不決,聲音和氣度像,可是臉卻完全不同。
“我易容了,進谷吧。”
步綰綰淡淡地說了一句,策馬飛奔。
侍衛不敢怠慢,趕緊追上前來,一道道關卡打開,那飛滿蝴蝶的山谷出現在眼前。遠遠的,只見夜滄瀾坐在鮮花盛開的草坡上,長衫蓋住了倚子扶手,一隻蝶停在了他的肩頭。
“夜滄瀾,我沒有食言。”
步綰綰從馬上跳下來,大步走向他。他的氣色還算好,只是看他的模樣,似是已經不能動彈了,看她的眼神裡充滿了狂喜和期待,一向波瀾不驚的俊顏也微微有些扭曲。
“把他擡進屋。”步綰綰轉頭,吩咐衆人。
“綰綰,你來回奔波,先休息一下。”夜滄瀾低聲說。
“不必了,我做人從不食言,救了你就得走。”
步綰綰大步往房中走去,她答應過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夜滄瀾被侍衛放到榻上,門窗隨即緊閉,步綰綰拉起被子蓋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輕聲說:“夜滄瀾,我救你有一個條件。”
“好。”夜滄瀾低聲說。“不得與帝祈云爲敵。”步綰綰的手掌輕撫上了他的額頭,慢慢地下滑,遮住他的眼睛。
夜滄瀾的呼吸緊了緊,輕輕點頭,“好。”
好字一落,步綰綰的手就伸至腰後,欲拔一羽。
“你要拔羽?”
夜滄瀾猛然醒悟,拼力一掙,步綰綰的手偏了,白疼了一下。她掀掀眼皮子,看着夜滄瀾,漫不經心地說:
“我不拔羽怎麼救你?我的魂羽可爲你還魂百年。”
“不行,你要損魂千年!我還有續命丹,還有時間去找解藥,我絕不用你的魂羽。綰綰,你要愛惜自己纔對。”夜滄瀾斬釘截鐵的拒絕。
步綰綰愕然地看他,世間多少人想要她的魂羽啊,居然有人不要!
“你真不要?”
她化出羽尾,這奪目的彩羽在他眼前輕輕地舞動着,帶着致命的誘|惑力。
“我要你好好的,你修練千年僅得一羽,那是你的魂,你的血肉,怎麼能隨便給人。”夜滄瀾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知道嗎,我來人間,你是第一個不要我羽的凡人。”
步綰綰俯下身,腦袋離他越來越近,那呼吸幾乎已經掃到了他的鼻尖時,她才停住,吃吃一笑,手指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夜滄瀾你是個真君子。”
夜滄瀾的臉紅了紅,別開了眼睛。
“那好吧,你既然不要我的羽,我也不就白疼一下了,說實話,拔羽太痛了,而且讓我變得很難看,你想不想看我現在的樣子?”
步綰綰盯着他,又問。
夜滄瀾輕輕眨了眨眼睛,步綰綰便揭開了面具,露出皺紋縱生的蒼老容顏。
“怎麼會這樣?”夜滄瀾愕然地看着她,不解地問。
“怎麼樣,還要我的羽嗎?”步綰綰緊盯着他的眼睛。
“綰綰……你是不是拔羽救他了?”夜滄瀾掙扎兩下,想坐起來。
步綰綰扶他坐好,把面具放開,輕聲說:“我就不在你面前裝美人了,我這樣子也不知還要幾天才能恢復。拔羽太傷元氣,你說得對,一羽千年,我當年已損兩羽,所以不得不借居別人的身體。步瞬欣這身體被我佔了,也用熟了,再讓我重新找一個去,我也不樂意。”
“那……你還回北商嗎?”
夜滄瀾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她。
“不回。”步綰綰搖頭。
鳳凰是喜歡自由的,皇宮雖好,卻有太多女人,帝祈雲再好,卻已經不是她的臭竹子了。只有她記得的那場愛情,堅守着又有什麼用?她真的還能守來帝祈雲的一心一意嗎?
她能感覺得到這個臭竹子和她的臭竹子有太多的不同了,以前的臭竹子雖然也討厭,但是一心只爲她,那樣的日夜相伴,又豈是現在的帝祈雲能辦到的……
鳳凰愛獨來獨往,那是因爲世上沒有第二隻鳳凰。她的寂寞,曾經只有那株臭竹子聽懂了。步綰綰端起了桌上的酒壺,一仰脖子,烈酒往嘴裡灌去,辛辣的酒在胃裡如火一般燒起來。
“如果,這時候能有烤羊肉,烤螃蟹,烤土豆,一定很爽快……”
她一抹嘴,扭頭對着夜滄瀾笑。
這樣一張蒼老的臉,卻有這樣一雙靈動的眸子,還有一副甜美的嗓音,簡直讓人有種誤入了時空的錯覺,感覺看到的是未來的她,聽到的是過去的她。
夜滄瀾叫進侍衛,讓他們去弄烤羊肉,烤螃蟹,烤土豆……步綰綰又喝了一口酒,招呼着侍衛快點快點再快點。
侍衛看着她那突然由嬌顏變成的醜顏,嚇得夠嗆,又不敢多問多說,只能快速衝去辦事。
“綰綰,別喝多了。”夜滄瀾又在旁邊叫她。
“不會,我的鳳凰酒量很大。”
步綰綰輕輕一拍小腹,笑了起來。
十指尖尖,十隻小小的火鳳幻化出來,繞着她飛舞。
她放下了酒杯,低頭看小腹,這小東西已經長大了不少,小腹也隆起了不少。
正說話時,有侍衛在外面急促地說:
“主子,收到秘報,蓮公主和洛君瑜私|奔了。玄毅太子已經進了谷,要和主子商議回城之事。”
“私|奔?”夜滄瀾愕然地看向門外。
步綰綰輕輕擰眉,拿起面具覆在臉上,收起火鳳,靜待玄毅太子上|門。
不一會兒,玄毅就風風火火地進來了,一進門就喜滋滋地說:
“滄瀾兄,蓮兒這一跑,父皇必定震怒,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他說着,目光轉向了步綰綰,愕然問道:“這位姑娘是?”
“是在下的朋友,來探望在下。”夜滄瀾平靜地說。
“哦……那……”玄毅欲言又止。
步綰綰很識時務地站起來,出去看她的烤羊肉,不聽他們談國家大事。
侍衛很有效率,已經架起了火,烤上了羊排。步綰綰走過去,用劍穿了土豆放在上面烤。
洛君瑜和蓮公主私|奔……這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他們兩個都還戀着舊情?那會去哪裡呢?還會回來嗎?步綰綰挺心疼她這個師傅的,孤單單,又沒人陪伴,就像當年的她一樣。
若蓮公主能真心待他便好,若不能……她又緊擰起了眉,看向谷外的方向。來這裡時間不久,她牽掛的人倒多了好幾個。
“主子,烤好了。”
非凡切下一塊羊排給她,她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喂自己的肚子和肚子裡的小東西。
暮色漸沉,她坐在火堆邊,火光照亮她的臉,吃得滑乎乎的雙手抹過了臉頰,在面具上抹上了一層油污。
玄毅還在屋裡試圖說服夜滄瀾回去,二人還都未能說服對方放棄。
“主子,我們去哪裡?”非凡看了一眼小屋裡透出的燈光,小聲問。
“哪裡好玩去哪裡,非凡,今後我帶你幹發達的買賣。”步綰綰笑起來,伸手拍拍他的肩。、
非凡黝黑的臉上涌起幾分紅意,用力地點點頭。
這也是一個渴望自由的人!
步綰綰帶着一個渴望自由的保鏢,還有一匹寶馬中的寶馬,即將踏上她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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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時分,絳芸被髮配上路了。
穿過了僻靜的小道,出了城,到了河邊,再往前走上一個多月,就會到達她今後的歸宿,冥江那苦寒之地,成天與冰涼的石頭打交道,方圓十里看不到綠色的植物。
她坐在囚車裡,無精打彩地捂着臉。
到了今天這地步,她已經不確定主子還會不會救她。當時投靠那人,也是在刀劍逼身的情況下。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他說了,只要她得到帝祈雲的信任,當了皇后,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她曾覺得這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交易,可是到了這裡之後她才發現,一場大雪隔開的,不僅是她和後位,還有帝祈雲對她的信任。
冥江一去,非死即殘,她這一輩子算是完了,可是多不甘心啊……
她正痛苦時,突然有殺手從暗處躍處,如魑魅一般悄然圍了過來,護送囚車的人都是武功普通的衙役,因而抵擋不住一會,便被擊敗。
幾人從囚籠裡救出絳芸,往暗處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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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走了之後,囚籠底部的機關悄悄打開,鑽出兩個靈活的身影,一直尾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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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滄瀾還是婉拒了玄毅太子,不過第二日清晨,一行人還是一同出了谷,夜滄瀾藉口去尋藥要往東走,玄毅要回西崇,二人在谷口就一左一右,分道揚鑣了。
Yin娘子因總不肯說實話,夜滄瀾就把她關在蝴蝶谷的一處暗室裡,給她吃喝,不至於讓她餓死。他沒打算把這女人交給玄毅,若玄毅也起了捉鳳之心,這女人就是禍水!
步綰綰和夜滄瀾可同行一天,她想和非凡去海邊玩玩,可以在前面的柳頭鎮上再分開走。
夜滄瀾和步綰綰一起坐在馬車裡,聽步綰綰說些笑話。
“夜滄瀾,你有沒有聽過很悲傷的笑話?”
步綰綰的手指還勾着馬車的簾子,卻突然轉過頭來,盯着他問。
夜滄瀾想了想,老實地搖頭。
“笨蛋,當你發現自己成了一個笑話的時候!”
步綰綰笑了起來。
夜滄瀾卻沒笑,他怔怔地看着步綰綰,讓步綰綰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掩了掩脣,小聲說:
“我不是說你啊,我是說我自己呢,獨一無二的鳳凰,被人打得像落湯雞,還差點拔光了毛,真沒臉。”
“不會的。”夜滄瀾這才揚起脣角,輕輕地笑了一聲。
“你應該帶個侍女在身邊,女人總歸比男人更懂得伺侯人。”步綰綰好心地向他建議。“嗯,以後我會帶上一個。”夜滄瀾一本正經地點頭。
步綰綰笑了笑,反而沒話接下去了。她又把頭伸出窗外看風景,兩邊的大山太過蔥鬱,以至於遠遠看去,近乎一種黑色。山腳下分佈着茅屋,活像不小心撒在地上的一把尖頭的釘子,釘在大地上。
“主子,前面就要進柳頭鎮了,今天有人在辦喜事。”
非凡從前面查探一圈回來,對着步綰綰說。
“娶老婆嗎?”步綰綰饒有興致地問。
“是的,聽說是鎮是最富有的人在辦喜事,大開蓮花酒宴,只要是進鎮子去的人,都能去喝杯喜酒。”非凡點頭。
這個有趣,還能混吃混喝。
步綰綰眼睛一眯,扭頭對夜滄瀾說:“那我去玩了,你要保重,萬一沒找到解藥,只管讓人來找我,我會救你。”
夜滄瀾微微點頭,看着她下了馬車,遠遠走開,這才慢慢坐了起來,輕掀開了馬車簾子,看着那主僕二人的身影。
“主子,我們往哪邊走?”侍衛長小聲問。
“保護她,她以一鳳的身份在這裡亂闖,一定不會風平浪靜。”夜滄瀾一掃先前那沉靜的神色,眼中銳光閃閃。